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老公,你姘頭在家等你呢

這是雲世誠出獄後第二次進醫院,兩次都是因為過度刺激。

然,朵兒明白,隻有一個人才可以給父親這樣的刺激,那個人就是她的媽媽--周麗。

一個人會因為另外一個人心痛難忍,是因為在乎。

父親在乎母親的一言一語,那些將她過去的苦難生活加油添醋的同時,更表達著母親對父親的嚴重輕蔑與不屑。

父親在乎她過去所遭遇的痛苦,坐台?

捉殲在床?

不用再累述其他傷他自尊的話,這已經夠讓一個父親悲痛了。

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去坐台,而坐台的目的是為了替自己跑官司。

一個再有尊嚴的男人,也會被這樣的言語壓趴下……

再一次聽到救護車的聲音,再一次聞到因為父親才飄吸入鼻的消毒水味道,寂靜陰怖的搶救室外的走道,朵兒訥訥的看著周麗,她沒有讓周麗走,她讓江釗強行把周麗拽到了醫院。

朵兒從江釗手裏拉過周麗,江釗拉著朵兒的臂,說,“雲朵,不激動好嗎?爸爸會沒事的。”

朵兒朝著江釗,輕輕搖頭,“阿釗,你別過來,我跟我媽說幾句話。”

江釗放開手,煩悶得想去走廊那頭抽支煙,可又不敢轉身,隻是朝著朵兒點點頭,“你去吧,我不過去……”

朵兒把周麗拖到搶救室門外,用了極大的力,周麗甚至有些害怕,在看到雲世誠吐血倒地的時候,她就害怕。

朵兒的眼淚一直在眼框子裏打著轉,可她沒有讓那些象征軟弱的水氣奔出眼框,睨著周麗的眼睛,是掙紮撕扯的痛楚,可嘴角卻反而勾了勾,“媽,爸爸吐血的時候,一定很好看吧?好精彩吧?你一定覺得這是你輩子看過最精心動魄的表演了是不是?一個愛了你這麽多年的男人,終於被你傷到了他的自尊,被你痛擊得抬不起頭,你一定好有成就感吧?你看看,他就在裏麵,一定插了很多管子,全是拜你所賜!”

周麗沒見過這樣的朵兒,朵兒從小再是耍混鬥橫,對父母親還是很尊重的,這時候她看到朵兒的眼睛裏是對她的厭惡。那些言辭,帶著深深的鄙夷,周麗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空了,“朵兒,媽媽不是有意的,媽媽是聽說江釗的事,一時生氣。”

江釗心中再有怨懟,周麗卻是他的嶽母。

他在這樣的時候,隻能聽朵兒的,朵兒說把周麗帶去醫院,他就照做。朵兒說讓他把周麗捉 住不準走,他也照做。朵兒不要他過去站在身邊,他也隻能照著做。

隻是心中的惶恐不安越來越重,心鼓像是裝進了幽密的暗室,那聲音在漆黑的區域裏,回聲響亮,敲出令人心魂都顫的可怖節奏。

看著朵兒的樣子,或許隻有他知道雲世誠和司傑與朵兒意味著什麽。

朵兒從來都盼望有一個家,裏麵有她的親人。她說過,她想有個家……

她需要那些一點點的溫暖來滴穿自己,那些過去她欠缺的東西,她想追回,追回她十七歲開始就失去的生活,那些於她來說,很重要,會讓她安心。

“生氣? ” 朵兒精神像是受到巨大的打擊一般,緊緊的摟住周麗的肩,她個子很高,周麗穿著高跟,也不見得有她高挑,與其說是摟著肩,不如說是狠狠掐住,“媽媽?”

朵兒嗬嗬一笑,“你好意思嗎?你好意思跟我說‘媽媽不是有意的’這樣的話嗎?媽媽兩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時候,你心安嗎?你問爸爸有沒有良心,你呢?你有什麽資格?”

