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巔峰對決

殘更漏盡,綁鼓齊催,五更天剛過,大街小巷之上,馬車官轎,一輛接著一輛,周圍護衛的人員更是多如牛毛,亂哄哄的沿著街道跑過。

不少老百姓還在睡夢之中,被猛然驚醒,男人仗著膽子往外麵看了看。

“當家的,不是韃子殺進城了吧,當官的要跑吧?”

“別上你那張烏鴉嘴!”男人狠狠的說道:“是官老爺上朝,快去睡覺吧!”

“往常官老爺也上朝,可是動靜沒有這麽大,這是要鬧哪一樣啊?”

“誰知道啊,好在薊國公坐鎮,這天下亂不了,上頭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咱們小老百姓就是老實睡覺。”

或許也隻有這個時候,大明朝的老百姓才會覺得名利不如閑!

不隻是這些百姓,多少官員此刻都在憂心忡忡,甚至有人是如喪考妣。別看昨天當街審問之後,馬士英立刻下令全城戒嚴,出動了無數的軍隊。

但是正所謂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這些官員都是十足的人精,早就各展手段,了解了差不多。誰都清楚,早朝就是馬士英,顧振華和東林黨之間的一場生死決戰,也是朝堂兩股最大勢力的對撞。

按照目前來看,毫無疑問首輔一邊占據了先機,可是東林黨深耕幾十年,爪牙遍朝野,經曆多少次的起起伏伏,最後都能再度爬起來,因此誰也不敢輕易下賭注。

午門外聚集的人數越來越多,卯時一到。鍾鼓齊鳴,當年朱元璋親自坐朝的地方。再度恢複了昔日的威嚴,悠揚的鍾鼓傳遍了深宮內院,朱紅的金漆大門推開,宦官迎著百官入朝。

大明朝之初,是按照文東武西的規矩,分成兩隊入朝。可是隨著文官地位的暴漲,武將越來越成為了配角,前麵走的全都是文官。武將老老實實在後麵跟著。

可是這一次完全不同了,顧振華這位薊國公一到,就成了武將的領袖,馬士英領著文官,顧振華帶著武人,昂首闊步,走過了五龍橋。過了奉天門,一直到了奉天殿前的丹墀。

重新排班站好之後,司禮太監宣進,文武百官入朝,小皇上和監國福王早就坐好了。雖然是一場大戰,但是應該走的過場還都要走。文武百官一起磕頭朝賀。

按理說顧振華最討厭磕頭,但是他也不能例外,隻能違心的跪倒磕頭。繁冗的儀式過去之後,重新站了起來。

這時候小皇帝朱慈烺突然站起來,走了幾步。來到了禦座邊上。以往小皇帝在朝都是沉默是金,大事小情。都由福王處理,可是顧振華回京卻激起了小皇帝的興趣。

“薊國公,聽說你又打勝仗了?”

“仰賴皇上洪福,將士用命,虞城一戰,殲滅韃子兩個牛錄,斃殺漢軍旗兩千有餘!”

“好,真好!”朱慈烺笑得格外開心:“朕能僥幸逃生,全賴安國軍將士保護,朕還記得離開山海關的時候,吳三桂這個大漢奸追擊,安國軍將士結陣對敵,殺得天昏地暗。朕雖年幼,但是也知道這些將士的不容易,他們是用命在保衛我大明朝的天下!”

朱慈烺說著,聲音也提高了,“當時薊國公就說過,要給陣亡的將士樹碑立傳,讓他們傳流千古,依朕的想法,就在南京擇地建造忠烈祠,所有犧牲的將士魂歸忠烈祠,受萬世祭奠。”

“聖上英明!”

顧振華再度拜倒,叩頭謝恩。小皇帝說完之後,又回到了禦座,一言不發了,還偷眼看了一下旁邊的掌印太監盧九德。

其實這麽說也早就安排好了,無非是要先壓住東林黨的氣勢。安國軍的將士是忠烈,那顧振華更是天大的忠臣良將,你們再想攻擊的時候,可要小心一點。

這一項完事之後,鴻臚寺卿站了出來,就要宣布讓四品以下的官員退場,其他高官再去上奏。本來他們參加早朝的意義就是感受一下皇家的威嚴,然後回去發憤圖強,爭取早日擠進上流。

不過這一次可不同,首輔馬士英站了出來:“諸位在京官員,大家先慢些離開,有些事情要宣布。”

戲肉來了!

大家夥的心裏都明白了,一個個老老實實站著,不敢多說一句話。這時候阮大铖從班部中站了出來。

“啟稟聖上,監國,就在昨天,洪武門前,發生了一起狂狷犯上的逆案。一名民婦冒認官親,聲稱是薊國公的妻子,又說聖,聖上是薊國公和她的兒子,真正的太子已經被害死了!”

“胡說八道!”

福王豁然站起,滿臉都是怒色:“聖上那是天家血脈,早有各部大臣,內廷諸官驗證。而且薊國公率眾殺出京城,又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怎麽可能暗害太子,幹什麽偷梁換柱的事情。”

“監國聖明,事情的確如此,薊國公的未婚妻子梅姑娘親自問話,童氏婦人不得不如實招供。她根本不是薊國公的妻子,而是被複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買通的,冒認官親,就是為了給薊國公潑髒水,汙蔑我朝的忠良!”

“混賬!”朱由菘晃著龐大的身形,幾步走到了禦座的前麵,大聲的質問:“侯方域算是什麽東西,他因何如此瘋狂,竟敢做這種事,就不怕誅滅九族嗎?”

