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兵來將擋

朱慈烺斜靠在龍椅上麵,手裏抓著一份塘報,眼神直勾勾的盯著窗戶。

戴瑩從外麵走進來,順著小皇帝的目光,隻見窗戶上有一隻蜘蛛正在結網,他頓時就瞪圓了眼睛。

“你們這些奴婢都是幹什麽吃的,都不知道打掃嗎!”

小太監慌忙跑進來,卻絆在了門檻上,重重的摔在地上,鼻青臉腫。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還不滾出去!”

戴瑩抓起來抹布,就要去擦窗上的蛛網,朱慈烺突然擺擺手,說道:“大伴,那麽小的蟲子,織那麽多的網子多不容易啊,還是留著吧!”

“哎,主子爺仁慈!”戴瑩垂首站在了小皇帝的旁邊。

朱慈烺將手裏的塘報放在了案子上,歎了口氣:“大伴,人家都說你和遼王交好,朕想問問你,遼王到底是忠臣還是奸臣!”

戴瑩撲通跪在了地上,淚水橫流。

“陛下,割了一刀就不是人了,是因為有了主子,我們才像半個人。穿著紫蟒,吃著珍饈,這是大學士都沒有的恩典,一切都是皇上給的。無論到了什麽時候,老奴心裏都隻有皇上,隻有陛下!若是主子疑心,隻管處罰老奴就是了,就算是遼王,也不會替老奴說話的!”

朱慈烺聽著掏心掏肺的話,眼圈也有些發紅。雖然坐在龍椅的時間不長,可是從崇禎到弘光,朱慈烺算是看透了,文官不可信,武將不頂用。他們全都是私心作祟。要是連太監也不和他一個心思,自己這個皇帝還有什麽滋味啊!

“大伴,你快起來吧,朕不過是隨口一說。”

戴瑩從地上爬起來,朱慈烺歎口氣說道:“大伴。這是遼王送來的情報,韃子和蒙古人勾結,起幾十萬的大軍南下。在那邊是範克勤等人的奏疏,異口同聲的彈劾顧振華,說他鼓動中州講壇,散播無君無父的妖妄之言。請求懲處罪魁!”

“生死關頭,他們還爭鬥不休,讓朕不免想起父皇當年的情景,難不成朕也要做亡國之君嗎?”

朱慈烺說到了這裏,將手裏的奏本扔在了一邊。痛苦的捂著臉。

“陛下,老奴本來沒有資格置喙朝政,隻是事到如今不得不說。在文臣的眼睛裏,陛下不是最大的!”

“哦?他們不是說君父如天,說什麽致君堯舜嗎?”

“那都是騙人的鬼話,要真是心念著君父,他們就該一心一意為了朝廷,練兵積餉。省得安國軍一家獨大。靠著奏本就能對付得了顧振華,簡直笑話一樣?再說了顧振華對東林黨,對馬士英下手的時候。他們為什麽不群起反抗呢?說白了就是顧振華動了他們的**。孔孟之道廢了,以利治天下,楊朱大興,四民平等,以後士人就別想站在別人的頭上。”

朱慈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大伴說得有理,孔孟比皇帝大。這幫人的私利又比孔孟大,父皇說文官皆可殺。誠不欺我!不過他們還算客氣,可是遼王呢?直接和朕攤牌了。他領著朕去觀看田莊的時候,就說過要朕答應限製特權。朕沒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士人才能消失。現在中州講壇所做的正是和顧振華所說一樣,從今往後,朕不再是乾綱獨斷的九五至尊,這豈非是更加欺君!”

其實何止是朱慈烺進退兩難,顧振華也是如此,他真有篡位奪權,自己當皇帝的想法。畢竟那個位置太誘人了,至於後世子孫能不能做的更好,會不會亡國滅種,正所謂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當然熟悉了曆史的演進,顧振華也有另外一個想法,對皇權進行嚴格的限製,建立起純粹的責任內閣,施行法治。有了良好的基礎,憑著中國的塊頭,擁抱海洋,這個世界必然提前進入中國紀元。

何去何從,顧振華也沒法下定決心,索性就推出了中州講壇,讓天下人自己選擇吧!

“主子萬歲爺,老奴有幾句肺腑之誠,不知道當不當講?”

