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七章

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麽?不是刀光劍影,而是冷嘲熱諷,逆境中一個勁拿話貶低你的人,往往就是順境中捧你捧得最高的那些人。

嶽在庭自從接了嶽家寨的當家這活來幹之後,就一直小心翼翼的,首先他能幹肯幹,這點是全寨的人都知道的,隻是老寨主嶽南風對他的評價永遠就隻有一句“能幹”,便再沒有別的了。其次,老當家的疼愛嶽在雲,這點也是眾所周知的,雖然嶽在雲不怎麽在嶽家寨裏出現,但是嶽南風總是把他掛在嘴邊,一句“最像我”已經說明了一切。

嶽在庭的傷愈之後,就在自己的屋子裏發呆,他靜靜地坐在院子裏,似乎是在想什麽心事,想了一會兒就站起來,往木淩他們住的院子裏走去。

剛到院子外麵,就聽院子裏頭雞飛狗跳的,還加著木淩的聲音,“抓住它!別讓它跑了!”

嶽在庭覺得有些奇怪,抬腳走了進去,剛進院門,就見一隻虎紋的小貓朝自己撲了過來,他本能地就伸手一把抓住了小貓的頸毛。

“抓住了別動啊!”木淩趕緊拿著繩子就跑過來了,身旁是幾個嶽家寨的小丫鬟,還有坐在台階上看熱鬧的秦望天。

嶽在庭就真的抓著貓在原地不動了,看著木淩走上來,有一個丫鬟跟在後麵,手上拿著個板凳。

“把板凳翻過來!”木淩邊說,邊抓住小貓,翻了個身肚皮朝上,把四個爪子綁在四個凳子腿上麵,那貓咪“喵喵”地叫著,不停掙紮。

“這是幹什麽?”嶽在庭這才注意到,這隻貓咪雖然瘦,但是肚子卻很大,感覺有些奇怪,也不像是有。

“二少爺。”一個丫鬟上來解釋,“這貓兒是我們養在廚房裏抓老鼠的,不過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肚子突然大了起來,也不肯吃東西,剛才林先生經過廚房的時候看著了,就讓我們把貓兒抓過來,說是病了。”

“貓病了?”嶽在庭見木淩將貓咪綁起來後,用一碗味道獨特的綠色草糊糊往貓咪的嘴裏塞,塞了幾口,那貓咪就不動了。

“林先生?”嶽在庭有幾分好奇地湊過去,“這是要做什麽?”

“這貓八成是吞了什麽硬的東西進去,劃破了腸子。”木淩邊說,邊對嶽在庭道,“抓住它尾巴,別讓它動!”

嶽在庭伸手,抓住了貓咪的尾巴。

秦望天也頗有幾分好奇地走過來,看木淩究竟準備怎麽給這小貓看病。

兩個丫頭在一旁端著熱水,木淩先用毛巾在貓咪的肚子上麵打濕了一塊兒,用薄薄的刀片將肚子上的毛都剃幹淨。

然後又用火烤了烤另一把更薄的刀片,抬手就在貓咪剃掉了毛的肚子上,拉了一條口子。

“啊!”一個丫鬟尖叫了一聲退到遠處,木淩也沒看她,自顧自用一個三腳夾子撐開了那道傷口,將手裏的小鑷子和小剪子伸進貓咪的肚子裏,剪出了一段腸子來。

將那段腸子放到盆子裏,就有一陣惡臭撲鼻,秦望天和嶽在庭都覺得有些作嘔,但木淩卻連眼皮都沒抖一下。將貓咪肚子裏已經化膿的東西都弄出來,

木淩又在貓咪的腸子裏塞上藥,隨後又用一根針穿上線,跟縫衣服似地把貓咪的腸子縫了起來,然後又將貓咪的肚子也縫了起來……

秦望天和嶽在庭都看得瞠目結舌,嶽在庭忍不住問,“這樣真的行麽?”

木淩似乎是沒聽見,將最後一針縫好,給貓咪的傷口上了藥,又小心地用繃帶纏好,此時,貓咪的肚子已經縮回去了。

“拿個籠子來!”木淩對一個小丫鬟說,“餓它兩天,千萬不能給東西吃,之後每天喂軟的東西給它,不準吃骨頭也不準吃肉,再三天後送到我這裏來拆線,然後就好了。”

“哎呀……”話剛說完,就聽那個給木淩端著藥的丫鬟叫了一聲,可憐巴巴地說,“先生,我手指頭動不了了……”

木淩皺皺眉,“誰讓你把手指頭浸到藥裏頭去了,麻了是吧?別急,兩個時辰之後就能動了。”

丫鬟們麵麵相覷,都覺得木淩這方法實在是太怪了,把貓咪接下來,那貓也因為藥的緣故,趴在原地不能動,乖乖的就被丫鬟們塞進籠子裏,提走了。

嶽在庭細看盆子裏的那段已經開始潰爛的腸子,就見裏頭有一根小鐵釘,“就是被這釘子劃破了腸子麽?”

木淩撇撇嘴,“就是啦,貓咪精明著呢,才不會故意吃那玩意兒,說不定是吞老鼠的時候,在老鼠肚子裏帶進去的。”

“原來如此。”嶽在庭點點頭,“林先生好醫術啊。”

“不就治個阿貓阿狗麽。”木淩端了一盆水仔仔細細地洗手,秦望天幫他洗工具,嶽在庭站在一旁。

等木淩把手洗幹淨了,嶽在庭走過去,道,“我是來跟先生道謝的。”

木淩端著茶杯喝了一口轉過臉,才看清楚麵前站的原來是嶽在庭,驚得他一口水就嗆住了,“咳咳咳……”木淩捶著胸口咳了起來,“你什麽時候來的?!”

