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三丈出頭的拱橋,橫跨湍急的水流之上,橋麵的青石日積月累的衝刷,坑坑窪窪。欄杆上雕刻的石獅子也黑漆漆的一團。齊漢元叼著一根草棍,眼望著橋東的方向,有些焦急,又有些不耐。

在遠處炮聲隆隆,大地都跟著顫抖,震波傳到了他們的腳下,整個人也跟著心潮澎湃!血液沸騰。

“頭兒,咱們在豫北之戰的時候,那可是頭等主力。麵對著韃子的火炮,我們也是敢和他們對衝的。怎麽到了這一回,卻把咱們放在了後麵,這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嗎?”

另一個鼓手也說道:“是啊,我聽著那邊的炮聲,至少有打了四輪,有多少韃子能逃得過去啊,說不定這時候韃子都被幹掉了,我看咱們啊,隻能喝西北風,看熱鬧了!”

齊漢元吐出了嘴裏的草棍,氣哼哼的說道:“都別廢話了,國公爺派咱們過來守橋,就好好幹活,一個個滿腹的牢騷,還是不是一個當兵的?”

“頭兒,我們可不是抱怨啊,您能不能和上頭請戰,把咱們也調上去,別再這裏戳著啊!”

齊漢元的眉頭緊皺,說實話他也有這個心思。就在這時候,突然地麵上又傳來了一陣強烈的震動。

鼓手又搖了搖頭:“哎,光聽著他們打炮殺人,我們這心裏難受啊!”

“不對!”

齊漢元聽了兩聲,突然從地上躥起來,把耳朵貼在了橋麵上,一陣陣的波動從遠處傳來,他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驚喜。

“弟兄們,還等著什麽,快點準備,韃子殺來了!”

一哨士兵,聽到了這個消息。全都來了精神,他們火速退入了橋邊的陣地上。

陣地其實就是兩排偏廂車,構成了一個八字形,開口對著石橋,便於形成交叉火力。在車廂的前麵還堆放了高高的沙袋,保護後麵的射擊士兵。

安國軍在土木工事上麵,還是相當用心的。這樣一個工事費事不多,防禦效果比起鎧甲還要好。

士兵們剛剛在射擊孔後麵站好,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衝出來一大片騎兵,黑壓壓的幾乎沒有盡頭。遮天蔽日,像是一大群烏鴉!

守橋的士兵一見,瞬間心髒也收縮起來。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多的對手,韃子怕是超過了一千人。

齊漢元手心冒了汗,但是更多的卻是興奮。

“弟兄們,到了拿出真本事的時候,誰也不準慫了!”

韃子騎兵越來越近。士兵們的喘息也越來越粗重,終於當韃子的前鋒踏上石橋的一瞬間,齊漢元的火銃噴吐著火舌,一枚鉛彈準備命中這個韃子的前胸。

子彈穿透了韃子兩層鎧甲,在後心迸濺出來,製造的傷口竟然有飯碗大小,血肉飛濺而出,這個韃子嘴角抽搐兩下。就摔下戰馬。

米尼步槍的威力超乎齊漢元的想象,不過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這種步槍製造起來還太麻煩,隻能少量裝備,充當狙殺之用。

實際上主力安國軍士兵還都裝備著火繩槍,隻有近衛軍和一線精銳才裝備了自生火銃,至於大麵積裝備米尼槍。需要的時間會更驚人。

不過憑著眼下的火力,也足以和韃子對拚了。

洶湧的騎兵衝上來石橋,迎接他們的是一輪一輪的齊射,從偏廂車的後麵射出了熾熱的子彈。交叉的彈雨變成了死神的鐮刀。

韃子騎兵紛紛中彈,跌落到了石橋下麵,被湍急的水流衝走。

狹小的石橋,嚴重製約了騎兵的發揮,反而安國軍格外的輕鬆,隻要等著韃子送上門來,他們隻管開火就好。

韃子一上來就碰得頭破血流,負責指揮的梅勒章京郎泰眉頭皺成了疙瘩。韃子並不是傻瓜,他們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一座石橋。

這裏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正好是安國軍中軍和右翼之間的一個連接點,隻要拿下了這座石橋,就能直插安國軍後方,甚至搗毀那些致命的大炮。

韃子算盤打得叮當響,結果沒想到卻踢在了鐵板上,郎泰頓時吹胡子瞪眼。

“大清的勇士們,麵對著區區明狗,你們都沒法衝過去,這是最大的恥辱!”

瘋狂的叫囂著,他快速找出了一百多名壯碩的士兵,讓他們舍棄了戰馬,各個手持大盾,衝向前去。

這些盾牌長有一米,寬半米多,厚度也有兩三分,最重的能到四十斤。普通人單臂舉起來還有難度,這幫家夥竟然也舉著盾牌衝鋒,可見他們體力之強。

如此龐大的盾牌顯然也有好處,尋常的火銃根本傷不到他們。而且組合在一起,就是銅牆鐵壁,堅不可摧。這幫凶悍的韃子舉著盾牌,像是一群人肉坦克,瘋狂的衝向了石橋。

啪啪啪!

