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也期待明天的到來,隻是,她更清楚自己期待的什麽,想到即將到手的兩百萬,可以給妹妹交醫療費,可以還掉欠債,可以讓家人生活得更好,就算出賣自己,逸雲都感覺真的無所謂。

無所謂誰會愛上誰,無所謂愛與不愛。

若因從一堆奢侈品中抬起頭,“逸雲你對他有感覺嗎?”好像從沉醉中忽然清醒一樣。“如果你對他沒感覺,就是這樣的條件,你也不要盲從好不好。”

“還可以吧,我覺得應該相處得來,這麽好的條件,我們就算試一下也不吃虧,不是嗎?”逸雲一邊給若因吃著定心丸,一邊也在安慰著自己。

“如果你不開心,一定不要勉強自己。反正我一直會站在你身邊的。”若因看著逸雲說道。

“你就放心吧我的大小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如果過得不好,我一定回來找你,好不好?”

若因這才放下疑慮,又專心致誌地研究那一堆名品。

稍後,王嬸送過來簡單的晚餐,幾個人吃完,若因又研究了一會兒JillSTUART米白洋裝的訂婚禮服,又約定了明天的時間,這才告辭回家。

若因又給姥姥安頓好,才回到和妹妹同住的小屋。想起妹妹開心果一般的笑容,而今卻躺在醫院安危未卜,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沉重。

然而,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她這麽安慰了下自己,轉頭就去洗漱了。

換好睡衣,逸雲也希望盡快睡去,可是縈繞在心頭的各種思緒,卻全都湧了上來。還是先給秦昊月打個電話吧,人家送來這麽多東西,感謝一下總是要的。

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接通了。“你好。”簡短的沉默,“我是莫逸雲,我給你打電話,是想對你說聲謝謝,你家裏給我拿了好多東西,太貴重了。”

“給你就收著好了。”

“可是,我們的約定沒有這些東西,我總覺得受之有愧。”

“沒什麽大不了的,大都是明天要用的,他們也希望明天訂婚的兒媳漂亮點兒,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了,晚安。”

還沒等逸雲的晚安說出口,秦昊月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真是一場極不情願的訂婚吧!否則他怎麽這麽冷漠,甚至一天兩次不讓自己把話說完就背轉過身。

逸雲情緒更加低落,想想明天會來的種種,想起未來會來的種種,一種叫做恐懼的心理漫卷全身,完全忽略了豁出去犧牲自己的幸福也要背水一戰的決心,茫然的在**輾轉。

過了好長時間,還是理不清頭緒,逸雲起身倒了杯水,坐到了電腦桌前,睡意**然無存。

她終究是要向現實低下高貴的頭,畢竟,她需要錢,這個庸俗的東西,她終究要臣服於它。然,心裏總是不甘啊!想來自己雖然拮據,但並不拜金,她也想用雙手創造幸福,可是,現在,這幸福經不起等待,尤其妹妹,她更經不起等待,隻要一天斷掉醫藥費,妹妹就可能永遠也等不到幸福,甚至,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逸雲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妹妹出事,即便如雲現在還沒蘇醒,但她有心跳,她還活著啊!

活著,多好!活著,就可以有許多明天,也許你並不知道,總會有一個明天,太陽也會對你微笑,幸福也對你招手,這是多麽撼動人心的期待!

可是,期待真的會如你所願的如約而來嗎?

莫逸雲一下就想到了和秦明月的相約。情緒直落千裏。在那場隻有相約,沒有再見的故事裏,終究成為了一場錯過,再見,又能如何呢?

“斜風細雨作春寒,對尊前,憶前歡。曾把梨花,寂寞淚闌幹。芳草斷煙南浦路,和別淚,看青山。

昨宵結得夢夤緣,水雲間,悄無言。爭奈醒來,愁恨又依然。輾轉衾裯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

提筆寫完這首朱淑真的詞,逸雲早已淚流滿麵。

有多少次,就這樣在月下在窗前,在這張簡陋的書桌上抄錄這闕讓人無限傷懷的詞,顯然逸雲已經記不清了。

在月下沉思,在記憶裏傷懷,在回憶裏找到堅持的勇氣。這是逸雲在很多個夜晚都在做的事情。或者寫首詩或者寫闕詞,又或者就是茫然地發呆,任那些青春年少的往事來來回回。

就這樣,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春去秋來雁往還。歲月自然而然地過著一天又一天。時光把逸雲的夢敲成了黑白兩色。一半寫實,一半做夢。

很多次,逸雲會想念秦明月,有時候,想要呼喚這名字,輕啟唇,隻是在欲出的那一瞬間,終覺淺。於是,便展開手中的詩箋,在一場臨摹裏繪製相逢與美麗,縮短那段長長的距離。

隻是落筆時輕了許多,因為,逸雲已經簡化了那許多山長長水遙遙的所謂天涯。

在逸雲的日子裏,把所有的艱難都輕輕舍去,甚至把秦明月已經離開六年卻音信全無的緣由也省略了。

而今夜,逸雲卻幡然醒悟,為什麽秦明月六年了沒有一點信息。他們是同學,有共同的朋友,而且現在通信這麽發達,他如果要找她,怎麽可能找不到呢?況且他給她申請的QQ,她還一直用著。

逸雲想到這裏,不禁驚訝!這許多年來,她居然一直未曾想過這個問題。

她們相識四年,相戀不到一年,分別卻有六年。難道那些相愛是假的?我還愛他嗎?還是僅僅是愛上了愛的回憶?別後的這六年,高中二年大學四年,逸雲除了學習就是為學費奔波,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過去,也不曾打算過將來,更沒有思考過關於秦明月了無消息的種種,她隻是抱著他給的回憶,溫暖當下,溫暖未來。在如雲沒出事以前,她真的是一直在等他回來,等他回來!

一直一直等。直到忽如其來的的變故改變了逸雲的生活,直到她在一個溫暖的午後走進婚姻中介所。

一直等到地老天荒的誓言終被打破,逸雲才思考著:為什麽這麽多年他音信全無!也許是不愛了吧。本來她們相戀在十六歲,所有的交往不過是一起上自習,一起回家,偶爾一起去吃個飯,除了幾次簡單的牽手,她們甚至連第一次擁抱也是在離別的那一天,還有他在別時輕輕吻過了一次她的額頭。

這算戀愛嗎?逸雲苦笑,或者這麽多年隻有自己才把它當做戀愛吧!也許秦明月早就忘了,也許他已經有了新的女朋友,也許他過得很好吧!

為自己曾經的執著,莫逸雲忽然感到:這就是一種諷刺!

逸雲想了又想,最後對自己說:算了,就這樣吧,就讓這場青澀懵懂的初戀止於今夜吧,反正明天,一切終將成為過去。

許是因為放下了,逸雲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爬到**就睡了,任月光輕撫她疲憊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