朵兒的背彎了彎,便把頭搭在周麗的肩膀上, 她的嘴貼在已經有些顫抖的周麗的臉側,湊在周麗的耳邊,聲音帶著些咬牙切齒的憎惡。

搶救室的門是兩扇,上半部分是玻璃,裏麵拉著帳簾。

這時候兩個女人站在一起,臉貼得如此的近,她們的影象就倒映在拉著帳簾的玻璃上。

周麗害怕這樣的朵兒,其實朵兒隻是在調皮,但是對父母算得上是很孝順,豪門中不乏好玩意,但每每收到誰給的禮物,總不忘給父母分享。

周麗有些顫抖,“ 朵朵,對,對不……”

“對不起嗎?說給我聽?還是說給你自己聽?真好笑,其實我隻想問你,剛才在我家裏,你憑什麽那樣說我的爸爸?”

朵兒說,我家裏,我的爸爸。

周麗的嘴唇還是發抖,意識到朵兒想要給她難堪和羞辱,想要掙開,朵兒感受到她的扭動,但又箍得更緊些。

朵兒緩緩道,“你?你憑什麽生江釗的氣?因為你說他跟別的女人睡了嗎?她是我男人,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打他,那是該!你呢?你憑什麽打他?嶽母嗎?我們補辦婚宴的時候,你來過嗎?你喝過他敬的酒嗎?如果今天是爸爸打了他,我沒有什麽好說,我甚至會跪下來求爸爸不要生氣,我瞞著他隻是不想他擔心。可是你,我覺得沒必要,你沒有資格打江釗,連罵那個句‘不要臉’都不夠格!江釗對我盡了所有原本你該盡責任和義務,你應該感激他,感激他把我這個包袱收了,沒有拖累你,不是嗎?若不是江釗收著我,你不怕我走投無路逼急了去找你嗎?嗬~”

江釗聽得到,他就站在不遠處,他吐出一口氣,轉過身,手掌緩緩綣成拳,越綣越緊,朵兒那些哽咽的顫音狠狠的敲擊著他的心口。

疼痛……

周麗訝然的張著嘴,眼睛裏越來越重的濕氣,讓她看不清眼前玻璃背麵的帳簾是白的,還是淺藍色。

朵兒自嘲一笑,“你現在來在乎了?你現在來說你生氣了?你說我在夜總會坐 台?嗬,我在夜總會坐 台的時候,你怎麽不來生氣?江釗是跟別的女人睡一起被我抓到了,就因為這樣,你就有資格生氣嗎?他把我從歹徒刀子下救出來的時候,你不生氣。他把我從殺手車輪下搶回來的時候,你不生氣。他給司傑找更好的學校的時候,你不生氣。他跟我結婚的時候,你不生氣。他給我大房子住的時候,你不生氣。他把他的錢放在我手裏的時候,你不生氣。他頂著壓力給我爸爸辦保外就醫的時候,你不生氣。現在一點風吹草動出來了,你生氣了。你生氣了你就要把我爸爸也氣死。你就滿意了……”

朵兒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暗夜裏的幽靈……在施展著令人窒息的詛咒。

周麗的身子開始篩糠。

“你說你生氣,你告訴我為什麽?因為你愛我嗎?因為你在乎我嗎?因為你生怕我受一點委屈嗎?你聽到我的男人跟別的女人有點曖昧不清了,你難過了,你心痛了,你覺得我是你的女兒了,你的女兒半點委屈也受不得了?”朵兒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看著玻璃裏的倒影,“你說我是忍氣吞聲的在生活,周女士,你知不知道,在沒有遇到江釗之前,我比現在還要忍氣吞聲,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以前為什麽我要忍氣吞聲嗎?因為我沒有媽媽,我爸爸在監獄裏,我沒有一技之長,我隻能去夜-總會當侍應生。你說爸爸是個包袱,可我一點也不覺得他是個包袱,你以為他想像現在這樣嗎?他是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他有聰明的頭腦可以經商,但他現在不能,因為他身上背著案子。”

“可我還是願意像以前一樣仰望他,因為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我,他最苦最難的時候,也希望我過得好。你說他沒出息的時候,你出息又有多少?”

“他怕他的女兒去犯險,我每次去探監,他總是說他很好,可你知道那裏麵是什麽生活嗎?為了讓他招供,那些人什麽手段都會用,以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麽夏天的時候總是很少看到爸爸,現在我才明白,夏天穿得少,他身上總是受傷,他怕我看到難過。我相信他會受更多的屈辱,可他從未跟我講過,上次他被打得下不了床,我去看他,他卻不見我,我是從監控裏看到他倦在**痛苦的樣子……”

“在那樣的環境下,他還是安慰我,說他會好好的,叫我不要為了他的事去亂惹事,叫我去讀書,可我還是這樣一頭熱的要把他救出來,周女士,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每次安慰我的時候,讓我知道我有爸爸,爸爸心疼我,心疼我才不讓我去奔波。我感受到了愛,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被人心疼,被人愛的時候,我會有好多動力去做一些事情,義無反顧!”

