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良知拷問

躺在**奄奄一息的劉允文在聽到陳全勇的聲音之後如同觸電一般身體猛的一震,掙著想要坐起來,隻不過試了幾下卻沒有成功,隻見他胸口綁上了繃帶,蒼白的臉上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憤怒顯現出一抹潮紅。

說話話,在我們在對付這樣一個重傷的人並不太地道,但是一想他在背後做出的那些齷蹉的事我便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怒意,尤其是這老小子居然還將主意打到了小月的身上更是讓我覺得不可原諒。

隻見劉允文半躺在**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胸口劇烈起伏,但偏偏咳不出身來,看來柱子那一擊給他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傷害。

“快點辦了吧,看著心裏慌”,我皺了皺眉,不想看到這老貨這弱不禁風的樣子,催促陳全勇快點把事辦了。

“好咧”,陳全勇嘿嘿一笑,等這陣混合辣椒和胡椒粉塵散去後才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號子的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咬破指尖點在劉允文額頭之上畫了一道奇怪符文。

隻見這道符文剛一落下,劉允文便一陣劇烈掙紮,想用手抹掉額頭上麵的血跡。

“按住他”,陳全勇冷冷開口道。

我咬了咬牙,強牙住心頭憐憫,迅速按住他的雙手,讓他平躺在**不能動彈。

而陳全勇則再次掏出一張紙符貼在了劉允文沾著血跡的額頭上麵,之後便嘀嘀咕咕的開始念動咒語,僅僅片刻功夫,那劉允文就像是被抽了氣似的氣球一樣,軟綿綿的躺在**一動不動了,但是,那張斂魂符卻是無風自揚,不住輕輕搖擺,像是要飛走一般。

“還挺凶的”,陳全勇一把揭下紙符,一臉的冷厲,將那斂魂符胡亂塞入懷中之後才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完事了。”

看著一動不動的劉允文,一時之間我心中湧起一股莫明的感覺,就好像是做了什麽極為違背良心的事一般。

而且,這種事情我們之前也曾做過,為什麽到了現在反正會浮現這種情緒呢?一時之間我也有些不明白,最後想了想,將這一切原因歸結到了劉宣那一席話之上,世間事情,孰對孰錯,一時之間又哪裏分得清呢?

我歎了口氣,打量了已然魂魄離體的劉允文,從真正意思上說,此時的他雖然心髒依然在跳,但是卻已然完全是一個死人無疑了。

“接下來怎麽辦?”我撇過頭去問陳全勇。

“讓浩哥來辦這事吧!”陳全勇麵無表情的看了劉允文一眼,“劉兩父子惡心事做盡,不想個法子讓他們認罪隻怕立馬得逍遙法外了,而且,到時候隻怕連老劉他們也脫不了幹係。”

我點了點頭,讓張正浩出來,隻見陳全勇叮囑了他一番之後就讓他上了劉允文的身。

據陳全勇說,隻要張正浩上了劉允文的身,到時候再讓老劉他們安排人來審,而張正浩則全盤招認,同時還將劉葉那老頭也給牽連進去就成了。

我聽了臉色一黑,這栽贓嫁貨的本事也虧陳全勇想得出來,不過,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隻要能讓這兩人伏法,其他事情都不太重要了。

而劉葉那邊,我看陳全勇的意思根本沒有去動他魂魄的打算,一問才得知陳全勇自問沒這個本事拿那老頭魂魄,所以直接不拿,反正他兒子都認罪了,他也跑不到哪去。

所有事情辦妥之後我們從號子裏麵走出來,剛一出門老劉就湊了過來,嘿嘿一笑卻沒出聲,看他意思分明就是想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隻不過,現在我沒有半點心思,情緒有些低落,微微點了個頭算是打了招呼,其他事情就讓陳全勇跟他說了。

回去之後,我再也沒了心思過問這事,加之腿上槍傷還未痊愈,所以也活動得很少,不是在房裏休息打坐,就是偶爾出去曬一曬太陽。

人一旦靜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我也不例外,這一段時間我想了很多,陳全勇拘走劉允文魂魄的事對我的觸動很大。

按理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但是,我總覺得這事裏麵我們是不是太過鬼鬼祟祟了一些,法律的事讓法律去辦不就成了嗎?我們摻合這事做什麽呢?

雖然劉葉父子兩人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但是,這自然有法律去處罰他們,我們這樣強行拘魂就對麽?

而且,從南嶺村出來至今,我也或多或少做了些事,但是,這些事情真的就與我有關麽?

