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習慣的溫和

伶靜雪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早過了晚飯時間,而爸爸排演的辛苦,還沒回來。

窗戶早晨臨走時忘記關緊,大雨飄進來,打濕了床鋪。

伶靜雪仿佛從灰蒙的天際看到了白子韶那張無情又冷漠的臉,她不明白,他拿三百萬就為了買她的痛苦嗎?

躺在床邊,伶靜雪黯然失色,想起地鐵站裏的阿萄,那是她最留念最好美好的回憶,青澀而含蓄的愛戀,而現在他在哪?她愛他!

伶靜雪想著不顧一切的拿了錢帶著傘奔向雨中,轉了三次車朝地鐵口跑去。

失落的是,並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伶靜雪汲汲顧影的在雨中佇立著,傘邊滑落的雨水猶如她心裏無限的落寞。

這一夜,她抱著大兔子抱枕寢不安席,快到天亮時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已經是陽光明媚,伶靜雪睡的沉,隱約感覺到頭痛欲裂。

“小雪,今天不去劇團看第二場排演嗎?也好幫忙打打下手。”伶苫友說著推開房門看到女兒蜷縮在被窩裏。

“我不去了,爸爸,我想多睡會,下午再去。”伶靜雪說的迷糊,從睡夢中像沒醒來。

“桌上的早餐別忘記吃。”

“喀嚓”,門關上了,房中又恢複了寧靜。

房簷上的鳥聲嚶嚶成韻,伶靜雪想起一句詩:“留連戲蝴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她最喜歡聽鳥兒的叫聲了,洋洋盈耳的像在歌唱。

吃力的起了床,看看桌上的電腦開了一夜,她兩眼無神,臉頰通紅的的看著鍵盤和微雲文檔,曾經對文學網絡寫作有著補天浴日的夢想和信念,現在在高燒的無力下顯得那麽力不從心。熬心費力寫到一半的小說終止不前。

伶靜雪艱難的下了床,頭暈眼花,洗漱後看到桌上的早餐,吃了幾口。

“不知道他的信息什麽時候又要下達君命無二的指令了……”伶靜雪想到白子韶是個令出惟行的人,又撐著病,坐在電腦麵前想把文的進度趕上,碼些字,省得耽誤了。

高燒並沒有影響她打字的速度和寫文的思如泉湧,手指像無數精靈按著鍵盤,不一會,一大段騰挪跌宕的情節出現在屏幕上。

“唔。”她捂著頭腦,昨夜淋的雨太多了,這次看來是完了。伶靜雪趴在桌上心緒難平,想到那份契約,想到她平時寫文的快樂,而現在?

正在遊想間,門外響起了幾道輕省,“咚,咚”。

“來了,是爸爸嗎?”伶靜雪以為是父親回來拿什麽東西的,氣若遊絲的推開椅子開了門。

門打開的瞬間,伶靜雪悶了,惺忪而沉重的睡眼陡的睜大,泛白的唇微微張著,呆若木雞。

“怎、怎麽是你?”她張口結舌的問出。

隻見白子韶笑的溫和笑的燦爛,兩手插口袋裏悠閑帥氣而禮貌的站在門邊,乍看上去謙和有禮。

現在的氣氛裏帶著一絲尷尬`的氛圍,伶靜雪唇角蠕動了幾下,一陣風吹過,使她聳肩縮背了一下。

“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白子韶不請自來,展露出的笑一點不像先前那個無情冷酷的闊少,這笑容恁的使她怔了幾秒。

“額,進來吧。”伶靜雪身子一側,無力的單手一擺做了個‘請’的姿勢,不自然的擠出一抹笑。

所謂打人不打笑臉人,兩國交兵不斬來者,雖然她不知道他來自己家的目的,但是肯定是有事,而且不會是好事。

白子韶笑著點點頭進了屋,進到客廳,仔細參觀起來,客廳到房間都是古色古香、古韻今風的布局,到底是戲劇家族出生的,就喜歡玩古調調。

“喝點水吧。”伶靜雪出於禮貌給白子韶倒了杯水。

“恩。”白子韶接過茶水裏所當然的喝了一口,有股淡淡的檸檬香味。

兩人麵對麵坐在茶幾邊相對無言有幾秒的安靜。

“昨天的事,不怪你,是嬌嬌馨。”白子韶忽然說的誠懇,快速揪出‘凶手’,一改往日的冷漠和狂傲不羈。

伶靜雪楞住了,難道他來她家就單單為了道歉?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天方夜譚的事居然發生了?

“沒關係,我不會放心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我做?”她收回詫異的反應,寬容而平靜的說出,臉上波瀾不驚,卻又擔心的懷疑他有什麽企圖又要求她做什麽事了。

白子韶看著她臉上豐富的表情變化,菀爾失笑。

所謂黃鼠狼給雞拜年一定沒安好心。

“當然沒有,我是誠心來看你的,順便洗刷你的清白,不過我還想知道你爸爸那場‘伶女之戀’的主要劇情,能方便給我看看劇本麽?”白子韶依然笑的如沐春風,甚至比聖母瑪利亞還要溫和。

“劇本?”伶靜雪囫圇的吐出兩字後眼神渙散,力不能支的跌落地板。

“咣”,一道沉悶的聲音摔落地板上。

“噗嗤”,白子韶喝了一半的水猝不及防的吐在桌麵上。

“喂,古董,怎麽了?醒醒?”伶靜雪暈厥前聽到白子韶最後的問話,好象看到他無比擔心的臉色。

當她醒來時,周圍白色一片,儼然是在醫院了,而旁邊竟然坐著白子韶?