朵兒泣歎一聲,“我相信那些人不僅僅從身體上折磨他,還從精神上折磨他,他變了好多,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他的心髒有問題,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他說一件事會像現在這樣喋喋不休,反複念叨,像個更年期的老人,可是他還這麽年輕。上次我跟他去菜市場,有人鎖助動車時,他臉色突然大變,很惶恐的拉住我的手臂,卻什麽也不肯講,我看到他發抖,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那個人鎖助動車是用的鐵鏈,鐵鏈的聲音都讓他恐懼,那天晚上他坐在客廳裏,把燈開得透亮,一直看電視,我陪在他邊上,一直到天亮。他很需要我,我覺得我是他的依靠。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雲世誠了,你又可必一門心思的想要置他於死地?好歹他對你好過,好歹他出事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要拖累你,他從未想過要成為任何人的包袱……”

“你再看不起他,但他是我爸爸,可我怎麽看,都覺得他配你綽綽有餘,因為我需要他,多過需要你。我相信司傑也是一樣。”

朵兒看著眼前模糊的一切,她很想一口咬下箍住的女人的耳朵,可是她還有些理智,她不能,“周女士,你既然這麽討厭我們,以後不要再出現了,好嗎?我其實不需要 你為我心疼,你生江釗的氣,你打他一耳朵,可我覺得他卻比你更疼我,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的要表明一下你的立場?我真的不需要 。”

朵兒突然用力的笑了笑,“你以為氣死了我爸,司傑就好搶了嗎?你想錯了,司傑我會串掇他不跟你,說不定我還會串掇他,讓他恨你。別逼我這樣做,你明明知道我這個姐姐比你這個媽媽在他的心中份量重!”

周麗捂著嘴,臉上早已淚雨傾盤,朵兒笑了笑,沒有擦自己臉上的眼淚,而是伸手用力的擦著周麗臉上的眼淚,笑得很開心似的,“媽。”軟軟的叫了一聲,“別哭,你這麽美麗的人兒,哭起來可要讓多少男人心碎啊?瞧瞧,你比你女兒看起來大不了幾歲,哭多了臉上要長皺紋,就不漂亮了,人一不漂亮,男人也不喜歡了,萬一到時候被人拋棄了,我爸爸就算想像以前一樣對你,也沒那個能力好吃好住的把你供著,你可怎麽辦?”

“好好的保養,健身,讓你這張天山童佬的臉蛋兒可千萬別變了型,別加了褶子,色衰愛弛啊……”

這是朵兒在重逢周麗後,第一次用這樣惡毒,這樣不顧對方感受說出的一番話,她吐了口氣,仰著頭,“老天爺,若你覺得我不孝,等會我出門,你就打個雷,劈死我!”

周麗立即捂住朵兒的嘴,“朵朵,不要這樣說,不要這樣說。”

朵兒還攬著周麗,緩緩地拍開她的手,“你放心,如果明天我還活著,就說明我說的這些話,老天爺都是同意的。”

江釗一直聽著,他答應了朵兒不過去,可是他不知道朵兒還要說多久,那些話能不能刺傷到周麗那種女人尚是未知,但他知道,朵兒的心一定全裂了,沒有征得朵兒的同意,江釗過去掰開她固住周麗肩膀的手,摟進自己懷裏,“雲朵~”

叫完朵兒的名字便覺得嘴很幹,張了張嘴,撫著朵兒的背, 半晌才說,“你哭吧,如果有人來說禁止喧嘩,我就抱你上天台去哭,好不好~”

“嗚~”朵兒緊緊抱著江釗的腰,“我不要上天台,嗚~我要守在這裏,我要等醫生出來說爸爸脫離危險,嗚嗚~”

“好,那你就在這裏哭,如果有人來說你,我就拿權勢壓人,我看他們還敢怎麽樣,哭吧,哭吧~”

朵兒越發陷在江釗的懷裏深了,“……嗚!~”

江釗撫著朵兒的背,目光去戾然如刀,微眯的眸割 著周麗,他沒有言語,卻用眼睛在告訴周麗,他恨不得殺了她!

