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抓周+見到大人物
八月十五過去了，在別人的眼中，我還是韓府裏備受寵愛的小少爺——一個隻會吃奶的小嬰兒。不過，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全府上下都寵我寵得緊，說我越來越可愛越來越討喜。究其原因，是因為，經過遇鼠事件，我充分意識到自身的脆弱，再也不敢排斥別人逗弄我了。但凡有人來陪我玩，不論老少美醜我都一視同仁地報以大大的笑臉。雖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但也要視情況而定，安全第一呀。另外，我非常積極地加強身體鍛煉，抬頭、翻身、學坐、學爬、學走…… 哎，現在我是能夠深切體會那些做複腱的病人是多麽痛苦的了，明明過去可以輕易做出的動作，現在卻要費盡吃奶的力氣才能做得勉勉強強。
今天，又是一個四月十五，我一周歲了。剛吃過早飯，趙媽媽還有翡翠紅玉就開始忙活，給我洗澡梳頭穿衣套鞋，然後被這三個女人的利眼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地刮了四五遍，終於，滿意了。
趙媽媽俯下身，柔聲細氣得跟我說，“我的好少爺，今兒可是你的大日子。”咳咳，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今兒攤上哪樣了？我忍不住笑了。
“阿珠少爺，你呀，就這麽笑笑著過去，大大方方地，可別失了禮數。”趁我不備，他在我臉蛋上狠狠親了一下。
翡翠說：“我們的小少爺，穿這件大紅的襖子真是好看，等長大了，不知道要讓多少姑娘害相思呢！” 紅玉也在一旁大敲邊鼓。看著這三個人，萬一，我若是喜歡上個……
“趙媽媽，還沒給阿珠收拾好哪？”一個清脆的童音在門口響起來。這是我那個哥哥，韓琮。
“好了，好了。三位少爺，要不要坐下來吃點芙蓉糕？” 三位？我隻有一個哥哥！
我使勁抬頭看過去（好累人），發現韓琮身邊還站了兩個男孩子，大的那個，十來歲的模樣，穿了件深藍緞子長袍，同色腰帶上繡著金色花紋。另一個比他矮半頭，看上去和我那哥哥一邊大，也穿了件同款的深藍袍子。
“琮弟弟，這就是你那個阿珠小弟，長得好可愛，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矮個男孩衝到我麵前，嘴邊叼著抹壞笑，一把捏起我的臉。
“小瑞，快鬆手！” 高個男孩。
“瑞少爺，使不得！！” 奶媽——趙媽媽。
“瑞少爺，這芙蓉糕可好吃啦。快來這邊吃。”哧，可愛的紅玉，隻有她會這麽解圍。
“咦，他笑了！！真奇怪！”叫瑞的小子，詫異地盯著我，鬆了手。“他喜歡我。”為了加強語氣似的，重重點一下頭，“他喜歡我！！”
“是啦，是啦，我們瑞二少爺，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誰不喜歡？！”又是紅玉。
哈哈，忍不住了。
其他人倒沒什麽，一高一矮的兩個藍衣少年看著我愣了片刻，我知道我的笑容很有殺傷力，呆了吧。
那位瑞少爺顯然覺得我很給麵子，開心得很。高個男孩也挺高興的，不過神情舉止之間很有分寸，看來出自大家。
“小瑞，別鬧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前廳吧。”
“琦少爺說的是，以後幾個少爺有的是時間在一塊玩。還是先到廳裏去，那邊好吃的東西多啦。”趙媽媽便說邊牽起我的左手。
琦少爺、瑞少爺……奧，我曉得啦。這是我的堂兄，十二歲的韓琦和十歲的韓瑞，是我伯伯韓驥的兒子。前幾天，聽傭人們說我爹的大哥被皇上調進京裏做禮部侍郎，算是榮升。據說我爹和這位伯伯感情很好，所以早早在京裏尋了合適的宅子買下來，還抽調了不少人手將宅子布置妥當，看來大伯一家子已經到了。
