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秦止寧隻是隨便說說,沒想到嚴慕真的放到了心上,幾乎天天都要給他帶飯,這反倒讓秦止寧很不好意思了,“其實不用天天帶的,我在公司吃就行。”他這段時間因為要處理事情,一直都呆在公司,公司的食堂做的很不錯,秦止寧也懶得麻煩,常常在餐廳二樓吃飯。

嚴慕卻很堅持:“沒事,做一份也是做,做兩份也是做。”

之前秦止寧還真沒注意過嚴慕去哪裏吃飯,他不禁有些好奇:“你在公司都是自己做飯帶來的嗎?”那嚴慕還真挺有空的,還有閑心天天自己親自做飯。

嚴慕頓了一下:“也不是,這幾天是這樣的。”嚴慕對自己的生活品質沒多大要求,但是換到秦止寧身上就不一樣了,秦止寧自小嬌貴著長大,從來沒吃過什麽苦頭,到了嚴慕這裏,自然也不想看著他天天在公司吃飯,即使心裏麵知道公司裏的餐廳水平做得非常不錯,但是私心裏他還是覺得不夠好。

秦止寧道:“等到有時間請你吃飯,當這段時間吃你的飯的補償。”對於秦止寧來說,他並不願意欠什麽人一些人情,他不動聲色的給嚴慕這個月加了獎金,也許對方並不需要,但是這是秦止寧“補償”的一種方式。

秦止寧是打算請嚴慕吃飯的,但是下了班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兩個人繞到了家裏,這是秦止寧第一次到嚴慕家裏,他看著嚴慕的身影有些尷尬:“要不還是出去吃吧。”秦止寧本來是訂好了餐廳準備請人吃飯的,畢竟這些天一直都是嚴慕“投喂”他,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嚴慕做飯的確有一手,每當秦止寧想要停止這種麻煩的行為時,嚴慕就會不動聲色的說:“明天做番茄牛腩和豬肚雞湯可以嗎?”秦止寧腦子裏自動浮現出香噴噴的畫麵,然後可恥的心動了,他想著,就再吃這一次。然後次次都是下次再說。

嚴慕說的是和他一起去餐廳,走到一半話題又拐到他最近新學的一道菜上,等紅燈的時候問他:“我最近新學了一道菜你要不要嚐嚐?”

然後他們走了一路又拐了回來,嚴慕采購的速度很快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樣,但是秦止寧臉皮還沒有這麽厚,吃了人家這麽多天飯,結果回頭在別人家裏還要讓對方繼續做,他站起來到廚房:“我來打個下手吧。”

嚴慕一點也不舍得讓他動手,但是看秦止寧這個架勢好像不讓他幫忙馬上就要被愧疚心淹沒,他指了指旁邊擇好的青菜:“要不把這些洗一洗吧。”

秦止寧沒做過飯,打下手的次數也少的可憐,這幾年頭一次進廚房還有一些興奮,洗完菜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嚴慕:“接下來我做點什麽?”

大概他沒察覺到自己的眼神很期待,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嚴慕頓了頓:“沒有了,現在你可以去客廳等著吃飯了,我馬上就好。”

“哦。”秦止寧微微喪氣,大約是少進廚房的緣由,他覺得做飯也是一件新鮮事,不過倘若日日讓他做,那他就覺得無意思了。

客廳裏是嚴慕剛才給他放好的綜藝,桌子上是剛剛洗過的水果,嚴慕周到的實在體貼。屋裏是很冷淡的裝扮,黑白風,收拾的很幹淨,很典型的獨居生活。

嚴慕果然沒騙他,做的好幾道菜都是秦止寧沒吃過的菜品,一桌子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秦止寧心情很好,彎著眉眼問他:“你專門報的班嗎?”

嚴慕道:“算是吧,跟著一些老師傅學的。”很多都是失傳的手藝,嚴慕花了大價錢請人來教學,老師傅還以為他要開店,欣慰的拍拍他的肩:“保準你學會了不會虧,絕對是招牌菜!我做了幾十年的,都是回頭客。”嚴慕切著菜,一板一眼的回他:“不開店,給我老婆做的。”老師傅更欣賞了:“是個好alpha!”

吃完遖颩喥徦飯天還不算黑,嚴慕執意要送他,並且有一套自己的說辭:“我的工資裏有一項就是要隨時保護你的安全。”

路過遊樂場的時候秦止寧忽然有些傷神,從飛快的車窗裏可以看到一對對的情侶,嚴慕注意到他的表情,放慢了車速:“想進去玩嗎?”

秦止寧搖搖頭:“不了,隻是想起來一些事。”

他是恨霍珩的,再怎麽說無所謂也一起走過了十幾年,那是他除了家人以外最愛的人,但就是這麽一個他絲毫不設防的人,每一刀都捅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怎麽能不恨。霍珩護著程知州的樣子,為了程知州做出的退讓,每一件事都讓他心寒,他大約是個浪漫主義的人,也一直以為自己生活的足夠美好溫馨,卻是太陽底下的泡沫,虛幻虛假。

秦止寧很難想象霍珩是怎樣一邊說愛他一邊和程知州親密,他無法想象這個畫麵,即使身邊也知曉一些類似的事情,但他從未把霍珩和他們歸為一類。在他眼裏,霍珩還是那個眉眼帶著意氣風發的少年,會為了他彎腰退讓,他們一同參與了對方最美好的年華,大約那個時候,彼此都不會想到他們會以這樣慘淡的結局收場。

“少爺。”嚴慕忽然出聲。

秦止寧回過神,他才注意車已經停了,他反應過來,“別一直這樣叫我了,太生疏了。”

嚴慕想了想,試探道:“止寧?”

