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笑道:“主公既如此稱呼,那就是按家禮,我也托大一次好了。”

“咱們出山一個多月,攻城占縣,雖然還沒多大地方,可眼看著越發的興旺。咱這天策府,那肯定是位高權重,這從長史改派成縣令,任誰看來,都是免官降職。這剛接到軍令,二叔我還真是一下子覺得委屈,我這是犯了啥錯了?”

“可二叔轉念一想,以蓉兒論,咱爺倆是嫡親。這天策府也吧,團勇大軍也好,要論親近,我周家是第二,別人也不敢做第一。有這份關係在,你怎麽也不會對二叔有外心,這派我做縣令,肯定是自有深意!”

“你專門找我,想必是怕二叔想不通吧?”

見周仲想的透徹,李煜很是欣慰,道:“二叔,你能這樣想,侄兒也就放心了。”

李煜看著周仲,滿臉的誠懇,道:“二叔雖然不識字,但自從見了二叔,就知道二叔是個精明強幹之人,想得遠,看得透。這老一輩的,當屬二叔乃是翹楚。天策府初立,這庶政長史非二叔莫屬!”

“隻是這庶政長史,在咱天策府,相當於朝廷的宰相之職,這地方越大,庶民政務,公文往來,將來很是煩雜,二叔畢竟從未理政,這要是驟然當此重任,雖是幹才,怕也是力有未逮。”

“況且侄兒也是初管一地,大業初起,興革頗多,侄兒雖有大略,但畢竟不通細務。這參讚之人,非熟讀經史,諳熟政務律令不可!”

“這次調二叔任勉縣令,也是想讓二叔先從一縣一地,了解錢糧、官司、政務,從小入手,熟稔行政之道,才好擔當重任。而且這勉縣目前乃是根本之地,這錢糧調動,也隻有二叔,我才放心。”

“你是蓉兒嫡親的二叔,燦弟又是我身邊的大將。二叔能了解侄兒的苦衷,侄兒真是感激不盡!”

周仲大笑,道:“我的好侄婿,咱是一家至親,就這點事,還有什麽感激不感激的!隻要咱大業成就,不說燦兒他們,自然水漲船高,單從蓉兒講,我周家就是天下第一皇親國戚,二叔隻要能出上力,還計較什麽官職!況且,就是這一縣之令,二叔一個老農,怕也做不好呢!”

李煜道:“二叔過謙了!如今這政務,還都是按朝廷老規矩,並無變革。那些官吏佐貳,都是老手,二叔隻要多多揣摩,細細督促,自然一切順暢。”

“如今戰事正多,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運輸營雖然老弱居多,但事關重大,二叔當多加督促,好好操訓,免得將來用時誤事!”

周仲當即起身,拱手答道:“主公放心,這運輸營,雖然是挑剩下的,可不管怎樣,那也是兵,我一定按咱團勇操練之法,好好操練。以便將來大用。”

兩人又嘮了會家常,李煜囑咐周仲,勉縣根本之地,錢糧至關重要,身為縣令,須要勸課農桑,鼓勵耕種,切莫耽誤農時。

這周仲乃是農家出身,深知這耕作農時,對於百姓填飽肚子的重要,對耕作之事自然熱衷。兩人說的熱絡,足足半個時辰,周仲才高高興興的去了。

料理好周仲這事,李煜想想,這定軍山操訓的大營,可是自家的根本所在,可是放鬆不得,又傳了周寶過來。

在李煜心裏,雖然目前是三個團,但這其中,還是大有區別。周寶所部,原來的團勇骨幹最多,每次補充,又是優先選拔,本次出擊鳳州,攻殺援兵,也算是經了戰陣。當是最強。

黃石所部,擴張的快,又沒打過大仗,王通所部,更是全新組建,因此這操訓上,必須有所區別。

周寶這兩個營,主要是操訓戰陣,熟悉戰時的指揮、調度和長短兵器的調配使用。迅速形成較強戰鬥力。

黃石和王通所部,本次新補人多,雖然也是按關係法選配調入,在小團體裏,可以快速融合,彼此並不會太陌生。但畢竟組建不久,即便是熟悉,個人習慣、秉性畢竟還不了解,難免會有差池。所以首要的就要通過操訓,兵將之間形成初步的默契,同時每個人都要通曉軍法軍紀,通過軍法軍紀的約束,將部隊捏合成一個整體。然後才是戰法的操練,促進戰力的提升和部隊的運用。

但無論如何,三講運動絕不可少,這是李煜對周寶著重強調的每天的訓練再緊,也必須拿出最少一個時辰,開展“三講運動”。這是關乎到整個軍隊的士氣、忠誠度的問題。絕對不能輕忽。

對於李煜的強調,周寶很是讚同。

他是直接統兵的將領,這感觸比起李煜來,其實還要更深一些。

這當初團練剛起,所有人都是一莊的兄弟鄉親,大家沾親帶故,彼此熟悉,大家的想法也簡單,咱有了山莊,日子過得不錯,如今在亂世,實在是難得有這麽一個室外的桃源,總不能讓別人給搶了去,所以,大家無論是幹什麽,那都是齊心的很,當初主公威望又高。不論是操訓還是管理,都很容易。

這後來山莊擴大了,人數增加了,可畢竟還是住在一個山穀裏,又都是以農獵為生的山民,秉性淳樸,這每個人心裏,想的也都差不多。

隻是到了後來,漸漸的有了一點變化,山莊日益興旺,眼界也越來越寬,這人們的想法也有了差別,有的人覺得這樣就挺好,守著這麽一塊天地,安安穩穩的過過日子。而更多的人,則心裏開始越來越熱烈,既然主公有如此大才,外麵又是群雄混戰的局麵,跟著主公到外麵闖**世界,建功立業,光宗耀祖豈不是更好?

