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不起眼的小胡同,曲曲彎彎,通向一個不起眼的小院。

但是任何人經過這裏,都會下意識的心跳加速,渾身起雞皮疙瘩,就仿佛偷看鄰居大媽洗澡,被追打一般!

這就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東廠!

戴瑩這位廠公正坐在了裏頭,細細的品著茶,渾身上下那股子嫻靜的派頭,比起書生還書生,但是誰敢小看這位,保證下場要多慘有多慘。

“祖宗,剛剛來了消息,馬士英要派越其傑當欽差,去查辦薊國公!”小太監輕聲說完之後,又低著頭退到了後麵,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

戴瑩不動聲色的喝著茶,足足過了幾分鍾,他才麵上微微帶笑,說道:“小福子,走,去看看主子萬歲爺!”

戴瑩在前麵走,小福子後麵緊緊的跟隨,直接來到了皇宮大內。迎麵正好來了一大群太監,為首的一位四五十歲的樣子,白胖白胖的,滿臉的笑紋,有點像廟裏的彌勒佛。

這位正是內廷司禮監掌印太監黃同,要說起來還是戴瑩的上司。不過戴瑩手握著東廠,實力雄厚,對這位內廷的老祖宗並不怎麽看得起。

“黃公公,有禮了!”

“哈哈哈,原來是戴公公啊,你可是大忙人,多少天都沒有見著了!”

“為主子萬歲爺效力,是奴婢的本分,要是閑下來,反而對不起主子爺賞的飯了。”

戴瑩語氣之中,不無一絲揶揄。明顯再說黃同光吃飯不幹活。放在平時或許還沒人敢反駁,可是到了現在,風向已經變了。有些人就動了心思。

一個紅袍太監從後麵躥了出來,用手指著戴瑩,冷笑道:“姓戴的,別裝的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樣,誰不知道你靠著顧振華,才能坐穩今天的位置。可是告訴你,顧振華他完蛋了。你也好不了!”

“哈哈哈,這皇宮大內怎麽水不夠了,有人用尿漱口啊?咱家就告訴你們這些崽子。當太監的,都是不肖子孫,這輩子唯一能當的就是忠臣,一顆心都向著主子萬歲爺。薊國公救過主子。那就是所有太監的恩人。黃公公。有人犯了混,和那幫文官走到了一起,詆毀朝廷的忠臣良將,您說該怎麽辦?”

黃同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冷笑道:“戴公公,究竟是不是忠臣良將還不知道,凡事自有公論!”

“那好,咱們就走著瞧。看看誰笑到了最後!”

說完之後,戴瑩一甩袖子。直接去拜見小皇帝朱慈烺了。邁步走進了宮門,就看到小太監抬著一摞摞的奏折,往裏麵走。

“祖宗,主子爺正在裏麵看折子呢!”

“嗯。”戴瑩點了點頭,邁步走了進去,直接龍書案上堆著山一樣的奏折,幾乎把小皇帝都要埋了起來。朱慈烺一臉的凝重,看得唉聲歎氣。

“怎麽都是罵薊國公的,再有這樣的折子,不要送來了!”

朱慈烺一抬頭,正好看到了戴瑩,急忙說道:“大伴,你可算是來了,這麽多的奏折,朕該怎麽辦啊?”

“主子萬歲爺,您是天下之主,奴婢們哪敢胡亂說話啊!”

“朕,朕覺得薊國公人很不錯,又能打仗,智勇雙全,可是這些朝臣都說薊國公要謀朝篡位,要奪了朕的江山。還說都是薊國公殺戮太重,才激怒了滿清,韃子就要揮軍南下,隻要殺了薊國公,才能平息滿清的怒火!”

“哈哈哈,主子萬歲爺,這些話您相信嗎?”

“朕當然不信!”朱慈烺又滿臉的為難:“可,可是朕不信有什麽用,監國和首輔都信了,他們要處置薊國公,大伴你有什麽辦法沒有?”

“主子,奴婢沒有辦法,不過奴婢可以和您說一件喜事,天大的喜事!”

“哦?你快說說。”

“是!”戴瑩麵露笑容,從袖子裏頭掏出了一份密報,送到了朱慈烺的麵前。

“主子萬歲爺,您看看吧!”

朱慈烺閃目一看,才看了沒有兩行,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

“打贏了,打贏了,薊國公又打贏了!”

朱慈烺看到了後麵,不自覺的念了出來:“汲縣城下,韃子猛攻不克,屍體堆積,竟與城牆比高。驅馳三百裏,援救沁陽,一戰之下,兩萬韃子授首,隨後追擊。清化鎮再戰,生擒吳三桂,活捉貝子尼堪!”

“好,打得太好了!”

朱慈烺興奮的敲著桌子,臉漲得通紅。

“大伴,這麽大的勝利,怎麽不見薊國公報捷啊,那些文官怎麽還說薊國公得罪滿清呢?”

