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守業已經是第二次進入帥府了,滿眼看到的都是白色,一個個家人丫鬟穿的像雪團一般。俗話說湘女多情,竊據了武昌之後,左良玉的府邸也到處都是美貌的少女,她們一個個眼珠通紅。也不知道是在哭左良玉,還是在哭她們自己!

正低頭走著,突然幾個護衛衝到了前麵,揪住了一個使女,就向後麵拖。

女人叫得格外淒厲,可是那些護衛凶神惡煞,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吳守業清楚的看到一巴掌把使女扇得轉了兩三圈,一張口吐出了好幾顆牙。

嚇得吳守業心髒緊縮,直冒白毛汗。

“管家,我還是別見少帥了,這要是給我一巴掌,還不把我的小命打沒了啊!”

管家一把揪住了吳守業,笑道:“吳先生,少帥等著你呢,放心吧,你可是帥府的貴客,誰敢怠慢啊!”

“管家,我們經商最買賣的,都是一副賊膽子,不過說句實話,我這心裏頭還是發毛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要拉著這些女人殉葬嗎?”

管家歎了一口氣,看看周圍,然後壓低聲音說道:“吳先生,我實話和你說了吧,大帥突然暴斃。少帥懷疑侍寢的女人下得手,這兩天已經打死了兩個了!”

吳守業是故意套管家的話,聽到了這裏之後,他也暗暗記在了心裏。

隨著管家到了一處肅靜的跨院,進入了正房。左夢庚正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氣,隻見他的額頭還有豆大的汗珠。看樣子是剛拷打回來,身上還有血跡,凶神惡煞一般。

見到了吳守業,他勉強擠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吳先生,聽說又有火銃送來?”

“沒錯,少帥,這次是自生火銃,東西沒的說。顧振華的近衛軍才有資格裝備!”

左夢庚突然站了起來,說道:“聽說這種火銃不需要火繩,直接扣扳機就可以,等聽到聲音,就什麽都晚了。”

“少帥高見,的確自生火銃威力驚人,小人勉強弄到了二百杆。”

“好。全都給我送過來!”

吳守業故意裝作為難,吞吞吐吐的說道:“少帥,本來大帥仙逝,小人不該和您談錢,但是……”

“不要說了!”左夢庚一擺手:“吳先生,多少錢我都認了。但是你必須把火銃立刻送過來!”

“這,少帥,鬥膽問一句,您怎麽要的這麽急啊?”

“急?不急不行啊,父帥在天之靈看著。身為人子,要是不能報仇雪恥。豈不是枉為男兒大丈夫!”

左夢庚大聲的說道:“一句話,兩天之內,能不能送到?”

吳守業故意裝作為難,想了半天,才咬牙說道:“少帥,您的吩咐小人拚了命也做到。”

“好,從此往後,吳先生就是左某的朋友,我不能讓你賠了,火銃送來,立刻給你撥二十萬擔糧食!”

吳守業裝作欣喜若狂,急忙拱手告辭。出了帥府之後,他七拐八拐,到了一處小胡同,看看四下無人,急忙跑了進去。

在胡同最裏麵,有一處清淨的小院子,吳凱傑正等在這裏。

一見麵之後,吳守業就說道:“湖廣有熱鬧看了!”

“哦?有什麽好消息嗎?”

吳守業急忙把所見所聞原原本本的和吳凱傑敘述了一遍,吳凱傑一聽,頓時眼中就露出了喜色。

“要是我沒判斷錯,左良玉的死的確有蹊蹺,而且左夢庚已經懷疑了!”

“沒錯,他急著買火銃,說不定就是為了對付黑手!”

吳凱傑哈哈一笑:“不管真假,咱們都要假戲真做,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當咱們的提線木偶。”

吳凱傑眼珠轉了轉,就把整個計劃盤算好了。

“你馬上安排人把火銃運到武昌,其餘的我自有安排。”

“是!”吳守業急忙去安排。

接下來的武昌就熱鬧了起來,一時間謠言四起,有人說左良玉是馬上風死的,有人說他是被仇家暗殺的,還有說是部下想要奪權,暗害了大帥。

伴隨著流言,漸漸的有一個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的觀點。殺死左良玉的人就是他的親信,而且還是絕對的親信。左大帥這些年壞事做得太多,警惕性極高,不是親信,不了解習慣,根本沒法下手。

聽到了左良玉可能死在了部下的手裏,武昌的百姓全都暗暗拍手稱快,這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一切都是報應!

“少帥,到底是哪個讓狗掏了良心的烏龜兒子王八蛋,竟然敢對大帥下黑手,張應元不才,願意替大帥報仇,您隻要說出人名,我立刻帶人殺過去!”

