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墳頭血土

張陽和楊大春連忙跟在了後麵。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遠處的山上竟漸漸地升起迷霧來,漸漸地把山和人都掩蓋住了。

張陽二人遠遠地跟在隊伍的後麵往山上走去。天依舊陰沉,一陣陣風刮來,竟刮起漫天的紙錢,一片哀怨的場景。

撒紙錢的人前頭領路,孝子捧著靈位緊隨其後,再後麵便是抬棺材的八個壯丁,最後麵便是送行的人群。

張陽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天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說不清是幻覺還是真有其事,他總是隱約看到那些人頭頂上有絲絲的黑氣。等他定神再去細看的時候卻又什麽也看不見。

楊大春看見張陽這副模樣,便問道:“有什麽發現嗎?”

張陽搖了搖頭,道:“不好說。希望是我看錯了吧。”接著便把自己隱約看到的情況告訴了他。

楊大春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管是真是假,做好最壞的打算總沒錯的。”

張陽苦笑道:“現在我們身上一點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沒有。什麽打算也就沒什麽區別了。”

如果他們還有一些時間的話倒是可以叫人去外麵的集市去買一些。但現在又是緊要時刻,誰也不知道那些出去了的人還有沒有命回得來。

是以一點希望都不敢抱在他們身上。現在隻能在村子裏想辦法了。

但這些事情都得從山上回來再作打算。他一直有種直覺,這一趟去山上肯定會出事情,而且還不小。搞不好這一群人都有可能會回不來。

張陽一路想著事情,不知不覺便到了他們昨天來過的那一處墳地。此時在那一堆墳墓的邊上開了一個長方形的大坑,估摸著是早上那些人來挖的。

張陽來到一處懸崖邊上,那裏荒草被壓得淩亂不堪,在懸崖邊上的樹滕叢裏更是露出一個大窟窿。

張陽心裏不禁一陣後怕,昨晚隻差那麽一點點就摔下去了。從上麵往下麵看,估摸著起碼得有將近幾百米高。還好他及時抓住了一條滕蔓,要是這麽摔下去了就是有十條命也得死絕了。

不由得又想起昨晚帶他們來這裏的那個怪人和他們說的那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雨越下越密了,從崖上往外看去隻見白蒙蒙的一片。不知何時,這霧竟然把整座山都籠罩住了,壓得人直喘不過氣來。

楊大春感慨道:“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張陽看著遠處山巒的影子沉聲道:“山雨已經來了。”

這時那邊按放棺材的人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尖叫聲。

人群緊接著便驚慌失措起來,一時間咒罵聲,哭喊聲便傳過來。

張陽二人忙轉頭過去,卻看見人群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飛快地跑著離開那一處地方,爭搶著向山下跑去。

山路靠近懸崖邊上又不是很大,這一爭搶便顯得擁擠起來,有幾個人甚至被擠著掉下了懸崖,發出幾聲淒厲的慘叫聲,緊接著便聽到幾聲包裹落地似的悶響。

張陽連忙跑到懸崖邊上往下看去,卻隻見幾個八形的蚊子靜靜地趴在懸崖底下的地上,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幾條性命竟然這樣就去了。

那後來的人卻完全顧不上這些,依舊擁擠著向前推去。前麵的人頓時便像下餃子似的掉了下去。又是幾聲巨大的悶響傳來,底下又增添幾具屍體。

張陽來不及多想,連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後麵的那些人的領子往後麵摔去。楊大春見狀也加入了摔人的行列,但饒是如此卻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這些失去理智的人一個個摔了回來。

但那些人仿佛被嚇破膽了似的,剛被摔倒在地又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那條小路跑去。甚至還有一個直接鐵青著臉跟張陽撥打在一塊。

但好在有些女人經這麽一摔便楞住了,在地上呆坐著一動也不動。

張陽見那些人沒完沒了地逃,不由得氣急地吼道:“跑什麽?趕著去送死嗎?”

