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親情

些能幻化於無形的貓比起在山洞裏的那具僵屍還要難對付得多。比起泥鰍來還要滑得多。每當張陽好不容易捉到一隻後,它們總能輕易地從張陽的手裏逃走。

這一小會的功夫,張陽的身上已經幾次掛彩了。但這卻也把他的暴脾氣也招了起來。

張陽臉色一狠,把包裏的七寸釘也拿了出來,再也沒有什麽顧慮。隻見他雙手翻飛,身姿騰挪閃動,好大會會的功夫便把這些貓殺了個一幹二淨。但饒是如此,自己身上也又添了幾道口子。

雖然這會搏鬥的時間不長,但是劇烈的運動又牽動了舊傷口,頓時又是一陣陣的撕裂痛襲來,痛得直冒冷汗。

張陽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轉過頭來看著還趴在關公像頭上的那隻貓妖,冷冷地道:“我已經把你的小弟都滅了,你是不是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那隻黑貓這才懶懶地睜開眼睛,又伸了個懶腰,這才幽幽地道:“是嗎?你再回過頭去看看。”

張陽一聽它這話便覺得不妙,忙回過頭來看。這一看頓時把他的魂都嚇沒了。

隻見地上躺著七八個身穿職業裝的年輕男人,此刻他們的衣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地上也流出一灘一灘的鮮紅色的血漬,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有些身體還在一抖一抖的,看著張陽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隻魔鬼。

張陽一個站立不穩,一個側咧便跌坐在地上。‘他殺人了!他剛才殺的根本不是貓妖,而是人!怎麽會這樣?他殺人了!’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張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了。

“這些人不是我殺的,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殺的。怎麽辦?這些人不是我殺的。跑,對,跑得遠遠的!”張陽心裏一片慌亂,頓時失了方寸。

這時耳邊又傳來了那隻貓妖魔鬼般的聲音:“嗬嗬,你殺人了,怎麽樣,殺*人的感覺是不是很微妙呢,鮮血在你的刀尖下慢慢流淌,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你手中了結。那種感覺隻看上一眼就覺得熱血沸騰呢。”

“人也殺完了,警察一會就來到這裏。你是逃不掉的,乖乖等著償命吧。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了結自己的生命來得灑脫呢,你說呢!”那隻貓妖半眯著眼睛,嘴馬微微咧了起來,猶如惡魔一般。

四周安靜極了,安靜到張陽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在‘咚咚’地響。

張陽頭腦裏亂成一團麻,此刻聽到這貓妖的話猛地朝它看了過來:“不不!人是你殺的,我是受了你的蠱惑,你才是主使!你才是凶,我……我隻要把你殺了就不會有人知道是我殺的。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是我殺的,對,肯定是這樣的。”

貓妖嗤笑道:“天真的人類,你似乎忘記了這裏還裝著攝像頭,你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拍得一清二楚,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人捉到監獄裏去,受盡*,然後才會被槍斃。”

“與其這樣惶惶不可終日,為什麽不早點解脫呢。唉,真是愚蠢的人類。”貓妖揉了揉臉歎了口氣道。

“是你,是你,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一起。去死吧!”張陽舉起手中的血煞匕首,猛地刺向了那隻貓妖。

卻不想那隻貓妖異常的靈活,‘啾’地一下便從旁邊飛了出去。等張陽轉過頭去時已經不見了那隻貓妖的蹤影,卻聽到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張陽一聽到這聲音便頓住了,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多少次夢裏魂牽夢繞的聲音,多少次可望又不可及的容貌,多少次在角落裏哭泣中渴望見到的身影。

張陽機械式的回過頭來看向剛剛出現的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來歲,臉上一如往常的木納,隻是比起印象中的那個人多了些皺紋,頭發中也夾雜了些白發。一身發白的衣服,佝僂的身形,微微顫抖的手。

女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一直在哆嗦著,兩行清淚不住地往下流淌著,似乎想說著些什麽,嘴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歲月如刀,原本秀氣嫩滑的臉上也被刻出了許多皺紋。

張陽一看到這兩人的出現便如遭雷噬,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這兩人,男的是張陽的父親張經,女的是他母親譚雅萍。兩個他以前一直渴望見到卻一直沒有見到,此時最害怕見到卻出現了的人。

張陽手中握著的法器一下了便掉在地上,但他沒有絲毫要去撿起來的意思,隻癡癡地盯著他的雙親,淒涼地道:“你們來這裏幹嘛,來看我笑話的嗎?還是勸我去自首的?”

