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襲下來,斬殺的八旗兵有一千二百出頭,幹掉的漢軍旗和關寧軍超過了兩千人,還有一兩千人被燒死炸死。再加上薑瓖逃竄,帶走了將近八千的民夫和降卒。

另外炮兵被炸死的超過三百人,雇傭的葡萄牙人團滅,三十五門神威將軍炮被炸毀。全部算起來,韃子兵的戰鬥力至少削弱了兩成,而炮兵實力銳減一半以上。

顧振華雖然還不清楚滿清的確切損失,但是光是看營盤情況,顧振華就可以很肯定的說雙方強弱之勢已經開始逆轉,戰爭主動權已經轉移到了安國軍的手上。

在接下來的兩天之中,戰場終於安寧了下來。城外的清軍在全力恢複營盤,清點損失,舔舐傷口。而城中的安國軍方麵,顧振華也召集了所有將領,商討著下一步行動。

眾人圍在了沙盤前麵,不斷的計算著雙方的實力對比,向著如何破局的方法。

吳凱傑首先說道:“國公爺,韃子炮兵威脅解除了,也就沒有什麽可怕了。我看應該盡快采取反攻,目前第二和第五近衛團還沒有投入戰鬥,可以充當反攻的主力,一舉打垮韃子,把他們逐出河南!”

在場的眾將都經過了殘酷的戰鬥,一個個都很疲憊,還有不少都帶了傷,但是一聽反攻,大家的眼睛都瞪圓了。

欒虎率先說道:“國公爺,您就下令吧,弟兄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康樂笙也說道:“沒錯。經過了幾天的恢複,我部也能參戰。弟兄們都想承擔反攻任務,痛擊韃子,光複山河。”

大家夥群情激奮,顧振華心頭也微微有些激動,不過他清楚這種決定不是輕易下達的,因此把目光落在了李濟伯的身上。

作為最主要的高參,李濟伯的意見非常重要,老頭權衡了半晌。歎了口氣。

“勝不驕敗不餒,你們要把眼睛放在全局之上啊!”

顧振華眉頭一皺,急忙說道:“李先生,你的意思是還要看陝北那邊?”

“沒錯,我剛剛還找了袁宗第,聽說李自成的狀況並不好。”

“不好?怎麽不好?”顧振華頓時嚇了一跳,要是老李撐不住。所有韃子的主力都壓到了安國軍的身上,那可就麻煩了!

李濟伯說道:“李自成所部人馬眾多,但是消耗的糧食也多,陝西經過多年的苦戰,哪裏還能承擔軍需消耗啊。自從入冬以來,聽說已經有不少人餓死了。而且還缺衣少食。韃子攻擊又緊,死傷也相當大。”

顧振華忍不住說道:“袁宗第是一個硬氣的人,要不是局麵太糟糕,他不會說這話的。”

“沒錯。”李濟伯也說道:“反攻固然好,可一旦李自成敗了。兩路韃子都落到我們肩頭,光複了多少土地。隻怕都要吐出去!”

“這……”

吳凱傑他們瞬間都陷入了沉思之中,的確憑著安國軍如今的兵力,應付一路韃子還相當吃力,要是兩路韃子,二十幾萬的兵力都壓了過來,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成啊!

方劍鳴憂心忡忡的問道:“國公爺,難道要等著陝北分出了勝負,我們再進行反攻嗎?”

“那樣就晚了!”顧振華歎道。

“這,這又該如何啊?”吳凱傑焦急的說道:“韃子剛剛遭受重創,正是反擊的好時候,要是錯過了,可就沒有機會了。”

李濟伯微微冷笑:“吳參謀,凡事不能光看利,還要想著弊,按照目前的狀況,就算是反攻得手,我們也不過多幾個州縣而已。河南何等廣闊,我們都沒有經營好,再擴充地盤,隻是負擔而已。相反反攻會損耗寶貴的後備兵力,一旦清軍在陝北獲勝,大軍壓境,我們沒了生力軍,下場如何,不需要多說吧!”

聽著他們的話,在場的眾將全都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周英傑也忍不住歎道:“怎麽打贏了,比起原來更麻煩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顧振華突然哈哈大笑:“打贏了,貪圖的就多了,貪得越多,這麻煩就來了!”

“國公爺,您有什麽辦法?”

顧振華笑道:“吳參謀主張反攻的確有些草率。可是我們也不能不采取行動。”

李濟伯眉頭皺著:“國公爺,陝北那邊……”

“李先生,正因為陝北那邊有麻煩,所以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一旦李自成敗了,不管咱們願不願意,都要麵對韃子的全部壓力,事情到了那個時候,就更麻煩了!所以,我們必須抓住眼前的機會!”

吳凱傑眼前一亮,急忙說道:“國公爺,你是說要消滅眼前的韃子?”