周麗一個哆嗦……

這一次雲世誠住院後,朵兒沒有像上次一樣守著,她請了護工,然後精神抖擻的去舞蹈室,去上課,晚上到醫院看一次,然後回家,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在醫院守著,江釗就會到醫院來,她現在的事情其實不多,但江釗真的很忙,他需要休息得好一些。

兩個人依舊分著房睡,但每天一起吃飯,一起出門。

晚上睡覺前,互道晚安。

江釗覺得隻要不離婚,這樣的日子也安寧,總會好起來。

不知不覺的進入已經到了二月中旬,朵兒和江釗沒有回江州辦主婚,江釗也沒有強行要求,這個時候提,不合適。

朵兒的舞蹈室開了起來,工作沒有完全理順,很多事都要親力親為,特別財務這一塊,製定了很多套餐,算起錢來,分外麻煩,朵兒覺得晚上回家得好好問問江釗,怎麽才可以把財務問題解決好。。

小婭的私人訂製就在朵兒對麵,朵兒忙著頭昏腦脹,但是小婭不忙,她的事業莊亦辰幫她理得很順,早就已經成熟了。所以總是小婭到朵兒的舞蹈室去找朵兒。

知道雲世誠住院的事情後,小婭說完比以前有節操了許多,總是在她麵前說,“其實女人就是該找個靠得住的男人,家裏沒個男人撐著,還真不行,江釗人真不錯,你福氣真好。這樣的男人現在很少了。”

朵兒隻是笑笑,“他的確是好的,你呀,也不要這麽總單著。”

“嗯,我也會找個男人結婚的。”

朵兒正在前台收銀台查帳,本來一直都低著頭跟小婭說話,這時候有些吃驚的抬起頭,“喲,你這觀念轉變得挺快的,前幾個月還說不想結婚呢。”

“看你們這些有老公的女人幸福,我也羨慕了啊。”

“哈哈。”朵兒笑著,笑著笑著卻突然歎了一聲,“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沒有覺得江釗不好,隻不過那件事是她心裏的一個疙瘩,她可以不許任何人議論他,鄙薄他,可是她自己卻做不到不介意,雖然她也很想摒棄那段記憶。

“辦張卡。”

朵兒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很久沒見過了,臉上的指痕都消失了, 這事情朵兒沒跟小婭說過,畢竟是有傷顏麵的事,所以小婭笑道,“生意可真好。”

朵兒不應聲,看著歐陽妍。

歐陽妍溫柔一笑,“怎麽,開著門做生意,卻不敢做了?”

小婭聽出了話裏的火藥味,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是哪裏不對勁?“怎麽會,開著門就是做生意的,小姐辦什麽卡?”小婭毫不見外的幫朵兒招攬起了生意。

朵兒想要製止都已經來不及了。

“年卡,國標的。”歐陽妍從包裏掏出一張信用卡,遞給朵兒。

朵兒吞了吞氣, 有小婭在,她不想跟歐陽妍鬧得難看,到時候傳到莊亦辰耳朵裏,男人的麵子都會弄沒,拉卡,讓歐陽妍簽字。

歐陽妍簽好字遞給朵兒。

朵兒拿著收銀條比對簽名,看到那兩個字的時候,臉色一變!

居然是江釗的卡!

他們還有聯係?

手裏的收銀條已經被捏皺,但還是遞給了歐陽妍……

歐陽妍挑釁的看了一眼朵兒,嘴角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江釗還沒下班就已經被秦家的電話催了,說下班後回老宅。

收拾桌上的東西,給朵兒打了電話,說是晚上回秦宅吃飯,他去接她。

朵兒說要去醫院陪父親,拒絕了。

江釗說那等會讓人送飯過去。朵兒呐呐答應。

這幾個月江釗過得很緊張,也很疲累,能猜到回秦家是什麽事,所以他做了最壞的打算。

秦家老宅的氣氛並不緊張,吃飯時其樂融融。

秦非言,卓浩都在,但桌上隻有秦榮方,秦非言,卓浩,再加一個剛剛回家的江釗。

“釗釗啊,這段時間累壞了吧?”秦榮方用食都是小口,一來本來就是文人作派,二來年紀大了,胃口細慢。

江釗看了秦非言和卓浩二人一眼,也猜出了這個氣氛,“外公擔心了,這段時間很好。”

“你丈人轉醒了嗎?”

