第3章 引鬼燈

照片裏的女孩叫胡曉麗,是我初中的同學。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離開姥爺家的,因為當時我滿腦子都是胡曉麗的影子。雖然我們已經七年沒有見麵,但她七年前的音容相貌卻把我心裏攪得天翻地覆。

初中時的胡曉麗可以說是我們這些好色之徒的啟蒙老師,每個情竇初開的男生都為她傾倒和失魂落魄。即使現在我還留有她初中畢業時的一張彩色照片,被我一直珍藏在厚厚的日記本裏。初中時我曾經迷戀了她三年,甚至一度發誓這輩子我非她不娶,可惜的是,上高中我就移情別戀了。

但是胡曉麗畢竟是我那如荼似火般年紀的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和眷戀。在此之前,我還曾經設想過自己和胡曉麗的千萬種邂逅,但卻沒想到會是今天這種情況。

是命運還是巧合?現在胡曉麗竟然死了,而且還要和我臭名昭著的二舅結陰婚。可她又是怎麽死的?頃刻間我的腦子裏除了胡曉麗就在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當我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六裏村和五裏村中間那條幹涸的河道上了,隻要過了河道我很快就能到家了。

幹涸的河**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霧氣將鵝卵石都打濕了,手電筒照在上圓滑光亮的鵝卵石上就像月光下的河麵一樣波光粼粼。腳踩在潮濕的鵝卵石異常的光滑,並發出“嘩啦嘩啦”清脆的聲音。

正當我掏出煙想提提神的時候,我發現河道的對麵出現了一個昏黃的亮光。亮光在霧氣中飄飄忽忽,如同鬼火一般。我不禁打了個冷顫,用手電筒照了過去,隱約覺得亮光後麵有一個人影。

雖然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此刻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亮光越來越近,我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有人提著一個燈籠。我長長地出了口氣,但馬上又覺得不對勁,這都是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有人提著燈籠走夜路?

“誰!是誰?”我用手電筒衝著那人晃了晃問道。

那人也不說話,慢慢悠悠地向我走來,當我看清楚那人地臉時,不禁嚇出了一身白毛汗,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竟然看到了胡曉麗的臉。

胡曉麗已經死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我這一路在想她,把她的鬼魂給招了來了?但我又趕緊否認自己想法,我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的無神論者。牛鬼蛇神早就在文革的時候被打倒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對麵的人竟然說話了。

“是武哥嗎?”

說話的是個男人。

我驚魂未定的問:“你是人是鬼?你是誰?”

“我是三九,陳三九。”那人說。

我壯起膽子,又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果然是陳三九提著個燈籠。我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剛才是自己想胡曉麗想的太入神,看花了眼。

陳三九抬起一隻手擋在眼前,說:“哥別照了,眼都照都花了。”

“大半夜不在家睡覺,你他娘的提著個燈籠瞎轉悠什麽?想嚇死人啊!”

陳三九和我同歲,從小我倆算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偷雞摸狗的勾當雖然沒幹過,但翻牆爬樹的事卻沒少幹。不過三九隻上到小學就輟學了,一是他實在不是上學的料,二也是家裏太窮了。不過聽說這兩年三九發達了,不但家裏蓋起了二層小樓,還娶了個俊俏的老婆。

陳三九笑嗬嗬地走了過來,說:“去你姥爺家了?”

我不禁一愣,問:“你怎麽知道?”

陳三九遞給我根煙,說:“我也要去你姥爺家。”說完就露出了一臉神秘的笑容。

我們相互給對方點上煙,煙和霧氣在我們兩人中間混為一體,讓三九看起來有些模糊。直覺告訴我,三九要去姥爺家肯定和我二舅娶親的事有關係,我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果然發現燈籠上有一個大大的“喜”字。

我指著他手裏的燈籠問:“你從哪裏弄了個這玩意?”

“這是引魂燈,就是……大晚上的不說這個,晦氣。”說完他就衝我嘿嘿直笑。

三九不說,我也猜出了個大概。聽村裏的老人說,引魂燈是用來給死人的魂魄指引道路的。隻是我不明白一年不見,三九年紀輕輕地竟然變幹起了這個鬼神這個行當。

“你現在怎麽幹起這行來了?”我吃驚的問。

“一言難盡,明天中午你來我家咱們再聊。”三九又看了看時間,繼續說:“馬上就到十二點了,我得趕緊去你姥爺家。”

這時我們的煙也抽完了。

“行,明天我去找你,也好看看弟妹。”

雖然一年沒見三九這個好哥們兒了,但我現在實在是沒心情和他大半夜在這裏聊天,況且剛才還被他嚇得不輕。

可是我剛走兩步,三九卻一把就拉住了我的胳膊,非常嚴肅的說:“拍拍衣服在走。”

我不解的看著他,問:“拍衣服幹什麽?”

“我這是帶著新媳婦去認門,剛才讓你抽根煙就是燒香拜拜,拍打衣服就是把晦氣的東西拍打幹淨,免得帶回家。”陳三九一本正經的說。

我立刻打了一個激靈,三九說的新媳婦自然是胡曉麗,難道剛才我看見的……我不敢繼續往下想,又見三九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也不敢馬虎。雖然我不相信鬼神之說,但今天遇見的幾件事情確實透著幾分古怪,我現在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趕緊從上到下在身上拍打了一翻,那叫一個仔細。

“好了,好了。明天中午我在家準備幾個菜,咱們哥倆好好喝點兒。”

說完,三九提著燈籠晃晃悠悠的就走了,我看著三九的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發現他走路的姿勢竟然有些女態。我忙揉了揉眼睛,卻發現三九已經消失在濃濃地夜色裏了。

看來今天自己實在是太累了,我忙安慰自己說。

一陣涼風吹來,我冷得有些發抖,忙緊了緊衣服,急匆匆地向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