就這樣，四個孩子兩個丫頭一個奶媽，一大群人浩浩****的開到前廳裏。除了老祖宗和我娘我爹，還有幾個生麵孔。坐在老祖宗旁邊白麵微須三十五六的青袍男子，不用說一定是我的伯父，韓驥韓侍郎了。和我娘坐在一起閑聊的氣質不俗的美婦（女人如果好好打扮是看不出年齡的），不用說一定是我的伯母陳氏了。另外，和我那姐姐一起在欄邊唧唧咋咋的，一定是我的堂姐，七歲的韓瑤。仔細看看，還真是個小美人，舉止也很得體。再看看我那大姐韓瓊，圓圓的臉盤，烏溜溜的眼，平時看著倒挺喜慶的，可惜往韓瑤身邊一站，也隻能做片綠葉。真是的，都已經八歲了，還那麽貪吃，以後怎麽嫁人哪？二姐韓玲倒是斯文多了，不過也可能是有些羞怯。
我們一進去，少不了一大家子人鬧哄哄的見過認過。剛坐下來還沒消停上一刻鍾，我舅舅周民帶著他們那一家子來了，我這個小壽星被拉來拽去親來揉去，轉了一圈，頭暈了，臉也僵了。大家族就是這麽囉嗦，那像新中國計劃生育之後家庭人口多簡單呀，沒有這麽七大姑八大姨攪得人頭暈。
正在這裏嘻嘻哈哈，老仆韓富來報戶部侍郎顧遊來訪。哼，這個顧遊字敬德，我記得，就是那個在我滿月時想要做我嶽丈的家夥。今天我周歲他又來湊一腳，難不成還不死心？
誰知還沒完，之後陸陸續續地來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員。我覺得有點奇怪，今天的日子透著點不尋常。要說衝著我爹和伯伯的麵子，戶部禮部的官員來也就是了，兵部的來這做什麽？！！
再仔細一聽，竟然六部都有人來，還穿著官服！！仔細一看，爹、伯伯和舅舅也都穿著官服，而且韓周兩家的女眷都打扮得雍容華貴；而且，而且廳裏的陳設也是精心布置的，那花瓶和屏風都是平日裏未曾見的金貴品種。乖乖，難不成皇上也覺得我希奇，想來湊一腳？？！！
我正心下狐疑，就聽見大門口一陣子響動。然後就聽見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報道：“麗妃娘娘、五皇子駕到！！”奧，原來如此，雖未中，亦不遠矣！！對啦，我們韓家算是皇親國戚，我姑姑名叫韓麗，N年前入宮作了妃子，後來給皇帝生了個兒子，就是五皇子秦永安，今年九歲。據說，皇帝老子對這個兒子還比較滿意，去年將我姑姑由嬪提成妃。說不定，伯伯得了這吏部的缺兒，和麗妃吹枕邊風不無關係。這麽說，皇帝老兒還算是我的姑丈，隻不過，天底下叫他姑丈的人多了去，他可不會有工夫，一個個去參加周歲宴。
想歸想，這一大群人腳底下可不含糊，出了廳，到甬道那裏，齊刷刷地跪下，連我也被奶娘摟著跪下來。半響兒，沒人來！敢情兒麗妃和皇子還沒出宮門，這位公公就屁顛屁顛地來報訊了。若是在這涼地上跪上半天，那些壯勞力可能還行，但是老祖宗和我這兩名標準的老弱婦孺鐵定挺不住。算啦，算啦，幸好不是皇帝來，否則跪的時間肯定隻長不短。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到這兒，不由得嘴角輕翹，誰知這麽小的動作也沒逃過我那瑞哥哥的利眼。
我這嘴角還沒放下，就聽見他小聲嘀咕，“阿珠又笑了，這小子該不是不會哭吧？！”說罷，伸手過來就要擰我。我心下大駭，幸好韓琦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這邊，奶娘巾幗不讓須眉，一轉手，我就被她挪到身子另一邊，這下韓瑞再也抓我不著。
他不甘心地嘀咕他不過想試試我會不會哭，然後就聽韓琦低聲訓斥這怎麽能試，就是要試也不能撿這時候。我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聽我那哥哥接過話茬，不用試，阿珠隻有從椅子上摔下來磕破了皮之後才會哭兩下否則隻會笑。怎麽的，還想讓我見血？！心下憤恨，卻又發作不得，發作不就是承認我什麽都懂嗎？麻煩更多！！
