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衝天,大火燒得梁折柱斷,臉盆粗細的房梁劈裏啪啦的燒著,鬆油味道直刺鼻孔。狂風吹來,火舌亂竄,周圍的建築也難以幸免,陷入了火海之中。

這把大火正是牛金星放的,為了能轉移李自成的注意力,他已經不在乎西安百姓的生死了。牛金星催馬狂奔,一路向北逃去。在他的身邊還緊緊跟著劉芳亮和郝搖旗兩個人。

“丞相,你說這大清能不能收留咱們啊?”

“沒有問題,張鼐已經給我寫了書信,清帝思賢若渴,正盼著各方豪傑投靠呢!”

劉芳亮撇了撇嘴,自嘲的說道:“牛丞相,說句心裏話吧,滿清韃子是缺少走狗了,自從吳三桂被幹掉了,就沒人給他們幹活,這才四處招攬馬前卒的。”

牛金星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給誰賣命不都是一樣,要是滿清真的能統一天下,咱們不也是開國功臣嗎?”

郝搖旗搖了搖頭:“丞相,我看不成啊,光是一個安國軍就是天大的障礙,韃子能不能幹掉顧振華啊?”

劉芳亮苦笑了一聲:“哎,說起來最好的就是投靠安國軍,可是安國軍規矩太多,俺老劉自由慣了,可不想受罪!”

牛金星心裏頭也在感歎,要不是因為紅娘子,他倒真是想投靠顧振華。至於張獻忠,他根本沒有考慮,李自成都不行,張獻忠就更飯桶了。

“兩位,別想太多了。眼前是保命要緊。就算投靠了大清,不順心咱們還可以走嗎。總而言之,亂世當前,早晚都會有機會的!”

正在牛金星說話的時候,突然背後塵頭大起,戰馬嘶鳴。

“啊!怎麽回事?”

“啟稟丞相,高一功和李過帶著人追殺過來!”

“什麽!”牛金星嚇得差點摔在了馬下,吃驚的問道:“他們瘋了?追殺我們幹什麽,難道他們不知道安國軍就要開到西安了麽。他們不想跑了?”

劉芳亮和郝搖旗也往後看去,隻見塵土彌天,至少在五六千騎以上。劉芳亮臉上的肉直抽搐。

“媽的,咱們是把闖王得罪死了,他把所有的騎兵都派出來了!”

“那,那該怎麽辦啊?”

牛金星一介文人,到了這時候。也麻爪了。

“老郝,就看咱們倆的了,分頭阻截,看看能不能擋住他們!”

郝搖旗點了點頭,頓時他們就帶著人馬留下來。

這時候李過和高一功帶著人已經衝殺上來,他們眼珠子通紅。牙齒咬得咯咯響。

“弟兄們,都加把勁,那幫漢奸就在前麵,都跟著我殺過去啊!”

“衝啊!”

“殺啊!”

“別放走了漢奸!”

這些大順軍也全都怒火中燒,他們一路瘋狂的追趕。隻要追上了落單的逃兵,絕對沒有任何客氣。全都消滅幹淨,絲毫情麵都不講。

李過和高一功更是殺紅了眼,他們一路衝上來,遠遠的就看見了劉芳亮和郝搖旗的旗號,他們也拉住了戰馬,雙方隔著一百步,怒目而視。

劉芳亮先拱了拱手:“李兄,高兄,咱們出生入死多少年,事到如今,你們何必追殺太緊,給我們一條生路,難道不行嗎?”

“不行!”李過斬釘截鐵的說道:“你們知道不,聽說你們叛逃之後,陛下已經氣得吐血?”

劉芳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李兄,正所謂一將無能累死千金,大順落到了今天,都是李自成的過錯,我們不想跟著他一起死而已。”

郝搖旗也說道:“好聚好散,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李過眼中冒火,冷笑道:“陛下有什麽錯,我不想多說,可是陛下這次做的沒錯,哪怕我們都死了,也不能投降韃子,充當漢奸!有一個張鼐已經夠了,要是再把你們放過去,人家會說大順軍都是漢奸,都是賣國賊,這個罪名我們擔不起!”

郝搖旗把眼珠子一瞪:“李過,別整天裝的跟聖人似的,誰是漢奸?我們不過是想混碗飯吃,誰當主子,我們管不著!”

高一功一瞪眼睛:“別跟他們廢話了,趕快動手!”

說著高一功帶頭就衝了上來,兩夥人毫不客氣,就殺在了一起。半天前還是並肩戰鬥的兄弟,轉眼就成了敵人,誰都有點受不了!

“弟兄們,你們聽著,投降了韃子,就是背起了祖宗,進不了祖墳,你們願意嗎?”

“我們是大順軍,朱皇帝都被我們幹掉了,你們願意給韃子皇帝磕頭嗎?”