“還沒有。”江釗如實道。

“嗯,好好將養著。”秦榮方食口小,沒一陣便不再起筷,而是喝著飯後茶,江釗、秦非言、卓浩三兄弟埋頭苦吃,並不說話。

“家族大有一點就是好,兄弟姊妹多,相互間有個照應,倒是好得很,我啊,也很欣慰,我們家跟其他那些豪門不一樣。”秦榮方一邊喝著茶,一邊對著幾個三個低頭進食的孫子開始自言自語的發著意有所指的感慨,“別的那些豪門分個什麽嫡孫,長孫,內姓,外姓。我們家沒有,我待誰都一樣,以後我的財產哪個孫都不會少。”

苦然兒母。秦榮方的頭發眉毛都是銀須,這時候發絲在燈光上瑩著雪光,眉眼噙出慈愛的笑意,可是三個孫子都不抬頭看他, 輕輕歎了一聲,“我也沒什麽想不通的,活了這麽大把年紀,兒孫都算成材,非言雖是經常氣得吹胡子瞪眼,但其實還算比較成氣。”

秦非言知道爺爺說出這個比較,最不滿意的就是他的性取向。

“釗釗和浩浩對我也是分外孝順,不比自己家的爺爺差,我其實是欣慰的,沒幾個當外公的,當得我這麽舒坦的,非語不用說,乖巧懂事,就是太容易心軟,我擔心她以後長大了要吃虧…… ”

江釗終是覺得心情越來越沉重,秦榮方一直是這樣,越大的事情說起來越是這樣輕描淡寫,一定要把別人都弄得心裏狗啃狼咬了,他才說正事。

秦非言抬頭看著江釗,對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故意推了一下眼鏡,躲過了秦榮方的法眼。

江釗複又看了一卓浩,卓浩笑了笑。三人又埋頭吃好吃的。

“哎,我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非語,等我死的時候,你們三個穿一條褲子的,還是要多管管妹妹,別隻管著你們三個偷偷的玩,讓人欺負了她……”

又來了,三人心裏齊聲道。

秦非言就坐在秦榮方的順手邊,站起來拿著水壺替秦榮方添茶水,然後放下水壺,拍了拍秦榮方的肩,坐下,“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非語,保護在身邊當一輩子老姑娘。”

秦榮方矜持不下去了,每次這個時候,秦非言總是第一個跳出來破壞氣氛,他要醞釀出這樣一種情緒,很不容易的好不好啊?一巴掌打開秦非言的手,“滾開!你別想把你妹妹禍害得跟你一樣!”

其實三個人都明白,今天要審判的對象是江釗,所以卓浩搶著說,“外公,那明天我就給非語介紹一個軍官,您早點當太爺爺,好不好。”

秦榮方氣得一拍桌子,仙風道骨也不要了,“放屁,非語才幾歲,現在就當太爺爺,你是想禍害她嗎!”

江釗不答話,秦榮方等了好一陣,江釗都不接話,他就知道,這一窩子孫子沒一個是兔子的,全是狐狸!

“釗釗,你就沒點意見?”

江釗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等食物都嚼盡了進了胃裏,才道,“要不然問下非語有沒有早戀?把男朋友帶到家裏來看看?”

“哼!”秦榮方銀色的眉毛都要氣綠了,他根本就沒想說這個,他的中心思想是他們三個東西穿一條褲子,齊心協力的騙他這個老頭子,他們想裝糊塗是不是?

“你們說說,這幾個月都幹了什麽事!”

江釗用餐廳拭了拭嘴角,笑道,“我是老大,我先說。”江釗咳了一聲,“我在為了下屆升職進常委打基礎,細事就不詳說了,自己那兩個公司現在的業務也越來越重,想聘一個CEO,家裏瑣事也比較多,好在雲朵兒管得多,我倒沒怎麽分心。”

秦非言舉手,“我是老二,哥說完了,我說,上次想拿326那塊地被席家拿了,心裏不舒服,哥把二號線的圖紙給我看了,我圈了幾塊地下來在守著看拍賣,上個月拿下了其中一塊,還想在另外兩個黃金位置拿的兩塊,工作重心都在這上麵,因為公司其他業務,都很順,不需要操太多心,對了,另一個公司做的高端遊泳產品這個月要開發布會……”

卓浩說,“那該我了,這個1月底要實戰演習,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都忙這些事情……”

秦榮方拍了拍桌子,“夠了 !你們幾個臭小子現在學著裝聾作啞了?學會裝糊塗了是不是?你們是不是想氣死我?”