那些人一聽到這話便是一楞,齊刷刷地看向他。

一人楞了良久,忽然爬了過來抱住張陽的褲管,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先生!先生!先生救救我們吧。我不想死啊!”

又指著那邊剛挖出來的深坑顫抖著道:“鬼!鬼!那邊有鬼!都是血,好大一堆血!”

他這一來,旁邊頓時有幾個人也手腳哆嗦著爬了過來,

張陽一陣頭痛,這些人已經有些崩潰了,該怎麽安撫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下隻得跟眾人吼道:“都給我停下來,想死的盡管去,不想死的就聽我的。”

“現在你們這麽一亂,等於正中妖邪的下懷,不用等它親自動手,你們就都死絕了。聽我們的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張陽語氣漸漸弱了下來。

“你們都呆在這裏不要輕舉妄動,我去看看怎麽回事。”張陽話說完便跟楊大春使了個眼色,便往那處新坑去了。

楊大春會意,臉色一凜,從包裏抽出一柄七寸方釘倒握在手裏,便跟了上來。

張陽把包裏的血煞匕首也取了出來,同時手上又夾了個銅錢以應付突發狀況。這才小心翼翼地向那處早上剛挖出來的新坑那慢慢地走了過去。

雨還在下著,細細蒙蒙的雨水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張陽和楊大春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寒意一個勁地往身體裏鑽去。

張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攥緊了手裏的血煞匕首,回頭看向楊大春,見他還在自己身後便安下心來。

雨色朦朧,水汽幾乎隔絕了人的視線。本來幾十米的距離卻隻看見了一點輪廓。遠遠的卻瞧見了幾抹鮮紅。在這一片白的世界顯得是那麽的另類。

張陽心裏咯噔一聲,想到了一個不好的事情。手裏攥著的匕首竟微微有些發抖起來。

張陽慢慢走近那幾抹鮮紅的地方,定眼一看卻把他嚇得頭皮發麻。任憑他也經曆過不少的事情,卻依舊嚇得心裏打顫個不停。

隻見那幾抹鮮紅的東西原來卻是一坯坯剛剛挖出來的新土,詭異的是這土竟然是殷紅色的,仿佛在血裏泡過似的。

張陽湊了過去用匕首挑了些起來拿到近前細看著,突然一陣濃重的血腥味便飄了過來,幾乎讓人窒息了。張陽心裏狂顫,道:“這是血!人血!”

楊大春猛地一聽這話也湊了過來,看到這詭異的一幕也嚇得呆住了。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土裏竟然會有這種東西。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卻聽見接連幾聲淒厲的慘叫聲從懸崖那邊傳了過來,緊接著又是幾聲包裹墜地時發出的悶響。

張陽心裏一驚,這些人終究還是崩潰了。

眼下詭異的事情接踵而來,而別一邊卻是已經崩潰了的村民。這個村子到底是怎麽了?按現在的情況看,那隱藏在背後的人或者鬼是要把整個村子所有的人都弄死了才罷休。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會演這樣不死不休的。

張陽不禁頭皮一陣發麻,他也料到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但他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有這滔天的恨意。但此刻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張陽二人連忙回身去安撫情緒崩潰的眾人。他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白白地去送死。

等他們回到那群人裏的時候,那群人裏隻有來的時候的一半,另一半估摸著大概是喂了崖底的豺狼了。

這裏卻見來的那個小路上還有幾個白色的人影在移動著。張陽一見這情況便眉頭一陣狂跳,便狂喊道:“都給我回來,不要命了嗎?前麵已經被鬼封路了,再往前走便是死路一條。往後走才有一線生機。”

但那些人仿佛沒聽見張陽的話似的,依舊向前走去,即使是臨近了懸崖邊上也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結果一個踏空,整個人慘叫著掉了下去。