一時之間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甚至連老劉打電話來說劉葉父子兩的事我都給推了,到最後還是陳全勇去辦的。

陳全勇似乎也知道我最近情緒不對,處理完劉葉父子兩的事後就獨自回了蘇秀芹那裏,而我,則如同一個垂垂老矣的人一般安安靜靜的在朱之洞這裏養傷。

但是,也正是這一段養傷的生活讓我終於過上了久久未曾嚐試過的平靜到了極點的生活。

隻不過,這時間一長我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總感覺生活裏麵缺少了些什麽,到了最後竟然生出重操舊業去找個雕石碑的工作來。

那天朱之洞來找我,我也順便跟他提了下這事,哪知朱之洞聽後微微點頭,麵露沉思之色的說道:“其實這樣也未嚐不可以,雖然天下蒼生為重,但是,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才行。”

我聽了覺得非常意外,根本沒想到朱之洞也認同我的觀點。

隻見朱之洞接著說:“玄門也好,俗世也罷,說到底都是為了活著,為了更好的活著,如果,你覺得你對現在的生活感到厭倦了,換個方式活也不失為一個上上之策,或許,到了新的環境之中你會重新找回你自己。”

朱之洞這一番話我聽了觸動極大,我細細回想了一下,這也或許是因為經過一段時間漫無目的的忙碌之後再陡然清閑下來,一時之間讓我有些迷失吧。

我很快聯係上了之前的老板,他一聽大喜說我這正好缺人,要不你來吧!

掛了電話,我二話不說,草草收拾一番後給朱之洞道了個別,隨後又給陳全勇打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

哪知陳全勇一聽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個老茄子的,你是豬腦子嗎?我早就發現你小子不對勁了,本來是想著刻意讓你靜靜的,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鼓搗出了這麽個東西。”

我沒多說,任由他罵了一氣,掛了電話之後便踏上了那久違的工地。

剛一踏進煙塵彌漫的工地,工頭老李就一臉熱情的迎了過來,寒暄一番後很快就將我工作上的事情安排妥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跟老李說了我也不知道能在這是幹多久的事,老李聽了哈哈一笑說不礙事,反正咱們這裏工資按件計的,你如果真有事要走,提前說一聲就行。

我點了點頭,重新拿了起那已放下極長時間的工具,覺得一陣久違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就像之前東區殯儀館第一次看到柱子的時候一樣。

來到這裏之後,我唯一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將柱子留在了朱之洞那裏,雖然朱之洞為人沒有問題,也絕對不會輕視或者怠慢柱子,但不管怎麽說,少了我在那邊,可能他也會感到孤單吧。

一想到這,我又想起了林茹這丫頭來,這丫頭一直和柱子黏著,我想柱子也未免會孤單,倒是我,又徹底的淪為了一名標標準準的工地屌絲了。

剛來不久,老李就給我安排了一個活,是雕個墓碑,其實這雕墓碑是最輕鬆的活了,通常也就那麽幾個字體,又有固定格式,按照死者身份,立碑人身份及立碑年月稍稍區分一下就算完事,所以稍微熟悉了一番之後我便很順利的上了手。

這墓碑的主人是名老太太,從出生和死亡年齡上看有八十多歲了,基本算得上是高壽,而唯一讓我有些疑惑的是,這立碑人竟然是他孫子,按理來說立碑人應該是他兒子才對,怎麽會是孫子呢?哪怕我做這行合計起來也好好幾年的曆史了,但這種情況還真不多見。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幾種,第一種就是兒子媳婦都已死亡的,第二種就是兒子媳婦不孝順的,連老人死亡都沒回來的,但是不管怎麽說,對於這死亡的老人來講,都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不過,這不是我要關心的事,隻不過入了玄門這一段時間讓我養成了個習慣,就是時不時會刻意的思考一下這些細微事情上的原因,這在之前是絕對沒有過的。

我搖了搖頭,再次埋頭苦幹起來。

相對玄門來講,這雕石碑的活單純而且簡單,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也沒有那麽多的良心拷問,我隻需要握穩手中的刻刀,沿著貼上去的空心字,盡可能的將線條刻準刻穩,當曲則曲,當折就折,使得每一個死去入土的人能體體麵麵的將最後一抹印記留於人世就可以了。

差不多花了大半天功夫,整塊墓碑雕砌完成,我又重新拿上紅漆沿著雕刻出來的凹洞細心的填塗。

填色這一道工序我一般是做三遍,一來是怕有遺漏,二來這墓碑立在外麵風吹日曬,越是塗得厚塗得勻便保存的時間越長,也算是我對死者最後的一點心意吧。

等到下午收工的時候,我低頭看著麵前那塊已然完工的墓碑,自己覺得非常滿意,心中竟然浮現了一股濃濃的成就感。

“小沐,電話”,老李站在那邊對我招手,揚了揚我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