“沒錯,我們的反攻不該著眼土地,而是應該對付韃子的有生力量,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隻有把眼前這夥韃子打殘,打廢,我們的壓力才會真正的減輕。”

李濟伯想了半晌,也隻能點點頭,的確顧振華的設想沒有任何錯誤,隻是想要做到這一點,就太難了。安國軍的主力是步兵,而韃子的主力是騎兵,他們要真是覺得勝利無望,大可以撤走,根本不會死磕。

事情的確有點棘手。就在大家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突然有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啟稟國公爺,大事不好,鴨子口失守了!”

顧振華一聽這個消息,頓時渾身一震,急忙跑到了沙盤旁邊,其他人也都跟隨著。

鴨子口在新鄉西北,太行山麓,地方雖然不大,但是扼守在衛輝和懷慶兩府之間,一旦這裏失守,就等於是打開了一條通往懷慶的捷徑,戰略位置相當重要。

原本安國軍負責守衛汲縣新鄉一帶,而蘇門山鴨子口一線則是交給了田見秀的大順軍。當初信誓旦旦,可是此時卻把這麽關鍵的鴨子口給丟了,氣得在場的眾將紛紛痛罵。

李旭更是拍起了桌子:“國公爺,鴨子口失守,則泌陽不保,泌陽失守,則洛陽不保,整個河南就危險了!卑職願意請令,帶著一團人馬,立刻救援,保證擋住韃子。”

“二哥你就別搶了!”嶽破虜頓時說道:“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我看還是交給騎兵團吧,我們保證殺得韃子落花流水!”

“你們兩個別爭了。”李濟伯沉著臉說道:“遠水不解近渴,韃子攻破了鴨子口,隻怕會立刻南下,憑著他們的騎兵,我們追不上的。”

正在說話之間,突然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袁宗第匆匆忙忙求見。顧振華連忙讓他進來。

隻見袁宗第滿頭大汗,氣喘籲籲,衣服的扣子都錯位了,他竟然沒有察覺。

剛一進來,袁宗第就痛哭流涕,“國公爺,大事不好,田侯爺把鴨子口丟了,韃子兵正在追擊他們!”

顧振華這時候已經從震驚之中恢複了過來,勉強平定了一下情緒。

“袁侯爺,你仔細說說,究竟是怎麽回事?”

“田侯爺和您商談之後,他就帶著人馬去了蘇門山,就在三天前,他得到消息,韃子有一批軍糧運過來,正好他也缺糧,就帶著人們去搶劫。結果遭了韃子的埋伏,尼堪那個混賬設下了圈套,殺得田侯爺大敗,退守鴨子口之後,韃子又尾追殺來,偏偏城中又出了漢奸,鴨子口也失守了!”

顧振華眉頭緊鎖,“按照袁侯爺的說法,韃子在一天之前奪取了鴨子口,按照路程計算,他們此時應該已經殺進了懷慶府,離著泌陽恐怕隻有兩天的路程了。”

一想到泌陽危險,顧振華就好像墜入了冰窖一般。這裏實在是太重要了,一旦韃子占領了泌陽,向南可以進犯洛陽,還能威脅潼關!

這裏其實是安國軍和大順軍之間的一個結合部,本來顧振華為了照顧大順軍的情緒,主動將懷慶府讓給了他們,然後自己挑大梁,堵在了衛輝。

可是現在一看,當初的確是失策了,大順軍的確太不靠譜了!

吳凱傑瞪圓了眼睛,急忙說道:“國公爺,懷慶不可失,否則黃河一線都不保,卑職鬥膽建議大軍回援,力保黃河沿線。”

顧振華腦子快速的旋轉,還在推想著應對的辦法。

李濟伯看了半晌,才說道:“國公爺,這是一場危機,但是未必不能成為轉機。”

“哦?李先生什麽看法?”

“如果能有一支部隊,守住泌陽,把韃子擋住。然後我們集中兵力,殲滅韃子。這不正好與剛剛國公爺所說的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不謀而合嗎!”

顧振華也冷靜了下來,的確是如此,韃子抱成了團,或許不好對付,可是一旦調動開,安國軍的機會就來了!

“李先生,這話雖然不錯,可是究竟派誰去駐守泌陽啊,我軍的大將都在這裏,隻怕抽不出人手啊!”方劍鳴說道。

李濟伯道:“陳潛夫在洛陽,此外洛陽還有五個營的新軍。”

李旭頓時搖搖頭:“不成,爹,陳潛夫不過是一個文人,沒法領兵,而且那五個營的新軍訓練最多才兩個月,怎麽能打仗啊!”

李濟伯也有點撓頭,確實指著新兵,恐怕難以扭轉乾坤。

可是聽到了這話,顧振華卻是眼前一亮,在河南雖然沒有了大將,但是還有一個人可以用,那就是紅娘子!

想到了這個女人,顧振華腦子還有點紛亂,不過到了這時候,他也顧不得什麽了。

“馬上傳我命令,讓紅娘子領兵,立刻前往泌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