張陽這裏都聽到那些淒慘的叫聲和重物墜地的悶響,但那些人仿佛絲毫沒有聽到似的,仍舊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一個個前撲後繼地向崖底下掉了下去。

張陽忽然想到一個可能,那些鬼怪既然能給人製造幻象,那麽也能封住人的眼睛耳朵。這樣這些人就什麽也看不見也聽不到了。隻能按著它給的意識走,那便是往死路上去了。眼下這些不聽勸告的人已經注定是死路一條了,即使張陽和楊大春也救不了他們。

現在能救的便是眼下這些沒有私自離開的人。或者說膽小到不敢獨自逃跑的人。看來有時候膽小一點也並不全是壞事。張陽心裏不禁暗自歎了口氣。

但怎麽救他們離開卻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眼下下山的路已經被封死了,即使他們也不敢說能把人安然帶下山去。在沒搞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前不宜輕舉妄動。

但眼下卻不是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那邊棺材還沒下坑,在上麵放久了坑裏必然積水,到時棺材放進去難免會浸泡到裏麵的屍體。到時會不會發生屍變可就說不準了。

張陽和楊大春一頓安撫眾人的情緒,待看見眾人的情緒稍微安定一點便讓眾人起身來到那處新挖的墳坑邊上。幾個壯漢踩著泥濘又腥紅的坭土架起了棺材慢慢地往坑裏放了下去。

雨依舊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風還在呼呼地響,一股股寒意順著濕透了的衣服往身體晨滲去,所有人幾乎都凍得皮膚泛白嘴唇發黑,全身更是抑製不住地哆嗦著。

白色的雨水灑落在新挖出來的土堆上滲進了土裏,底下卻流出了鮮紅色帶著一股濃重血腥味的血水來,仿佛那裏有一個巨大的血槽。

眾人聞著這血腥味,肚裏一陣翻滾。有些更是‘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直接軟倒在地,半天也沒能站起來。

眾人合力把棺材放進坑裏後便從鏟起來的土堆上挖坭填了起來。但鏟子剛下來便聽到一聲怪響,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竟停了下來再也不敢動手了。

幾個拿著鏟子挖土的人都拿眼睛看著張陽二人,眼睛卻是滿滿的恐懼。其中一人哆嗦著道:“先生,好,好像鏟到了什麽東西,還要繼續鏟下去嗎?”

張陽疑惑道:“新堆出來的土還能出什麽事情,要是有什麽東西的話早上挖出來的時候就能發現了。”

楊大春臉色一凜,寒聲道:“挖!我倒要看看能挖出個什麽東西來。”

眾人麵帶苦色,卻又不敢不聽兩位先生的話,隻得苦著臉小心翼翼地挖了起來,隻挖了幾個鏟子下去,在那血紅色的土裏便露出一截黑色的東西出來。

那人湊近一看,便驚恐地叫道:“壽衣!這是死人穿的壽衣,這!這!早上的時候都還沒有的。”

張陽猛地看向那人,冷聲問道:“你確定?”

那人忙不迭地點頭道:“我確定,我記得清清楚楚的,直到挖好之後都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張陽二人,隻等二人來拿主意。

張陽和楊大春對視一眼,把心一狠,寒聲道:“接著挖!出了事我負責。”

眾人聽了張陽的話臉色變得更苦了,但卻沒人掉鏈子,隻是手上的動作卻更加的小心起來。

在經常眾人一陣細細地刨後,那黑色的壽衣便漸漸露出全貌來。眾人的臉上也變得越來越驚恐起來。那壽衣正穿在一個人的身上,透過被雨水淋得發白的麵容依稀可以看得出來。這正是早上還拄著拐棍和張陽說話的村長。

雨水打在那村長的屍體上麵,竟濺起絲絲的血色。那原本被雨水淋得發白的屍體竟慢慢地變得血一樣紅了起來。

“詐屍了!”不知是誰尖叫了起來,頓時人群頓時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