難道是他把我送到這的?還一直陪著我?伶靜雪心裏咯噔一下,心裏卻大叫不會不會不會……

“看什麽看,除了我還有誰能送你來醫院!”白子韶解除她的疑惑,心裏卻在罵著她是個蠢女人。

“哦,謝謝。”伶靜雪傻傻的道謝,坐在床頭,白子韶給她遞了杯水。

她又怔了一下,不自然的接過水喝了下去。

“發燒就應該早去醫院!”白子韶說完,看到她的粉頰紅暈飛滿天。

“費用交過了,打三天吊水,這是藥。”白子韶說完指了指床頭櫃上的袋子,又兩手指交叉。

“這花送你的。”他扔掉花瓶裏枯萎的那隻玫瑰,把買來的白色小鄒菊插進花瓶裏,“早日康複。”

“費心了,謝謝,錢我稍後回家給你。”伶靜雪看著他把白色**插進花瓶,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捋了捋耳垂後的秀發,不好意思的說著。

白子韶對她捋頭發秀氣而恬靜的模樣百看不厭。

“隻要你告訴我你爸爸寫的《伶女之戀》的劇本,錢是小事,不需要還了,恩?”白子韶雙臂環抱,認真而笑著說出,眼神裏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怎麽忽然對戲曲那麽感興趣?”伶靜雪心裏狐疑他是不是有什麽居心,世上不會有無事獻殷勤的人。

“小時候我父親就經常帶我聽戲,我上次跟你爸爸提過一次,不信你可以去問他,所以我並不是對戲曲沒有認知。”白子韶像是回憶般語氣說著,低著頭,像是有點傷感但絕對的認真表情。

“你如果想知道劇本,可以去找我爸,劇本不在我手裏,況且這個故事你可以在網上搜索到的。”伶靜雪不想跟他多廢唇舌,隻想好好休息,而且她說的是事實,這次去法國演出,劇本尤為重要,劇本情節也隻有參加演出的人知道,當然她也知道一些。

“我隻想了解你爸爸親自寫的劇情,你說個框架就好了,就當給我解解讒?我很欣賞你爸爸的才能。”白子韶說著對她眨了個眼睛,見伶靜雪不說話在猶豫間,趁熱打鐵的又補充了一句。

“就當我送你去醫院住高級病房的報酬好了,我不看劇本了,你大概說一下就行。”白子韶坐在椅上,像個王者,卻帶著溫柔的笑容對伶靜雪點了點頭,示意她完全可以相信他。

“好吧,王生和伶女的愛情故事,我爸爸說這是他編排的,一個是紅遍上海的美女名伶花旦(伶翹)一個是富貴書香世家給皇室後裔監國生上課的高學問先生(王生)。”伶靜雪說完咳了咳,用纖細的手順了順胸口。

“接著說。”白子韶又把水遞給她抿了一口,然後輕柔的把那杯水放在了櫃上,在外人看起來他們宛如一對情侶。

“女主家勢力相當,父親做大官。王生與伶翹相戀被女方家所阻撓,經過多次掙紮,男主母親生病返鄉,伶翹不顧家中反對,偷偷趁夜不顧生命的奔赴王生的鄉下,找愛郎卻被父親帶大批人馬趕至那裏,白樹寒被毒打,母親生病看此場景,吐血而亡。事後王生哭暈厥在母親墳前,伶翹抵不過父親的固執和強製,並威脅若是再見他,就要他活不了,最後伶翹被迫與王生分開。王生在宮中的官職在被伶翹父親的陰謀下摘去,自此家道中落,父親也鬱鬱寡歡而死。一氣之下,白樹寒找了個女子娶了,而伶翹也嫁了父親指定的人。”

伶靜雪一口氣說完拿起櫃上的水又喝了一口,扁桃體發炎引起的發熱,嗓子的不適使她柳眉皺了皺。

“好,停,我了解了,寫的不錯。”這句話幾乎是從白子韶的牙齒裏擠出的,好一個版本,活生生又真實的版本,隻不過伶苫友把主人公的名字換了而已,難怪他一開始聽怎麽覺得那麽熟悉。

伶靜雪看著他的笑容好象有點僵硬,“你沒事吧?”她居然驚訝於她會擔心他的心情?真是腦袋被門夾了。

“沒事,你休息吧,我走了,快七夕了,倒時候我會送你一份禮物。”白子韶拿起她的白皙手背深深一吻,抬起的眼神蘊滿含義和熱情。

這一吻伶靜雪疑惑多於生氣,隻是坐在**靜靜的沉默,直到他的身影離開病房。

這個無賴今天很溫柔,很到位,很熱心,又細膩,僅僅就為了道歉和聽劇本的內容嗎?還是真的自責與內疚呢?

昨天她還感覺置身地獄,今天在他的體貼下如同身在天堂,她的整個心都溫暖起來了。這樣的變化她還真不習慣。

這個男人到底有幾麵性?他不像一本書,一本書有內涵有涵養會不自覺的吸引人去讀,而他卻像一塊磁鐵,有魔力的磁鐵,能吸引她去猜測、去探究,心速還跳的越來越快了,看著手背上的餘溫,伶靜雪落寞的眼神舒緩了很多。

可是他說的禮物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