阮大铖急忙說道:“監國,不隻一個侯方域,他的背後乃是吏科給事中姚思孝,而姚思孝的背後就是東林奸黨!”

馬士英這時候也開口說道:“啟稟聖上監國,東林的君子們當初擁立潞王,對陛下早有不滿,不過是借著這個機會,汙蔑陛下。動搖我朝根基。以我之見,不光是童氏案。還有前麵的假太子案,大悲和尚案,手法相似,用心險惡,全都應該詳查,將背後的惡徒揪出來,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馬士英不愧是混跡官場多少年的人物,下手一點不留情麵。先勾出舊惡,又擴大案情,大有將東林黨一舉拿下的架勢。

朱由菘聽了這話,也是滿臉的陰沉,就連禦座上的小皇帝都坐不住了。

“朕乃是先帝之子,千真萬確,這些狂徒竟敢如此造謠生事。簡直死有餘辜。元輔切莫手軟,務必要趕盡殺絕才是!”

“聖上英明,臣已經動手徹查了,當朝的奸黨就不在少數,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時候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再說下去直接定罪了。就沒法回天了。禮部尚書顧錫疇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元輔大人,阮兵部,童氏案子卻有蹊蹺,但是也不宜株連過多。要是借著案子為由,排斥異己。攻訐政敵,才是禍亂朝廷!”

“顧部堂到了現在還是死鴨子嘴硬嗎?你就是姚思孝的後台。就是誹謗聖上的罪人!”

顧錫疇也是禮部尚書,堂堂的二品大員,哪裏會輕易服輸,他立刻反唇相譏:“元輔大人,凡事講求證據,你要是沒有證據,就汙蔑一個部堂高官,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想學嚴嵩嗎?”

“對,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就不許汙蔑顧部堂!”解學龍,易應昌,袁繼鹹,喬可等等東林成員,紛紛跳了出來。

朱由菘也忍不住說道:“馬首輔,既然說姚思孝指使的侯方域,那就把姚思孝帶上來,好好問話就是了。”

“監國,姚思孝已經在昨天畏罪自殺了!”

馬士英一句話出口,頓時就引爆了情緒,東林黨的眾人更加鼓噪起來。

戶科給事中喬可率先發難,提淚橫流的說道:“啟稟聖上,監國。臣和姚思孝同在六科,東廠的閹宦沒有聖旨,就衝進去抓人。姚思孝不堪侮辱,不得不服毒自殺。我們都是鐵骨錚錚的言官,為國鋤奸,不計生死,如今卻遭到了奸佞的陷害,死得太冤枉了!”

袁繼鹹這時候也站了出來:“喬可說的沒錯,我朝真正的奸黨就是馬士英。他外勾結顧振華,內勾結東廠閹宦戴瑩。權臣,大將,內侍,三者全都是我朝太祖防範的對象,至於我等言官禦史,不過是秉忠心,持正論。即便是抨擊朝政,也是一心忠於皇上,忠於大明,又豈會結黨營私?”

這下朝堂熱鬧了,雙方互相咬對方,都說是奸黨。有的大臣甚至扭打起來,把一個威嚴的朝會,變成了混亂的菜市場!

朱由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聲喝道:“肅靜,像什麽樣子,諸位都是朝廷大員,怎麽能像街頭潑婦一般,有什麽事情一樣一樣說。”

阮大铖正要齊奏,可是易應昌搶先出班跪倒。

“啟稟聖上,監國,既然要認清奸黨,就該正本清源,看看都做了什麽。臣聽說有一人殺大將,害致仕老臣,搶奪百姓土地,奪藩王生業,將祖宗法條破壞殆盡。榨取紳商財富,稍有不滿,既用剮刑,而且此人嗜殺成性,凶殘暴虐,竟然將剮下的骨肉燒成了磚石,罪惡滔天,罄竹難書。臣鬥膽懇請陛下,奪去此人爵位,打入天牢,詳細徹查,誠如此才能保住祖宗江山,才能安定社稷。臣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一字胡言,若有不實之處,願將人頭獻上!”

禦史有風聞奏事的權力,有錯不究。可是這種賭腦袋的可是不死不休,看來易應昌已經是要拚命了!

朱由菘眉頭緊皺,忍不住問道:“當真有此等之人嗎?”

“千真萬確,百姓恨此人,如同寇仇,日日詛咒,恨不得立刻除掉。”

“你說的這個人究竟是誰?”

朱由菘剛問完,不等易應昌說話,顧振華就邁步站了出來,微微一笑:“陛下,監國,要是猜的不錯,說的就是薊國公顧振華!”

易應昌索性也拚了命,他將奏本送上之後,就對著顧振華說道:“薊國公,你是好漢就該承認,許定國是不是你殺的,陸堃是不是你殺的?”

“沒錯,不隻殺了他們,還滅了他們九族!”

“好,河南的土地是不是你收繳的,就連藩王的田地都被劃成了軍屯,還殺了數十名商人?”

“一點錯都沒有,本爵不光殺人,還抄了家,所得都充作了軍費!”

朱由菘一聽,也不由得眉頭緊皺,急忙說道:“薊國公,你在前線,勞苦功高,將士缺少軍餉,用些特殊手段,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太過恐怕有傷天和啊!”

說著朱由菘又看了看文武百官,然後說道:“薊國公陣前立功殺敵,大家都一清二楚,不要苛責了!”

這時候右副都禦使袁繼鹹站了出來:“啟稟監國,臣以為顧振華的功勞非但於國無用,還會結怨滿清。如今舉國上下,應該一心一意的消滅流賊,為先帝報仇。聯虜平寇,乃是首要之策,顧振華的功勞非但無功,還有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