鉛丸打在了盾牌上麵,火星亂飛,結果最多在盾牌上留下了一個凹痕。韃子一看安國軍傷不到他們,頓時變得格外興奮,嗷嗷大叫,衝了上去。

齊漢元一見也紅了眼睛,他一把抓起了一枚手榴彈。快速的點燃,等到火繩燒到了一半的時候,他才猛地將手榴彈擲出。

他這麽幹,當然相當危險,現在的火器畢竟不夠精確,搞不好會傷到自己,可是他也顧不得了。手榴彈劃過優美的弧線,距離韃子的頭頂還有一米多,迅速的爆炸。

韃子正麵有盾牌,可是頭上並沒有,飛濺的彈片插進了韃子的腦袋,劃破了喉嚨。一個高壯的韃子向前搶了幾步,嘭的摔在了石橋上麵,在他的脖子後麵插著一塊巴掌大小的彈片,鮮血不斷的湧出!

其他士兵一見這麽攻擊有效,紛紛效仿,一時間韃子的頭地上像是打起了炸雷一般,一枚接著一枚的手榴彈炸開,不斷有韃子被幹掉,頓時密集的盾陣變得鬆散起來。

“還有更好玩的呢,韃子們,嚐嚐厲害!”

說著齊漢元他們抬出了一窩蜂。牧童開口對準了韃子,伴隨著點火,這些火箭迅速的射出。更多的裝藥給予了火箭強大的動力,比起火銃要凶悍很多,仿佛一枚枚流星,撞在了韃子的盾牌上麵。

有的火箭穿透了盾牌,直接刺透了韃子的身軀。還有的雖然沒有擊穿盾牌。但是強大的勁頭已經讓韃子的手臂脫臼,甚至骨折,再也沒法緊握盾牌了。

這時候火銃手再度發威,密集的子彈席卷而來。這些特別挑出來的勇士竟然被幹掉了大半,隻剩下二三十個,狼狽的逃回。

郎泰這家夥徹底瘋狂了。他緊緊的攥著拳頭,親自上陣,一座區區的石橋,就能難得住大清的勇士麽?

“衝,給我殺光明狗!”

韃子洶湧澎湃,不要命一般的湧上來。

“頭兒,咱們手榴彈沒了。火,火藥也不多了!”

頓時齊漢元皺著眉頭,豪不客氣的說道:“不還有刺刀嗎,還有這條命!隻要有一口氣,就不能讓韃子如願!”

“對,就是不能讓韃子痛快!”

就所有人都做好了拚命準備,韃子再度衝上來,他們越來越近。一直衝到了偏廂車的前麵。

一個手持大斧的韃子猛地劈向了車廂,劈得木屑橫飛。齊漢元看準了機會,就在韃子落下大斧的時候,他的刺刀精準的刺出,猛地紮進了對方的喉嚨,頓時這個壯漢渾身抽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殘酷的肉搏。安國軍的士兵也不斷傷亡,齊漢元的胳膊上還挨了一箭,但是他們死戰不退。

“忠烈祠見麵!”

齊漢元用力的刺進了韃子的肚子,頓時鮮血橫流。裏麵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流淌而出,他渾身的力氣也幾乎消耗光了。

突然從遠處小跑著衝上來一支人馬,足有一個營。他們來的太及時了,就在齊漢元他們即將崩潰的時候,這些人端著火銃,向韃子噴吐出致命的子彈,頓時像割麥子,韃子成片的摔倒!

石橋轉危為安,齊漢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氣。趕來救援的正是欒虎,他咧著大嘴笑道:“好小子,挺厲害的嘛!”

“厲害,差點變成忠烈祠的牌牌了!”

“哈哈哈,沒事,韃子要倒黴了!國公爺會給你們出氣的。”

欒虎當然不是在吹牛,整個戰場上安國軍已經逐漸占據了主動權。韃子一連發動了兩撥正麵衝鋒。

韃子迎著安國軍的槍林彈雨,奮勇衝擊,不得不說,這些韃子相當的勇毅,個個悍不畏死。

但是血肉總歸沒法和槍炮抗衡,韃子被打得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寬闊的戰場上,全都是成堆的屍體,被馬蹄踏碎,爛泥一般,混在了一起

顧振華在望遠鏡之中,將韃子的情況盡收眼底。眼看著博洛再度集中兵力,發動了第三波的攻擊。

顧振華冷笑了一聲:“傳令,全軍向前,該讓韃子嚐嚐我們的厲害了!”

隨著顧振華的命令,傳令兵飛馬衝到了馬進忠的前麵。

“馬將軍,國公爺有令,全軍向前!”

“全軍向前!”

……

安國軍一直采取守勢,後麵的士兵養精蓄銳,正是最巔峰的時候,他們踏著整齊的戰鼓,嘹亮的軍歌回**。

炮聲隆隆,在韃子的隊伍中不斷的爆炸,擲彈兵將一枚枚的手榴彈投向了韃子。密集的韃子隊伍變得稀疏,稀疏的韃子變成屍體。

“安國軍,必勝!”

“安國軍,必勝!”

雄渾的吼聲,震撼大地!

鋪天蓋地的士兵,洶湧的向著韃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