譚雅萍走上近前,蹲下來撫著他的臉頰哭泣道:“張陽,你說你……怎麽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呢?殺人償命啊,你怎麽這樣糊塗啊,我的兒啊!你糊塗啊!”

張陽神色目納地望著他們道:“嗬,你們可真是我的好父母,真的很好啊,從小到大我沒有在家裏呆過一天,被別人欺侮了也沒有人幫我。你們知道嗎?他們都叫我野孩子。”

“可是!可是我是有爸媽的啊,我真的是有爸媽的啊,我好多次都想跟他們說我不是野孩子。可是我連家都沒有,從小到到都是一個人住在破爛的小屋子。夏天漏水,滴得屋裏到處都是,衣服都濕了,我還要穿著去上學,有時候感冒發燒也沒個人來看我。”

“冬天風拚命地往裏灌,晚上睡覺都會打哆嗦,好幾次都差點死掉了,你們知道嗎?不,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擔心明天能不能醒過來。你們不知道,你們一點都不知道,也不關心。”

“我和一個野孩子一點區別都沒有,嗬嗬,其實他們罵得對,我就是一個野孩子,我就是一個雜種。我沒有父母,我特麽的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你們知道我這十幾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你們不知道,嗬嗬,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好了,可是!可是你們現在又蹦出來幹什麽,來看我笑話的嗎?說啊!”

張陽的情緒已經崩潰了,嗓子都喊得已經啞掉了而不自覺。

“可是,你也不應該殺人啊,殺人償命。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糊塗啊!”譚雅萍也跟著哭了起來。

“自首吧。”張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張陽看著張經淒然一笑,真是精僻啊,一如既往地不多話。木呐畏縮仿佛已經成了他的本性,一如十多年前把他丟在外麵一樣的表現。

“所以呢。你們是來勸我去自首的,那跟自*殺有什麽區別,怎麽都難逃一死。你們有心疼過一個你們的兒子嗎?再怎麽賤也是從你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們的兒子就要沒了,就要死了,你們難道就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內疚和心疼嗎?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行啊?”

“是了,你們不會心疼。我隻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從十七年前你們把我丟在了那間小屋子就已經注定了。嗬嗬,真是可笑,可笑啊!”

“這樣也好,人是我殺的,那麽我就給他們償命。永別了,爸爸!媽媽!讓我最後再叫你一聲爸爸媽媽,讓我最後再好好地看看你們。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張陽的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眼睛已經變得又紅又腫,雙手哆嗦著摸著眼前的兩人。

張經和譚雅萍也捧著張陽的手,含情脈脈地對視著。

良久良久,張陽慢慢鬆下手來,慢慢地拿起那柄斬鬼無往不利的血煞匕首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胸*膛,眼睛去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二人,嘴角咧起一個要多難看就有難看的笑容。

而對麵的兩人卻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隻靜靜地看著張陽,仿佛在看著一件與他們無關的事情。

張陽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臉上一片慘淡,手上用力往後一收,想象中“噗”的一聲悶響和血濺四步的場麵沒有出現,反而手上一陣劇痛,耳中傳來“嘣”的一聲金鐵鳴的脆響。

緊接著便聽到耳邊傳來楊大春焦急的大喊聲:“張陽!醒醒,快醒醒!”

這聲音仿佛炸雷似的,但在張陽耳中卻像在遙遠的天邊那麽遠。

張陽機械式的慢慢轉過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楊大春帶著董語微朝他跑了過來。此時的楊大春一臉的焦急模樣,看得張陽心頭一暖卻又迅速地冰冷了下去。

“來了又怎麽樣,我終歸是殺*人了,就連我父母也要勸我自首。他又能有什麽辦法。”張陽淒然一笑,臉色便暗了下去。

張陽又回過頭去慢慢地把地上的血煞匕首撿了起來,又一次重複著剛才的動作,就在刀尖剛挨著胸*口之際,一個黑影便朝他手上襲來,‘哐當’一聲,他手上的匕首便被踢落在地上。

張陽木然地看著他麵前的楊大春道:“大春,我!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