江釗笑著說,“外公,我們想你活一千年。”

“我是老妖怪啊?”秦榮方說完,“哼”了一下。

“江釗,歐陽家的事,你怎麽解釋?”

“外公都知道了,就不用解釋了吧?”江釗喝了口飯後茶。

秦榮方一改怒顏,直身正言,“你們這樣聯合起來搞垮歐陽家,有沒有想過把秦家放在什麽位置上?海城秦家坐第一把交椅,憑的是什麽?秦家可不像以前的席振天混黑道!憑的不僅僅是勢力,憑的是宅心仁厚!商會主席這個位置我坐了這麽多年,年年都說要百花齊花,次次都講各大家族和企業間要相互扶持,共同進退,至少秦家對外的形象都是正麵的!但是很快,海城就會出流言,說是秦家想一家獨大,容不下歐陽家所以才把歐陽家搞垮!”

秦非言推推鼻上的眼鏡,“爺爺,這事情怨不得我們,你們老一輩的,有交情在,不方便動手,我們跟歐陽生可沒什麽交情。”

卓浩是個看起來挺剛毅帥氣的軍人,講起話來比秦非言稍顯嚴肅一些,“外公,這件事如果我們插手,哥就自己一個人幹了,那樣更容易出事。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什麽脾氣,他也是被鬧得咽不下這口氣了才這樣做的,要說什麽顧全大局,我們已經很顧全大局了。”

江釗這次是最後一個講話的,看著秦榮方責備斥責的眼睛,“外公,如果您要怪,隻能怪我一個人,和非言跟耗子都沒有關係,因為那件事,我的生活完全被弄得一團糟,明明該回去江州辦主婚的,現在也沒有回去,家裏不得安寧,我連工作都不能全情投入。歐陽生跑去樓裏威脅我,其實被他威脅一下,想著海城這個局勢,我能忍也就忍了,問題是後來一串串鬧出來的事,我忍不了!”

秦榮方知道現在局勢不可逆轉,歐陽家幾個月時間一個大事一個大事的出,什麽產品深陷質檢門,什麽違規建築拆除,什麽財政赤字提前見報,股價大跌,資金鏈出了問題,工人罷工,最近連和卓家合作的項目都出了問題,歐陽家貸不到款了,歐陽越現在在總行居然動不了關係替歐陽間貸款,無法再繼續和卓家合作下去,合同中止算是毀約,但項目到快完結的時候出事,得利的是卓家,外界是看不出來什麽貓膩,但他清楚自己外孫那些迂回曲折的手段和方式,“男子漢大丈夫的,有什麽忍不了,現在不是沒離婚叫你跟歐陽妍結婚嗎?那不就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嗎?”

“外公,這事情可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解決得了的嗎?”

“非要把歐陽生弄臭弄垮了,你和雲家那丫頭的事,就解決了?!”

“解決不了,我也非要這麽做不可!”江釗開始的口氣平和,到越來越強硬,儼然忘記現在是在威望極高的長輩說話。

秦榮方拍拍胸口,“氣死了氣死了! ”

秦非言伸手拍著秦榮方的背,知道爺爺有些誇張,自己便也誇張的伺候著,撫背的動作,麵積大,動作輕,沒一點用處,“ 爺爺,這事情不是我說您,商會主席的確是好,您就不能背挺直不心虛的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啊?現在有人說是我們秦家在搞歐陽家嗎?有說哥是在報複嗎?沒人這樣講,你著急個什麽勁,是吧?”

見秦榮方急得直噎,秦非言笑著繼續說,“再說了,咱們可是您的親孫子,歐陽生那個老匹夫跟你有什麽深的交情啊?你跟席家有交情,所以上次恩佑搶了我想要的地,我連個屁都沒放過,那不一樣,對吧?”

