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瀟第一次見到傅雲铖生氣。

從他的呼吸心跳頻率, 她聽出來,他不隻是不高興那麽簡單。

絕對有哪個人惹了他。

傅雲铖生氣時候的表現是,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手裏抓著水杯,但又不喝, 擰著眉頭, 嘴角拉成一條直線,臉上沒一點表情。

楚明瀟就安靜地看著他不高興,因為他說了要靜靜,靜靜就靜靜。

讓傅雲铖不高興的人,是應眠吧。

楚明瀟托著腮想, 一直生活在和平環境的傅小熊, 在經曆被綁架後,又要經曆被仇家追殺, 他正在懷疑人生中。

可是應眠, 他又是什麽情況?

他為什麽會唱她在快穿世界聽過的歌?

該不會,他也是從快穿世界退休的大佬, 穿到這裏,難道還接了殺傅雲铖的任務?

要是這樣, 那就不好辦了。

已知:楚明瀟目前退休,要遵守世界法紀, 不能隨便鯊人。

而應眠, 他如果不是退休, 而是執行任務,鯊了人拍拍屁股就能走。

情況不太妙啊……

楚明瀟給經理打電話, “你去應眠房間看一下, 問問他手有沒有受傷, 需不需要治療。”

經理心想,原來不是他一個人看到了。

他立刻到應眠的房間,按響門鈴。

裏麵沒動靜,卻從他身後傳來腳步聲。

“找我有事?”應眠語氣冷冷的,麵色有些蒼白。

經理冷不丁被嚇一跳,心想,這應眠走路怎麽沒聲音?

還是他剛才太專心才沒聽到?

“是這樣的,剛才看你手受傷了,楚小姐讓我過來看看,需要包紮嗎……”

話沒說完,經理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應眠的手自然地垂著,指節修長,骨節也不會過分粗,。曾在網絡投票中碾壓式拿到“手控福利第一人”。

可是,怎麽沒受傷呢?

經理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兩隻手都好好的,一點破損都沒有。

而應眠卻忽然眼睛一亮。

不止如此,他本來像是從海裏爬出來的水鬼,突然活過來了,就連氣色都變好了。

“是楚小姐在關心我?”應眠看起來很高興,尾音上翹。

經理:“是的。”

雖然他沒聽出來關心之意,更像是讓他來看看應眠什麽情況。

但實話實說是傻子。

應眠笑了,那張淡漠的臉笑起來,竟有種枯木逢春不可方物的驚人美貌……

用美貌來形容形容男人很奇怪。

哪怕這個人是影帝應眠。

應眠關上房門,經理帶著一臉的懷疑,站在門口呆愣了很久,他先給自己預約了下周的眼科檢查,才給楚明瀟回電話。

“手上一點傷口都沒有,你確定沒看錯?”過了會兒她說,“行了,我知道了。”

楚明瀟把手機扔**。

沒錯了,肯定是快穿來做任務的,說不定他倆還是同一個係統的。

在小世界裏,如果隻是受了輕傷,一般都能自愈。

楚明瀟聽著某人在房間裏踱步的聲音,閉著眼想了一會兒,然後彈射般地從**一躍到地上。

反正在傅雲铖麵前她也懶得裝,要暴露早就暴露了。

“你去哪兒?”傅雲铖問。

楚明瀟看他一眼,言簡意賅地說:“去找應眠聊聊,你就待在房間裏不要亂跑,我很快回來。”

她雖然能打,但也不會無腦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的退休世界會半路殺出個應眠,但,她的原則一向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像現在這樣,不能打,那就談談。

讓她這個前·快穿人士給他出出主意,完成任務的方法有很多,幹嘛非要打打殺殺呢?

莫名想到某著名買橘子梗的傅雲铖眉心一跳,深深感覺到被太太當成脆皮弱雞對待。

雖然不高興,但是無法反駁。

“別去了,我或許知道他是誰,我有辦法解決。”

傅雲铖走到桌邊,拿起他的手機,徑自往最裏麵的浴室走去。

中途他停下來,有些猶豫,但還是說:“明瀟,或許你也認識他,你好好想想。”

楚明瀟歪了歪頭,清澈的眼睛裏透出十分的疑惑。

他要怎麽解決,用鈔能力?

為什麽說她也可能認識應眠,聽他的意思,似乎指的不是應眠目前的身份。

還有……

傅小熊十分鎮定,雲淡風輕,一臉的“你在此地別動我去打個電話就能搞定”的大佬操盤感。

可是,您為啥要把水杯帶進浴室裏,聊得口渴了就喝兩口是嗎?

傅雲铖關上浴室門,在寬大的浴池邊坐下,才發現水杯還拿在手裏。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今晚是有些心不在焉。

資料裏有應眠的手機號。

傅雲铖先打了一遍,對方沒接,直到他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我是傅雲铖。”

果然,不到一分鍾,應眠就回電話過來了。

傅雲铖故意過了很久才接,就聽見手機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震動,能想象到某人咬牙切齒的樣子。

傅雲铖接起電話,趕在對方說話之前,他先淡定開口:“我知道你是誰了。”

應眠一愣,冷笑一聲,“我是應眠,還能是誰?”

“你是不是應眠,隻有你自己知道,畢竟你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對嗎?”

“……”

應眠:“你怎麽知道的?是主人告訴你的?”