“講!”朱慈烺笑道:“大伴,朕現在隻能相信你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戴瑩斟酌了再三,才說道:“陛下,文官大臣明著忠君,實則是在害陛下。他們不思對抗韃子,不思壓製安國軍,卻對孔孟之道耿耿於懷。老奴鬥膽說一句,要是韃子尊奉孔孟,他們也會投降韃子。要是顧振華能改弦更張,他們也會稱頌聖君。這幫人不在乎誰當皇帝,隻在乎皇帝之下,他們能夠享受特權而已!”

朱慈烺半晌痛苦的點點頭,笑道:“入木三分啊!大伴,你覺得顧振華會有所不同嗎?”

“主子萬歲爺,遼王為人還算坦誠,他若是真想篡位,現在應該裝得十分忠誠才是,哪裏會和陛下直說呢!

朱慈烺若有所思,目光凝滯了,戴瑩也知道點到為止,他躬身退出。就在這時候,周賀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主子,主子,大事不好了。”

“雞毛子喊叫的,還沒有有規矩!”戴瑩怒喝一聲。

周賀急忙躬身施禮:“老祖宗在這裏呢!範大人他們來了,說是要勸諫主子!”

“哼,什麽了不得的大事,隻得如此!”

“老祖宗,實在是諸位大人來的著急,奴婢不敢不報!”

“讓他們進來吧!”

朱慈烺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周賀和看了一眼戴瑩,戴瑩鼻子哼了一聲:“主子有命,還不照辦嗎!”

周賀慌忙點頭,不多時一陣腳步聲音,範克勤帶頭走了進來,後麵跟著朱天麟,何騰蛟,瞿式耜等人。見到了朱慈烺之後,紛紛磕頭行禮。

“諸卿,你們不是正在中州講壇宣講聖道,匡扶社稷嗎,怎麽有空到了朕這裏?”

皇帝語帶不悅,這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朱天麟先說道:“啟稟陛下,臣等的確在駁斥妖孽的胡言,隻是剛剛得到了要命的消息,不得不向陛下稟報。”

“說吧!”

“是,臣等聽聞韃子攝政王多爾袞起兵五十萬,由北而南,直撲而來。臣,臣以為韃子人多勢眾,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萬金之軀,豈可曝露在韃虜兵鋒之下,臣鬥膽乞求陛下,移駕回京!”

“荒唐!”

朱慈烺豁然站起,厲聲說道:“朕乃是禦駕親征,如今韃子還沒來,就讓朕先跑了,這是什麽道理,難道朕怕了韃子不成?”

範克勤急忙說道:“陛下,非是怕了韃子,實在是聖駕安危為重,臣等以為河南有遼王大軍足矣,陛下……”

“哼,範大人,你前幾天不還說要讓朕處置遼王嗎,怎麽現在又要用遼王了?出爾反爾,恐怕不是聖人之道吧?”

一句話把範克勤堵得滿臉通紅,什麽都說不出來。

“真是忠臣,就好好想想怎麽保住大明江山,怎麽抗擊強敵,你們的三寸之舌真能退兵,朕何必仰賴安國軍!”

朱慈烺說著一甩袖子,直接轉到了後麵,把這些人晾在了前麵。朱慈烺怒氣未消,對著戴瑩說道:“大伴,擺駕去參謀部,朕要看看遼王他們有什麽對策沒有!”

……

“王爺,韃子宣稱是五十萬大軍,實際上還是有不少的水分,根據我的估算,其中可戰之兵隻有二十萬左右。”

吳凱傑說著,指了指沙盤上的小旗,每個小旗代表著一萬人馬,他說道:“韃子對蒙古是既用又防,精銳被編到了蒙八旗,而且裝備也嚴加限製。因此三十萬騎兵之中,能有五萬戰力已經相當不錯。這也是蒙古曆來入寇的極限。至於多爾袞手下的八旗主力還有十萬出頭,另外根據陸總兵的情報,韃子這些日子在遼東山區搜捕大量的女真生番,再加上漢軍旗,雜七雜八的算起來,主力隻有二十萬!”

顧振華微微一笑:“二十萬也是不少啊,咱們少不得要把家底都拿出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