“都可以。”

嚴慕彎了彎眼睛,他少見的笑了一下,有些像冰山上的雪突然融化,含苞的花忽然盛開,有種措不及防的驚豔。嚴慕說:“可以陪我去遊樂場嗎?當是你請我了。”

算起來秦止寧有好幾年都沒有來過這裏了,他曾經和霍珩戀愛的時候倒是常常來這裏,也不是覺得東西很好玩,隻是兩個人在一起,無論做什麽都會覺得甜蜜。

秦止寧喜歡這些刺激性的項目,沒想到嚴慕恐高,起初他沒說,強撐著陪秦止寧上去,下來的時候臉都是白的,秦止寧好笑道:“沒想到你居然恐高,其實可以不用陪我上來的。”

嚴慕喝了口水,這件事情大概讓他有點尷尬,他稍稍給自己做了個辯解:“還行,其實不怎麽怕。”

秦止寧沒拆穿他,狡黠的笑了一下:“旁邊有鬼屋,要去玩嗎?對了,你不怕鬼吧。”

鬼屋裏。

秦止寧低頭看了下握著自己緊緊的手:“嚴慕,你不是說你不怕鬼嗎?”

嚴慕喉結滾動了下,舔了舔嘴唇:“不怕。但是有點怕黑。”

秦止寧:“……那好,你牽著我,不要走丟。”

大約是嚴慕的表現讓這些“鬼”很有成就感,時不時的就要有幾個人跑到他們麵前,做出各種可怖的樣子,秦止寧隻是瞟了一下就移開了眼,說實話,這些真的嚇不著他,當初他剛和霍珩談戀愛的時候也來過這個地方,霍珩還以為自己能享受一下美人撲懷的待遇,結果秦止寧一路淡定地走到了末尾,出了門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秦止寧這才察覺出來點味道,補救道:“是有點可怕啊。”

秦止寧性子是偏冷的,至少這些年嚴慕在他身邊是這樣覺得的,像是城堡裏的王子,神壇上的聖使,遠遠的不可褻瀆,高貴又疏離,這樣的omega,手也是軟的。

一直到出去了嚴慕還握著他的手,秦止寧輕輕動了下,嚴慕立刻反應過來:“剛出來,光有些刺眼。”

秦止寧彎了唇:“你恐高還懼黑,倒是跟你外表不太像。”嚴慕看起來像是個不懂得感情的冷硬alpha,實際上卻跟他想的不太一樣。

嚴慕看他一眼,慢慢的解釋:“以前遇到過一些事情,所以以後就不太喜歡這些了。”

嚴慕沒說是什麽事情,秦止寧也很識趣的沒有追問,應該不是太美好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因此留下陰影。

兩個人慢慢的走著,嚴慕忽然道:“你要不要戴一串?”

秦止寧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是一個小攤,老婆婆麵前擺著一串串茉莉花,“好像不太適合我。”

嚴慕卻很認真道:“看起來很漂亮,我覺得你戴上會很好看。”

老婆婆聽見了,笑眯眯的看過來:“你男朋友很有眼光嘛,要來一串嗎?”

被兩個人這麽期盼的看著,秦止寧隻好伸出了手,嚴慕接過了婆婆的手串,很小心的給他帶上。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嚴慕低頭認真的側臉,秦止寧覺得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他和嚴慕太過親密了,尤其是對於兩個彼此單身的人。

“好了。”

嚴慕眼神灼灼:“怎麽樣?”

“很漂亮。”

是新鮮摘的花,還能隱約聞到一些香味。

天色不早了,嚴慕說:“我送你回去吧,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秦止寧有些不好意思,說的是陪嚴慕,但其實是對方一直在處處照顧他。

這個七月份的天忽變,朦朧朧的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嚴慕下意識的脫下外套罩住秦止寧:“先蓋著,別淋著了。”

秦止寧冒了個頭,伸手感受了一下細細的雨:“下雨了。”

他手腕上的花串沾染上雨珠,滑下又有新的滴落上來,嚴慕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麵,秦止寧也注意到了,朝他輕輕動了下手:“這樣看是不是很好看?”

嚴慕看著他潔白纖細的手腕,啞著聲音道:“是的,很好看。”

“好了,我們先出去吧,不是要回去嗎?”秦止寧說著就要走,嚴慕蹙眉拉住他:“要不先在這裏等一會兒,找個躲雨的地方,不然淋雨回去容易感冒。”

“嚴慕,其實我覺得,淋雨也很舒服。”秦止寧把外套收起來遞給他:“你穿的太薄了。”

嚴慕搖搖頭,執意要他蓋上,秦止寧隻好重新披上,兩個人站在一處地方避雨,秦止寧忽然動了心思,“其實雨下的不大,可以直接出去。”

嚴慕正準備說讓他站在這裏,他去旁邊買把傘,他自己倒是沒事,但是害怕秦止寧感冒。“我去旁邊買把傘。”

嚴慕走了好幾步,身後的秦止寧忽然道:“等一下!”

秦止寧跑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跑快點過去吧,我和你一起。”

朦朧的雨細細的下起來,很纏綿的感覺,帶著一股癡情的浪漫,平白的,秦止寧這樣跑過來牽他手的那一刻,嚴慕又一次心動了,明明他有在克製著。

感情真奇怪,怎麽也無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