傅雲铖不高興地垂下眸。

他很不喜歡主人這個稱呼。

他再開口,語氣更冷,無意識撫摸著手腕上冰冷的手表,“讓你失望了,明瀟沒想起來,是我猜到的。”

“對了,我提醒她了,可她還是記不起來。”

傅雲铖不信她的記性會那麽差。

如果他們的關係是主人和……小奴隸,或者任何關係,不應該被忘得那麽徹底。

除非,就像他經曆過的一次次重啟那樣,在楚明瀟的身上也存在一個設定,會強行讓她忘記。

應眠輕哼一聲。

他將手機扣在桌上,打開外放,一臉陰鷙地揉著剛被楚明瀟握斷的手指,輕蔑地說:“你少騙我,你會有這麽好心幫我提醒主人?”

傅雲铖笑了笑,努力壓製著對那個稱呼的不適感。

他雲淡風輕地反問:“夫妻一體,互相信任扶持,沒什麽是不能說的,你對我有敵意,但我無所謂,不介意幫她想起你。”

應眠:???

不要欺負他是新來的,就以為他不知道綠茶是什麽。

傅雲铖這麽大個男人,竟然是個綠茶男?

他這回真是咬牙切齒了:“傅雲铖你別得意,結婚算什麽?主人救過我的命,我為主人出過力,我為主人流過血!我們並肩作戰,我們還曾以神魂結契,我永遠不會背叛主人!”

傅雲铖麵色一沉。

並肩作戰……

可惡,他做不到這個,他實在太弱了。

心髒有些痛。

然而傅雲铖的語氣依舊淡定。

他說:“我可以做到,不給她拖後腿,還能給她她想要的一切,”說完,他輕嗤了一聲,帶著幾分優越感說,“對了,我們還有結婚證,你知道結婚證嗎?”

應眠太生氣了。

他重重朝著洗手台砸下一拳。

大理石的台麵,就這樣轟然一聲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這個男人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結婚證嗎?居然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應眠:“我主人隻是喜歡你的錢,你別得意。”

傅雲铖:“我知道,沒關係,我很有錢。”

可惡啊啊啊!!

傅雲铖說完,果然聽到那邊又傳來幾聲巨響,不知是鏡子碎了,還是水晶吊燈砸了。

就這個動靜,過不久就會有人去敲門。

他耐心等著應眠無能狂怒地發完脾氣,直到那邊沒動靜了,傅雲铖挑了挑眉。

畢竟他也沒想把應眠直接氣死。

傅雲铖平靜地道:“我不知道你和明瀟什麽關係,但我不會讓你帶走她,我傅雲铖說到做到。”

“……你憑什麽?”

“就憑,我能給她一切她想要的。”

應眠噎住了。

他冷靜下來,反應過來自己砸了些什麽,有點小小的後怕。

這裏畢竟是主人的酒店,東西都挺貴的,就這麽被他砸壞了……

主人生氣了,會更想揍他吧?

那邊沒動靜,一聲都不吭,也不知在想什麽。

傅雲铖皺著眉,感覺眉心一下一下地跳,他本想直接掛電話,忽然又想到什麽。

算了。

也許以後就同命相憐了,他不介意給應眠指一條路。

傅雲铖說:“你想讓明瀟以後對你好一點的話,我可以教教你。”

應眠好想掛電話!

可他做不到……

應眠氣呼呼地把臉扭到一旁,捂住耳朵,假裝自己沒有聽。

可他生來靈敏的感官,還是清楚聽見了電話裏的聲音。

“第一,別再想動她的錢袋子,也就是我,第二,好好想想她喜歡什麽。”

應眠愣住。

怎麽,傅雲铖聽起來是真心在幫他……

“你為什麽……會幫我?”應眠艱難地啞聲問。

然而傅雲铖隻是輕笑了聲,沒回答,直接掛了電話。

*

等傅雲铖出來這段時間,楚明瀟刷著x音,困得閉上了眼睛。

但她沒睡著。

這時從前戰鬥時期培養出來的技能,她能半夢半醒,既能補充體力,又能隨時留意身邊的動靜。

因此,當門口發出打鬥聲,楚明瀟立刻就醒過來了。

是應眠來了!

楚明瀟冷笑著坐起來。

好啊,他可真行,竟然還敢殺上門來,當她楚明瀟是死人嗎?

她輕盈地跳下車,快步走到門口,從玄關的一個縫隙裏抽出她藏好的刀,猛地打開門——

應眠就站在門口。

他周圍歪七扭八地躺著一地保鏢,全都不省人事。

這麽短的時間,他就全撂翻了?

楚明瀟忽然有些欣賞應眠,這樣的人,要是能收下來當保鏢該多好——

可惜偏偏要與她為敵。

一瞬之間,楚明瀟已經決定先挑了他兩手手筋,正要動手。

應眠忽然舉起手。

那雙清澈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她。

楚明瀟:?

這個動作怎麽像是投降?

更驚人的一幕發現了。

應眠眼眶發紅,像是這本書裏經常出現的眼紅文學,從眼眶裏滾出幾滴眼淚,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地。

有幾顆滾到楚明瀟腳邊。

晶瑩透亮,如珠如寶。

散發著夜明珠一樣的光澤,比鑽石更耀眼。

楚明瀟愣住了。

這是啥?

這家夥是在變魔術嗎?

眼淚落下來變成珍珠,這是古早瑪麗蘇文都不敢這麽寫吧?

難道是小型炸.彈?

那也不會啊,如果是,應眠自己不會站這麽近,除非他想被炸死。

應眠已經很久沒哭過了。

鮫人的眼淚會變成美麗的珠寶,稱作“鮫人淚”,十分昂貴,比這個世界上任何珠寶都璀璨。

主人那麽喜歡錢。

她肯定會喜歡的!

楚明瀟彎腰把珠子撿起來,愛不釋手地放在眼前細細打量。

她說:“這個多少錢,我買,就是太少了,你再哭會兒。”

“……”

作者有話說:

傅小熊:正宮の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