等真正出了山,隊伍開始快速擴張,隨著更多的降軍編入手下,他發現,這部屬中的想法,可是比過去複雜多了。

山莊的老兄弟們,水漲船高,個個升官,雖然快慢不同,可就算是最慢的,也都成了班正,這自然是讓大家越來越興奮,越來越積極。

但新來的兄弟們,可就不一樣了。

剛接觸這些人,他們給周寶的最大印象就是麻木!

好像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求個生存,隻要吃得飽飯,能好好活命那就一切都好。吃苦受累也好、軍法嚴酷也好,隻要能活著,至於是為蜀王效力,還是為漢王賣命,那都無所謂。

難怪自家的團勇,能在略占優勢的情況下,就能輕易收降這麽多的降軍。

看著這些習慣於服從,習慣於號令,上過戰場,見過血腥,但就是缺乏一種精氣神的新屬下。周寶還真不知道怎麽辦!

他甚至有點擔心,這種麻木會不會就是一種瘟疫,一種軍兵必得的心理瘟疫,時間長了,那些山莊的兄弟,會不會也成為這種樣子!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還是主公厲害呀!

海濤快速提拔為副指揮使,不僅僅是讓他獲得了一個很得力的助手,更讓他欣喜的發現,海濤的榜樣在前,很多的降兵眼中,開始煥發出希望的光彩。

而軍功爵製的頒布,更是在這些人心中點了一把火。原先的迷茫和麻木,在那些降兵身上已經不翼而飛,這些人的腰杆,開始變得挺直,一舉一動,漸漸的充滿了活力。從勉縣到鳳州,一路行軍,翻山越嶺,甚是艱苦,他的基幹營,不論天策莊的老兄弟,還是新收的降兵,都始終保持著一種奮發的狀態,這讓周寶很是欣慰所以,周寶對軍功爵製,對李煜搞的“三講運動”,雖然並沒理解到李煜本意那麽深,但僅僅是對軍心士氣凝聚效果,就早已心悅誠服。

在他看來,有了軍功爵製和三講運動的法寶,這團勇隊伍,就變成了一個熔爐,一個專門練人的熔爐,隻要投入了差不多的材料,經過一段時間的煆燒,絕對就能出一批好團勇、好軍兵。

所以。李煜的囑咐,周寶當即滿口答應,道:“主公放心,屬下已有定計,每次十二時辰,除了軍兵吃飯、休息六個時辰,校場操訓和三講整軍絕不會偏廢。尤其是近來補入的,都是老兵,戰場廝殺格鬥,當不會陌生。以屬下之意,近期操訓,對於大小將佐,則以陣法和調度應變為主,對於軍兵,則以軍紀、軍法約束和軍功爵製的獎賞為主,務必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將各營凝聚成形。”

李煜拍拍周寶的肩膀,道:“如此甚好,時間緊迫,大戰迫在眉睫,將來能否一戰而定漢中,雖說勝敗在謀,但沒有匹配的實力,謀劃再好,怕也是一場空。我天策府的將來,可是在你身上!”

周寶肅然起身,拱手道:“縱有千難萬險,屬下也絕不會負了主公之望,主公盡可放心。”

李煜笑道:“你遇事沉穩,秉性剛毅,實有大將之才,又是知心兄弟,將此事交給你,我自是放心!隻是事關重大,不得不多說幾句罷了!”

兩人正說著,親衛來報,王通已經從天策穀快馬趕來,李煜一看周寶,不由兩人都笑,李煜道:“王兄弟來的何等之快!”

周寶笑應道:“王賢弟早就不想駐守,一聽說調他出來,那自然跑的快。主公安坐,我去接他一接”

李煜點點頭,“也好,你去請他進來吧!”

片刻功夫,周寶和王通,挽著手從外麵進來,見到李煜,王通趕緊行禮,笑道:“主公,數十日未見,可想死我了!”

“想我?不是吧!我看是看外麵熱鬧,老想著打仗,嫌山莊僻靜才是真的!”

王通赫然道:“主公,屬下這點心思,還真瞞不過主公慧眼!”

李煜用手點著王通,道:“你那點鬼心思,兄弟們那個不知道?這回是隨了你的願,可要用心去做,你這一團,乃是新組,操心之事怕是更多,可別讓兄弟們比下去!”

王通一挺胸脯,高聲回道:“主公盡管放心,屬下之兵,絕不會弱於另外兩團!”

李煜笑道:“你有此決心,就不枉我專門從山莊把你調來!”

三人又稍稍談了幾句,看時辰不早,兩人才告辭出來,直接趕奔定軍山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