秦榮方瞪了秦非言一眼,“別拍了,比撓癢都不如。”秦非言舉起手,“得,得得,對不住您老人家了。”

“釗釗,得饒人處且饒人,收手吧。”

“收手?給他機會起死回生,然後反撲我?”江釗輕輕笑起來,“外公,我沒想過要收手。”

秦非言不知死活的插了一句,“爺爺,我反正是挺哥到底的,您老人家要不然出國散散心?眼不見為淨?”

卓浩讚同道,“外公,選個風景好點的地方去散散心?”

“你們這幫臭 小子!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還不知悔改!”

“外公,沒覺得做錯了,所以不想改。”江釗往後一靠,聲音淡淡,目光堅定。

秦非言補充,“外公,人家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難道您老當年若是遇上這樣的事?能忍?反正我覺得哥沒做錯,您看不慣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裝不知道嘛。”

秦榮方閉著眼睛,“我還是兩眼一閉才省事。”

“那我們仨送您回房休息?”

“都給我走!”

“小的們告退了。”秦非言笑兮兮的站起來,給江釗和卓浩打了個手勢。

三人出了廳,卓浩拍拍江釗的肩,有些揶揄,“哥,這件事吧,其實我也覺得你下手狠了點,歐陽生這可是又氣得住院了,嘴都長泡了。”

江釗笑道,“不是我一個人幹的,最狠的是你,你別忘了,卓家才是真正賺到了的。”

“我記得你之前還跟我說要叫江家大哥跟他建七星級酒店,瞧你現在急成這樣,他的錢這麽不停的往外吐,又沒落到你的腰包,不劃算。”秦非言撞了江釗一下。

“等不了,那個要做得天衣無縫的話,接洽時間都耗時太長。”

“哥,你說外公都察覺到了,歐陽生會察覺不到嗎?”卓浩有些憂慮,在院中停下腳步,側身看著江釗。

江釗搖頭,“他如果猜到了,以他那種高傲自負的個性早鬧過來了,我們放那麽多煙霧彈和旁枝,為的不就是引起他的混亂嗎?他現在怕是一個勁的往省委懷疑。而且這件事是爸爸默許了又在替我掩護,所以歐陽生不可能有那麽靈敏。”

秦非言扶了扶鏡框,哈哈一笑, “關鍵時候爺爺就不如大姨父豪爽,文芻芻的。”

秦非言話才落下,後背就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還沒轉過身,秦榮方快步的走過來,“小混蛋,你居然敢背著我,說我壞話!”秦非言一步躲到江釗身後,秦榮方指著他的鼻子罵:“你要是明年不給我生個秦家的種出來!我不把你扒 -光了掛到海城收費站去示眾!”

江釗已經不止一次聽秦榮方這樣說了,扶著老人的肩,友好的建議,“外公,要不然我去幫您聯係一下美院的老師,就說把非言的人體給學生當模特,收點錢,說不定還可以撈一筆,指不定外地的搞藝術的都會慕名而來。”

秦非言故作痛憤道,“哥,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是吧?”

秦榮方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釗釗,歐陽生不好對付,萬一教他知道了你在背後搞他,他的那些關係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事情已經差不多了,這次歐陽越被調查,銀行這根線一斷,歐陽生就是想起來都難了,歐陽海年前剛把公司遷到外地,歐陽生沒有真正能幫他的人了。”

秦榮方歎了一聲,“叫雲家那丫頭經常過來吃飯,我改天讓秦珍勸勸她,女人家在一起,說些話容易些。”

“好。”

翌日

情人節

江釗早早出了門,電台裏不停的說著情人節的這樣那樣。 想著晚上該給朵兒買點什麽禮物。

然而朵兒剛拿上包準備出門,門鈴便響了起來。

拉開門一看,心中憎惡,“你來幹什麽?”

“我來找二哥!”

“有事?”

“我懷孕了。”

朵兒握著手提袋的手用力捏緊,有些提不上氣,趕緊轉身,不讓自己神情落入歐陽妍的眼底,把包包放在換鞋區的置物台上,打開包包,將化妝袋拿出來,站直,對著手中的小鏡子描眉塗唇,但看鏡中的自己有了些血色,想著昨天那張收銀條上屬於江釗的信用卡,心裏一口口的被咬著,但表麵很快平靜下來。

漫不經心的拿出手機撥出電話,柔聲道,“喂,老公啊,你姘頭在家裏等你呢,要不要找人給你們訂個情侶包間?今天的位置好難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