李過和高一功都是闖營悍將,手下的人馬也是精銳,本來嘛劉芳亮他們就不是對手。再加上這麽喊話,弄得這些士兵縮手縮腳,根本兵無戰心,有的人幹脆把兵器扔掉,撒腿就跑。

眼看著手下人潰敗,劉芳亮和郝搖旗也隻能掉頭就跑。李過他們在背後緊緊咬住,李自成已經下達了死命令,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雙方你追我趕,一連跑出了大半天,這時候劉芳亮和郝搖旗身邊的人馬已經所剩無幾,而且兩個人身上還帶了傷,他們也忘了疼痛。

“老郝,咱們倆可能要完蛋了!”

“完蛋就完蛋!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對了牛金星這個家夥呢?”

“誰知道啊,興許牛丞相真的會算,人家逃跑了吧!”

郝搖旗啐了一口:“他要是有諸葛亮的本事,咱們還至於落到今天嗎!別說了,快走吧!”

他們往前跑著,眼看就到了渭南,隻要到了渭南,再往北上,就能進入山西境內,也就安全了!

幾個衝在前麵的士兵轉過山頭。突然戰馬腳下一滑,接二連三的摔在了地上。

“啊!救命啊!”

“怎麽回事?”

郝搖旗還在往前走。突然感到了腳下不對,他急忙拉起馬韁繩,戰馬險險的跳起,躲過了下麵的絆馬索。

就在這時候,突然兩旁火光閃動,在樹林中湧出了無數的人馬,一個個手裏端著長槍,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不好!快跑!”

劉芳亮急忙撥轉馬頭。可是就在這時候,槍聲響起,他的戰馬後屁股挨了一槍,頓時把一條腿都打飛了,劉芳亮痛叫一身,摔在了地上。

郝搖旗也不好過,被幾個套馬索纏住。生生的從戰馬上扯了下來,其他人一件領頭的都完了,全都跪在了地上,戰戰兢兢的聽候發落。

這支人馬正是安國軍的騎兵團,西安鬧了那麽多的事情,又是流言。又是雷擊,又是鼓動士紳作亂,又是收買大將。裏麵全都有安國軍的影子。

牛金星他們叛逃的時候,早有飛鴿傳書,報告了顧振華。顧振華也當即讓翼騎兵出動。再加上劉忠他們幫忙,一路到了渭南。正好把劉芳亮和郝搖旗抓了住!

“怎麽,隻有你們兩個,牛金星呢?”

“誰知道他躲到哪個耗子洞了!”

“帶下去!”嶽破虜擺了擺手,讓人把他們兩個抓了起來,一路向西追擊。他們繼續向西追擊,這時候天色已經放亮了,就在前麵,一夥人也衝了過來,來的正是李過和高一功。

兩軍相遇,顯得格外尬尷,本來是生死仇敵,可是此時竟然共同追擊牛金星,簡直是一個玩笑。

雙方第一時間擺開了隊伍,可是相比之下,李過他們都感到了絕望。隻見翼騎兵穿著閃光發亮的胸甲,背後黑披風高高飄揚,手裏馬槍一丈多長。站在那裏,長槍如林,凜然不可侵犯,就好像大山一樣,壓在了頭頂。

反觀他們,則是狼狽不堪,人瘦馬弱,別說盔甲,就連棉服都穿的不全,簡直是人比人氣死人!

“哈哈哈,對麵是李將軍和高將軍嗎,久仰大名了!”嶽破虜率先喊道。

李過勉強說道:“賊名而已,不敢和安國軍相比,不過也請你們記住,除了賊名,我們還有一身賊骨頭,硬著呢,有本事就使出來吧!”

“哈哈哈,李將軍果然豪氣,不過我們之間可能存在誤會,安國軍進入陝西,絕對不是消滅大順軍,而是來幫著你們。”

“我們聽不明白!”

“你們已經山窮水盡,部下離心離德,甚至要投靠韃子,這是安國軍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我們兩家已經聯手抗擊韃子,那就不妨更加緊密一些。”

“哼,說白了就是想吞掉大順軍唄,那是做夢!”

李過說著,就想衝上了。正在這時候,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後麵士兵驚慌失措到了李過和高一功的麵前。

“兩位將軍,大事不好了,劉忠帶著人馬襲擊西安,宋獻策獻城投降了!”

“陛下,陛下呢?”

“陛下不知所蹤!”

“嗨!”李過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從戰馬上摔下來。

“走,去找陛下!”

李過想要撤走,可是嶽破虜哪裏會放過機會啊,翼騎兵早就想著一個扇子麵,衝了過來,把他們圍在了中間。

與此同時,李自成正在幾百個部下的保護之下,在山嶺之中穿行,跑了幾個時辰,李自成雙腿就像是斷了一半,跌坐在了一塊青石之上。

“不行了,不行啊,朕怎麽這麽虛弱啊!”

李自成是倍感神傷,一旁的龐太監還氣喘籲籲的說道:“陛下,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老奴還要伺候您一輩子呢!”

就在這時候,一個中年婦人也跑了過來,她正是李自成的夫人高桂英。

“快走吧,別讓追兵殺上來!”

幾個人攙著李自成,正要逃跑,突然前麵一陣狂笑,劉忠帶著從山林之中衝了出來。

“李自成,你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