“咳咳！”幾聲假咳，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好哥哥，你們等著回頭捱老爹訓斥吧！！
“麗妃娘娘、五皇子駕到！！”切，狼又來了！！
不過，這回是真的。
隻聽那大門口丁丁當當，進來了一夥人，人不少，聽步子卻像一個人似的。
我偷眼望去，一頂華美的八抬宮轎進了門，落轎，打簾，從裏麵下來一大一小用華服錦緞裹得花團錦簇珠光寶氣的人兒來。不用說，一定就是麗妃和五皇子了。
“臣等拜見麗妃娘娘，五皇子，娘娘千歲千千歲，五皇子千歲千千歲！”
“眾卿快快平身！”聲音是柔美中透出一股子矜持，倒也好聽。
“謝麗妃娘娘，謝五皇子！”
“眾卿家不必多禮，回廳裏坐吧。”
“是。”
呼啦啦，一夥人又回到暖和的廳裏坐下，隻不過這次娘娘和皇子作了首位，老祖宗坐在了他們的下首。
“母親大人，近來身子可好？”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謝娘娘惦念。”
“大哥，從陽州到京城這一路上可都平順？”
“回娘娘的話，聖上治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一路都很平安，……”
“二哥，……”
“回娘娘，……”
“周大人，……”
“回娘娘，……”
“X大人，……”
“……”
……
……
無聊，早知道，就先塞上塊芙蓉糕再出來了。阿欠……
“這就是今兒的小壽星吧。”
“正是小兒韓珍，小名阿珠。”
“快抱來，給我看看。”
於是乎，我被爹一把拎起來，遞到了麗妃娘娘的懷裏。
我得了個地利，就近仔細瞧瞧這位娘娘。單說相貌，倒也算不得十分美貌，不過氣度雍容，端莊大氣，讓人心生敬意，偏偏眼角眉梢帶著笑意，又讓人心生親近之意。坐在她身邊的五皇子倒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清秀有餘陽剛不足，有些嬌氣，比我那大姐還像個女孩。最討厭這種像女孩子的男生了。
“這孩子生得珠圓玉潤，眉目俊秀，若是個女孩，長大了不知能傾倒多少好兒郎。”耳邊有個女聲響起，含著淡淡笑意。不錯，不錯，英雄所見略同。
“難得這性子沉靜，不像別的男孩子毛毛躁躁的。”這話就不對了，男生女相也就罷啦，如果還像個女孩的性子，才真是糟糕。男孩子就該像韓瑞韓琮那樣，不淘氣，不淘氣那還是男孩子嗎？
“韓珍，阿珠，這名字和這孩子還真配。這孩子讓人看了就喜歡，若是個女孩就好啦，就讓他做永安的王妃。唉，可惜可惜。”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動聽，卻讓我肝火直冒。
敢情，敢情，那都是說我哪！！再一瞄，秦永安正瞧著我，兩眼一彎，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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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賞韓珍玉如意一對，金項圈一對。”奶娘趙媽媽趕忙出來替我接了賞賜，抱著我回去。接下來，麗妃又一一見了我那些哥哥姐姐堂兄堂姐表哥表姐，男的賜了文房四寶，女的賜了些首飾。後來，後來……我心裏氣得慌，不記得了。
最後，重頭戲，抓周！！
趙媽媽領著我到了個矮桌前，上麵林林總總的擺滿了東西。我悻悻然地渡過去，今天的好心情全被麗妃和五皇子給攪啦。到現在，還心下不忿兒。
咦，好東西！！現在可以扳回一局啦！！
