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我在等他。

人的心髒停止跳動之後,大腦大概還能運行七分鍾。這個時候人的意識是完全清醒的,能夠看,能夠聽,能夠感受生命從身體上流逝的感覺。血不斷的往外流著,你的身體會漸漸疲勞,變得冰冷,最後成為一具僵硬的屍體。這種無能為力的等待死亡降臨,是最恐怖的刑罰。

侯賽因太累了,連眼睛都隻能微微張開一條細縫。

粘稠的汗液打濕了睫毛模糊了視野,不清不楚的眼前似乎站著一個黑衣人,手裏拿著一把無光的短劍。

喉嚨處傳來阻塞的感覺,侯賽因使勁想要吐出一口濃痰,痰沒有吐出來,胸腔卻傳出破舊風箱的聲音。伴隨著大口大口的暗紅色鮮血從嘴裏往外噴湧。這時侯賽因才發現胸口那個大窟窿,虛弱如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為什麽受了這麽重的傷他卻還沒有死的問題。

他喘了口氣,極為短暫,身體裏的氧氣已經支撐不了這種奢侈的動作。侯賽因不知道這種情形已經違背常理的維持了半個小時,作為一個醫生他自以為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會因為流血過多和缺氧而休克,然後就在昏睡中死去。

都說人在彌留之際會看到許多東西,這輩子記憶深刻的東西都會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一一出現。然後侯賽因突然發現,穿越之後的他似乎還沒有做過什麽令自己記憶深刻的事情。除了穿越這件事情本身,侯賽因甚至連一個名人的簽名的沒有拿到。或許,揍過鷹眼或許算一個。但是,怎麽那麽快就要死了?

還想想一些其他的東西,侯賽因沒有了這個機會,眼睛裏黑衣人的影響開始亂顫抖動,這是休克的前兆。

“噗。”

侯賽因又張口噴出熱血。血順著胸前的大窟窿緩緩流下,經過斷裂的肋骨,撫過還在顫動的胸腔。終於是看不見東西了。

“莫名其妙的來了,就莫名其妙的死吧。”

“至少,沒上輩子窩囊。”

侯賽因咧開嘴笑了,笑的像渴極了的人望見綠洲一樣。他順從地闔起了眼睛。

沒有人注意到,那大窟窿裏不停收縮顫動的肉【高雅】芽。

。。。

米霍克的劍材質冰冷,握在手裏有種穿透心脾的涼。讓人冷靜。

劍是危險的殺器,需要沉穩的手和理智的大腦來掌握。一個普通的劍客尚且擁有高於其他人的理智,更何況米霍克這樣的高手。

如果讓米霍克曾經的雇主、熟人見到他今天的行為舉動,想必一定會摔碎一地的眼鏡。

米霍克太過反常。

用劍客的心結問題可以解釋米霍克為什麽要搭救侯賽因。但沒有親眼見到的人絕對不會相信米霍克會置自身安危於不顧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兩次。

那個自私自利,隻一心追求無上劍道的冷血劍客去哪了?

這是一個隻有米霍克自己知道的秘密。再如何冷酷無情的人心中也總是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溫柔,如米霍克,冷峻的外表下卻意外的很喜歡可愛的小女孩。

這就是為什麽米霍克留了下來,準備以肉體凡身抵抗赤犬。

冷酷絕不意味著陰狠,更和圓滑沒有半點關係。米霍克可以毫無劍客尊嚴的偷襲卡普,這並不代表他是一個醜惡卑鄙的人,隻是價值觀不同而已。像這樣的人心誌都極為堅定,他們也許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擇手段。但一旦認定某些對的事情,他們也絕對不會放棄。

如果沒有佩羅娜小蘿莉,米霍克會頭也不回得飛速離去,心中也許還會感謝莫利亞為他拖延了赤犬的時間。可現在佩羅娜也落了下來,米霍克單純地認為這樣美好的東西不應該被毀掉。

所以他轉身、拔劍。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往無前。

為無懼的劍客唱一首歌,勇士的歌。

。。。

“劍不錯。”

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場合。米霍克一定會帶著頗為愉悅的心情去接受一個中將級別強者給予的這種肯定。畢竟是年輕人,哪怕少年老成,心如鐵石,受到這種褒獎總歸是回開心的。

但現在不同。

現在這種場合,赤犬說出這種帶著濃厚指點味道的話語就是使勁撩著米霍克心裏的弦。試問你怎樣麵對一個實力足以指點品評你的人,怎樣和這樣的人較量生死。

不過事實也的確如此,米霍克很清楚。麵對自然係的能力者,沒有武裝色的霸氣,任你劍術如何通神也隻能像一個麵團一樣被人隨意搓【高雅】揉。

留下來,米霍克知道自己會死,知道自己沒可能把佩羅娜救出來。但他留了下來,因為對於他來說自己會不會死不重要,能不能救出佩羅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情該不該做。