戴瑩微微一笑:“陛下,薊國公做事,您也清楚,凡事沒有十成把握,他會輕易報告嗎?再說了戰鬥緊急,整個豫北都是戰場,千頭萬緒,薊國公此時說不定還在浴血奮戰呢!這世上凡事真正辦事的人,不都是低著頭幹活,哪有精神和別人爭吵。隻有那些什麽都不幹,天天盯著別人找麻煩的家夥,才會有功夫罵人。”

“說的太好了,大伴,你說朕該怎麽辦!”

戴瑩微微一笑:“陛下,這個消息是東廠下麵的密保,戰果隻怕比這個還要大,就算放在太平年間,殲敵數萬,俘虜王爺,這種大勝也是該祭告太廟的。奴婢看主子萬歲爺不如去和先皇說說,讓先皇在天之靈也能安心!”

“好,就這麽幹了!”

朱慈烺二話不說,直接讓人收拾備置,小皇帝騎著禦馬,和戴瑩一前一後,直奔太廟。

“大伴,說起來這馬術還是薊國公教的呢,一別幾個月,他在前敵奮勇殺敵。朝廷之中。卻全都是詆毀之詞,您說會不會讓他寒了心啊?”

“主子萬歲爺,寒不寒心。還要看您的賞罰啊!”

“嗯,朕一定重重的獎賞薊國公。”

不多時,他們就來到了太廟,他們剛剛到了太廟,就發現在太廟前麵跪了五六百位士紳,領頭的還有幾十位的科道言官,他們在太廟之前。痛哭流涕,悲聲震動寰宇。不過仔細看就會發現,多數人隻是幹嚎。沒有眼淚,不得已弄了點胡椒麵,結果弄得眼珠子紅紅的,像是沙眼一般。

“這。這是怎麽回事啊?”小皇帝頓時吃了一驚。

戴瑩眼裏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得意。真是閻王教你三更死,哪個留人到五更啊!這不,找死的就來了!

“主子萬歲爺,奴婢也不知道,這就去問問!”

還沒等戴瑩派人過去,就有幾個禦史和給事中注意到了聖駕,急忙跑了過來,一同山呼萬歲!

“諸位大人。你們不在衙門辦公,跑到太廟幹什麽。怎麽還帶了這麽多人,是想鬧事嗎?”戴瑩冷冷的問道。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禦史,名叫鄒元斌,跳了出來。

“衙門?國將不國,朝廷的祖製法度早都沒有了,沒了朝廷,有哪來的衙門,我們到這痛哭一場,就要像曆代先皇看看,朝廷出了大奸賊,大明多了一個活曹操。不除賊人,朝廷江山社稷都完蛋了!”

戴瑩沉著臉說道:“諸位大人,別張口江山,閉口社稷的,朝廷大事你們不懂,還是趕快讓開,別耽擱了陛下祭告先皇。”

“你這個閹黨,就是你和顧振華勾結在了一起,內外相連,蒙蔽聖上,為禍天下,殘害忠貞之士,屠戮士紳。諸位,戴瑩就是當世的魏忠賢,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鄒禦史,閹人雖然缺了一點,可是總比一條瘋狗要強!”

“你敢罵人,大家聽聽,閹狗辱沒斯文,罪不容誅,上!揍他!”

幾十個言官,還有後麵的士紳書生,紛紛動了起來,別看這幫人平時沒有縛雞之力,但是到了打群架的時候,那是相當有戰鬥力,一個個像是老虎一般,仿佛要把戴瑩給吞了。

戴瑩也十分光棍,根本不和他們爭辯,直接退到了朱慈烺的身邊,指揮著手下的番子擋住了這幫人。

朱慈烺興衝衝的過來,結果一句話沒說,就遇到了這事,也是滿臉的陰沉。

“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王法?”

小皇帝咆哮了起來,這幫人終於稍微安靜了一些,就在這時候,一陣馬蹄聲音,馬士英,阮大铖等人也都來了。

凡事都要先造勢,他們要對付顧振華,總要先從輿論下手,因此讓言官和士紳衝在前麵,指責顧振華破壞祖製,這也是最容易的操作手法。

隻是馬士英沒有料到,小皇帝不知道抽什麽風,突然跑到了太廟,他也生怕衝撞了聖駕,因此急匆匆的就趕了過來。

看著疾馳而來的馬士英,戴瑩微微冷笑:“馬首輔,你來的真及時,要不然咱家都被當成了閹黨,被他們給替天行道了!”

馬士英沒有管戴瑩的嘲諷,直接來到了朱慈烺的麵前,拜倒在地上。

“微臣來遲,請陛下贖罪!”

“你來的正好,朕想要祭告皇考,快讓他們閃開。”

馬士英也聽出了小皇帝的不悅,但是身後又是一大幫的文官士紳,馬士英隻能鬥膽說道:“這些人前來痛哭,都是有些道理的,他們和薊國公有些誤會……”

“不是誤會,是顧振華擅改祖製,要敗壞大明江山,臣等懇請陛下能夠處置奸賊,整頓朝綱!”

朱慈烺聽到了這話,終於徹底爆發了。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麽,薊國公剛剛打了大勝仗,全殲韃子數萬,俘虜大漢奸吳三桂,朕準備把好消息告訴皇考,你們怎麽能如此詆毀功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