我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在別人眼裏那是踉踉蹌蹌），左手抓住一支鑲珠金釵，右手抓住個朱漆描金的粉盒。
鴉雀無聲……
趙媽媽回過神來，試圖把東西從我手裏拿下來。我扭著身子，不讓她碰。順便瞄到堂上各色人等的各色表情，老爹是尷尬中透出一點鐵青，我娘是尷尬中透出一點羞愧，老祖宗是詫異中透出一絲失望，伯伯是吃驚加可惜，伯母的臉僵住了沒有表情。其他的來客反應各異，有些人不知所措，有些人麵露惋惜，有些人麵透喜色，甚至有些人幸災樂禍。我的那群哥哥姐姐們多半是迷惑，大概年紀太小不知道大人們這樣兒是什麽意思。
一秒鍾後，我的小表哥周曦輝先哼哼唧唧的開了口：“珍表弟拿的東西表示什麽意思呀，怎麽大家都不說話？”
嘖嘖，單純的孩子！！
我不理他們，晃晃悠悠地朝首座走去，其實也沒幾步路，不過大家都不吭聲，就覺得時間挺長的。
麗妃和五皇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笑嘻嘻地走近，一副不知所以的可愛表情。
我把左手的金釵塞進五皇子的手裏，那小子傻傻地接了。哼，竟敢取笑我，知不知道你比我更像女孩。哼哼，我就是個女孩也不會嫁給你，作了皇子了不起呀！
右手的粉盒我塞給了麗妃，她也接了。切，好好保養吧，免得色衰愛弛！
扭過頭來，成功的看到大家的表情都變回來了。
“娘娘，五皇子，阿珠雖然今天才見過你們，看來是很喜歡你們哪。”老祖宗發了話。接下來就摟我入懷。“阿珠，為什麽要把東西給娘娘和五皇子呀？”
“漂漂，漂漂。”有台階，我就下了。好歹一家人，我也不能太斤斤計較呀，另外自己的名聲也很重要。
“敢情是你覺得娘娘和皇子生得漂亮，所以想要拿東西送給他們，是不是呀？”
我點頭。瞄見那兩位貴人麵透喜色，沒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漂亮的。更何況，小孩子的話虛假成分少。
“這孩子，就是心眼實。碰見自己喜歡的人，可一點不藏私。不過，那鳳釵是女孩子家用的東西，皇子是個哥哥，你是不是該換件東西送？”
唉呦為，我的老祖宗，我若說不是豈不是讓你下不來台？
我笑嘻嘻地又點點頭。
五皇子發了話，“沒關係，既然是阿珠弟弟送的，我就收著留個念性兒好啦。”白淨的臉蛋上透著點兒粉紅。
“那也好，”嘻嘻，老祖宗，您是怕我撿上一件什麽更說不準的物件吧？
“不過，阿珠，今天是你周歲生日，你要從那麽多的東西裏挑件自己喜歡的東西。這可是能看你以後誌向的，所以要仔細好好挑，知道嗎？”老祖宗摟著我的手緊了緊，有放鬆了。 放心，我不會再忽悠你們了，我知道你們的心髒受不了了。
然後，我在眾目睽睽、虎視眈眈之下，挑了本書，又檢了隻匕首。於是乎，滿堂人喜氣洋洋，眾賓客也大大恭維，說我們韓家要出個文武雙全的國之棟梁……
……
其實，我不全是為了迎合他們，才選了書和匕首。從小就羨慕文人名士吟風弄月的清俊儒雅，又羨慕江湖俠客仗劍走天涯的灑脫豪邁。既然能在古代重生，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活出心中的自我。
作者有話要說：阿珠感言：從前聽人說什麽“使出吃奶的力氣”來形容不遺餘力，總感覺所謂的吃奶的力氣是指很少的力氣，吃奶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現在從嬰兒做起，我才發現這樣的理解大錯特錯！以小嬰兒的身體素質，吃奶是要全力以赴的。看看，看看，我吃得出了一頭的汗，才勉強添飽肚子！……生活，不容易啊！
嗬嗬，沒別的，把“姨丈”改成“姑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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