左夢庚沉吟了半晌,一語不發。

“少帥,您就說吧,弟兄們都受了大帥的恩惠,一心一意的效忠大帥,別管是誰,哪怕是天王老子,我們也要給大帥報仇雪恨!”

聽到了這話,左夢庚突然站了起來,激動的說道:“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張應元拍著胸脯說道。

左夢庚點點頭,然後咬著牙說道:“老張,實不相瞞,那幾個賤婢都是王允成送給大帥的!”

“好啊!”張應元一聽,頓時就躥了起來,一把抽出了腰刀。

“少帥,我就說這家夥居心叵測,老張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張應元往外麵衝,左夢庚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不要衝動,王允成平時也給大帥送過女人,究竟是不是他,還需要調查一下!”

“還用調查什麽啊,肯定是這個王八蛋!”

就在這時候,突然外麵腳步聲響起。幾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少帥,卑職們沒用。火銃讓王允成的人搶去了!”

“什麽?”左夢庚把眼睛瞪圓了:“你是說那批自生火銃嗎,王允成怎麽知道的?”

這幾個人哭喪著臉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剛剛接收了火銃,我們就興衝衝的給少帥送來,哪知道竟然遇到了王允成的部下,他們說火銃是他們的。我們辯駁了幾句,說是少帥的命令,哪知。哪知……”

張應元瞪圓了眼珠子,一把抓住了胸膛的衣襟。

“說了什麽,你快說!”

手下人嚇得渾身亂顫,隻能說道:“他們說少帥算什麽,黃口孺子,剛斷奶幾天,大事情還要聽王大人的!”

“混賬!”張應元一下子就爆發了。他平日和王允成就不和,但是有左良玉壓著,他沒法說什麽,可是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少帥,不用問了,下黑手的一定是這個孫子。他現在又要搶火銃,擺明了是想兵變,奪您的位置。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可一定不能手軟啊!”

左夢庚還有一絲忌憚。憂心忡忡的說道:“王允成可是父帥的老將,他。他會如此喪心病狂嗎?”

張應元急的在地上轉了幾圈,大聲的說道:“少帥,別猶豫了,就是他了!”

左夢庚想了半晌,也咬了咬牙:“老張,一句話,隻要拿下王允成,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少帥,您瞧好吧!”

張應元馬上就去調動人馬,準備和王允成火拚。

而此時王允成眉頭緊鎖,也相當不高興。

“到底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明明和吳守業都說好了,火銃要交給我,他們橫插一缸子,這算怎麽回事啊?”

王允成身邊的師爺也說道:“沒錯,大人啊,這左氏父子掌握大權不假,可是也不能吃肉喝湯,一點東西都不給下麵的人分啊。聽說那些火銃都是安國軍的武器,十足的好東西,怎麽也該有您的一份兒啊!”

王允成歎了口氣:“大帥離奇喪命,我也是五內俱焚,等一會兒我去帥府,和少帥說道說道。”

正在說話間,突然從人慌裏慌張的跑了進來。

“大帥,大事不好了,有好幾千軍隊奔著府邸殺來了!”

“誰這麽大膽子,竟敢如此無禮?”

“看,看旗號是張應元。”

“哼,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混賬,我出去會會他!”

王允成急忙穿戴整齊,帶著手下的家丁,衝到了府外。這時候張應元也帶著人馬趕了過來,他毫不客氣的一揮手,把王允成等人包圍了起來。

“張應元,大帥屍骨未寒,你發瘋了嗎?”

“哈哈哈,狗賊,你還敢提大帥,要不是你暗中下手,大帥怎麽會死,今天我就給大帥報仇雪恨!”

王允成一聽,眉頭就立了起來,手中的大刀一指張應元,憤怒的說道:“你,你血口噴人,簡直不可理喻,我要見少帥!”

“你還是到九泉之下,去見大帥吧!”

張應元舉刀就砍,王允成也隻能接架相還,雙方頓時就在街頭血戰起來。王允成雖然兵少,但是他的部下都十分精良,張應元一時間竟然拿不下來。

“準備,射擊!”

從一旁突然衝出了一幫火銃手,向著王允成的部下射擊,一下子就倒下了二三十人。

“哈哈哈,狗賊知道厲害了吧,納命來!”

“快跑!”王允成也知道不妙,急忙帶著殘兵敗將就向外麵突圍。張應元死死的咬住,兩夥人馬在城中火拚,血染街頭,武昌的百姓無不膽戰心寒。

所有左良玉的部將也全都傻了眼,大帥剛死,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當然也有人得意非常,吳凱傑站在了牆頭,偷偷的巴望著。

“打吧,打吧,你們打完了,湖廣就是安國軍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