既然該做,那就去做好了。

“我能感覺到你已經開始接觸到一些高深的東西了,我和你一樣年紀的時候可沒有你這份實力。”赤犬的雙手插在褲包裏,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樣輕鬆隨意。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對你們窮追不舍?本以為你們隻是幾個愣頭青的小海賊,隻是順手處理了你們,沒想到你們給我了那麽多的驚喜。”

赤犬伸出手點了點米霍克和躺在地上的侯賽因,接著說道:“你和他,很不錯。你們是我見過最厲害的新人。”

“你的廢話很多。”

與赤犬的瀟灑隨意不同,米霍克的神情異常凝重。整個身子都崩得緊直,短劍橫在胸前,眼睛死死盯著赤犬的每個關節。

他沒有搶攻。

不怕死並不意味著會自己去找死。米霍克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距有多大,他絲毫沒有勝算。正因為如此,米霍克才會破天荒的在戰鬥中應和對手。

“真是沒有禮貌啊。”

赤犬很是苦惱的撓了撓頭。“難得遇到我能看得上的貨色,情不自禁的就想和你多說兩句。沒想到你還不領情。”

望著米霍克那副戒備的表情,赤犬輕蔑的笑了笑,又說道:“不用那麽緊張。總歸是要死的,與其這樣忐忑不安的等著死神找上門,不如放鬆一點。”

“你就不怕放鬆了戒備,死神反而找上你了?”米霍克眼神裏透出戾色,顯然對對方的輕視非常惱火。

赤犬搖了搖頭。說道:“剛才就說過了,你已經開始接觸一些高深的東西。但是,畢竟你接觸的東西時間不夠長。也許對一些小蝦米擁有足夠的殺傷力,但絕對傷不了我一絲皮毛。”

“反倒是你那個已經掛掉的朋友。”赤犬的眼光轉到了攤在一邊的侯賽因身上,眉頭不為人察覺地輕輕抖動了一下。

“他的力量非常有趣。無與倫比的神奇。”

笑了笑,赤犬衝米霍克攤了攤手。說道:“可惜,他就這麽死了。不然再過幾年,或許他會成為你們海賊中的一個大人物。”

“強大力量寄宿在一個弱者的身體裏而已,不值一提。”就算是在敵人麵前,米霍克也絕不承認他眼中軟弱的侯賽因是什麽所謂的強者。

兩人說話間,莫利亞已經抱著佩羅娜躲到了米霍克身後。麵對眼裏妖怪般恐怖的大蜘蛛、怪蟲子,小孩子隻要有了大人的依仗就總是變得像農民翻身一般的腔勢。藏在莫利亞懷裏的小蘿莉也不管身後這人有沒有能力打跑麵前的壞蛋海軍,隻板著一張哭花了的小臉,死死的瞪著赤犬。

佩羅娜可愛的樣子讓米霍克難得露出了一點笑容。他接著對赤犬說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把我們就這樣留在這裏說閑話可絕對不是你的風格。薩卡斯基中將。”

“噢,原來你認得我。”赤犬臉上浮現出恍然的表情。

“那看來是我想當然了。能認出我來,你不是什麽新人海賊。”

“我不是海賊。”

“嗯?”

“我是個劍客,僅此而已,不是什麽海賊。”

“哈。”赤犬玩味的突出一個音節,問道:“那你為什麽一點都不解釋,見到我就跑?”

米霍克眼裏閃過一絲冷光,一字一頓的說道:“在你眼裏,不遵從政府號令的遊俠劍客和海賊有區別嗎?”

“那倒也是。你們這些不守法令的東西,都應該以絕對正義之名抹去。”

“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你究竟在等什麽。我對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已經感到厭煩了。比起你拿拳頭打爆我的腦袋,我更討厭你這種老婦人的囉嗦。”

“能告訴我嗎,為什麽就算是他死了,你也要拚著性命把他的屍體帶走?”赤犬毫無征兆的問題讓米霍克有些莫名其妙。

他看了侯賽因一眼,想了想答道:“他還有脈搏。”

“不要自欺欺人了,他的心髒都已經碎爛完了。”

“他沒死。”米霍克堅持。

赤犬又張開嘴準備嘲諷些什麽。突然間他表情定格住了,那雙嗜血的眼睛死死盯著天空,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米霍克轉過身,順著赤犬的目光望去。

隻見蔚藍的穹頂像是一塊被錘子敲裂的玻璃一樣蔓延著細密的裂紋,那逼真的紋路讓米霍克仿佛聽到了裂縫蔓延那種特有的聲音。不斷有縫隙間的小碎片從天而降,墜在地上消失不見。

這時。

嘎吱一聲,赤犬和米霍克中間打開了一道門。

“他當然沒死,我凱多預訂的同伴哪會有那麽容易死。”

赤犬笑了。

“我在等他。”

馬上要考試了,最近會很忙,更新就放到晚上。

另外最近腦袋昏昏的,寫得很糙,請大家諒解。

最後,用他們淹沒秋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