嶽在庭有些哭笑不得,心說,這人還真是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在下在林先生剛才給貓開肚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嶽在庭道,“我聽說那天早上是先生送我回來的……所以來道謝,在庭荒唐,讓先生見笑了。”

“嗬嗬。”木淩幹笑了兩聲,也不知道該怎樣作答,原本他覺得沒什麽的,就算嶽在庭被人揍了或者出醜了反正也跟他沒什麽關係,但是昨晚上多事聽了秦望天的八卦之後,木淩就莫名其妙地別扭起來,看到嶽在庭就尷尬說不出話來,又想到這小子十來歲就心狠手辣了,現在還真得留心提防住。

嶽在庭卻是誤會了,覺得木淩大概是嫌棄他或者輕視他了,就自嘲地笑了笑,道,“在庭知道,牆倒眾人推,我今天一招失勢,便再難抬頭了。”

木淩搔搔頭發,道,“那個,知恥近乎勇麽,你還年輕,未來一片光明……嗯。”

秦望天也有些好笑地看著木淩語無論次的樣子,這人平時伶牙俐齒的,沒想到也有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啊。

“多謝林先生安慰。”嶽在庭站起來,輕輕地歎了口氣,道,“經過這一次,在庭已經決定遠走高飛了。”

木淩和秦望天對視了一眼,“你想去哪裏?”

“天下之大,總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準備去曆練一下。”嶽在庭仰臉看著天空。

木淩仰起臉跟他看一個方向,發現沒悠彩也沒有太陽,心說這嶽在庭還挺肉麻的。

“其實嶽公子完全不用如此沮喪啊。”秦望天突然開口,“一次勝敗並不能說明什麽,所謂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隻要在繼承大殿當日二公子能戰勝三公子,天下群雄自然就會對公子另眼相看了。”

嶽在庭轉臉看秦望天,道,“秦兄覺得,在庭還有機會?”

木淩瞄了秦望天一眼,就見秦望天無所謂地道,“事在人為,而且我聽說嶽老寨主功夫了得,嶽公子久得他的真傳……必然是有真材實料的,”

秦望天的話剛說完,嶽在庭突然愣住了,似乎是猛然間想起了什麽,想了一會兒,他點點頭,對秦望天和木淩拱拱手,“今日多謝兩位提點鼓勵,在庭必然銘記於心。”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木淩轉回臉看秦望天,“喂,嶽在庭的功夫真的不在嶽在雲之下哦,再加上他賊心眼多,到時候真比起武來,還說不定誰輸誰贏呢,你不是恨他麽?”

秦望天盯著木淩看了一會兒,突然湊過去問,“你那麽緊張幹什麽?什麽時候開始那麽在意我的事了?”

“呀呀呸!”木淩狠狠啐了一口,“得瑟得你。”說完就想走,被秦望天拽著胳膊抓了回來。

“幹嘛?”木淩瞪人,“有話說有屁放,幹嘛動手動腳的?!”

“你說話斯文些行不行?”秦望天不滿地撇撇嘴,“虧你一張臉長得還怪斯文的,怎麽滿嘴噴糞啊。”

木淩一聽眉毛就豎起來了,“你丫的才滿嘴噴!”

“又噴了!”秦望天指著木淩道。

木淩沉默了一會兒,撲過去一口咬住秦望天的手指,“老子咬死你!”

“嘶……”秦望天被木淩咬住了手指抽不回來,驚得直喊,“你以後改名字吧,叫木狗!……哎呀疼啊,要斷啦。”

兩人鬧了一陣,秦望天好不容易把手指頭搶了回來,就見上麵一圈牙印,揉著指頭看木淩,“你真的屬狗啊?每次說不過了就亂咬人!”

木淩擦擦嘴,坐下歇了一會兒,問,“你幹嘛要把嶽在庭留下來?”

“這樣放他走了,以後我上哪兒找他去?”秦望天歎了口氣,“另外……我小時候跟周放講過關於三絕神刀秘籍的事情。”

“哦……”木淩點點頭,“我明白了,這三絕神刀就在嶽家寨裏,嶽在庭找絕對比我們找方便,對吧?而且他畢竟和嶽南風呆了那麽久了,自然是知道些線索的麽,對吧?”

秦望天盯著木淩看了一會兒,突然湊過去盯著他看,問,“我們?”

木淩眯眼,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揪住秦望天的兩隻耳朵。

“啊……”秦望天伸手抓住木淩的手,“你幹嘛?”

“給你長長記xing!”木淩惡狠狠地道,“你個沒大沒小的死小鬼,三番四次調戲老子,老子掐死你!”

……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這幾天木淩和秦望天暗中盯著嶽在庭,發現他不聲不響地幾乎將整個嶽家寨藏書的地方都翻遍了,但似乎始終沒什麽發現。

“看來嶽南風並沒有把秘籍的事情告訴嶽在庭。”秦望天在台階上坐下,“而且也沒有告訴嶽在雲。”

“也對啊。”木淩想了想,道,“嶽南風如果真的還有人xing的話,應該把秘籍給嶽在庭的才對啊,畢竟那是他媽,呃,不對,是你媽的東西……”

秦望天冷冷一笑,“我現在相信,你們黑雲堡應該是個好地方。”

木淩撇撇嘴,“那是。”

“武功秘籍,對於嶽南風來說,絕對比兒子和老婆要重要!”秦望天冷笑,“可惜這老頭子死得早了……”

“對了,嶽南風的屍體究竟在哪裏啊?”木淩好奇,“我怎麽繞了好幾圈,也沒看見靈堂呢?”

“在後山。”秦望天搖搖頭,道,“後山房舍很多,而且守衛森嚴,我之前來的幾天在那裏找了很久,都沒看到老頭的屍體。”

“哦?”木淩摸摸下巴,“奇怪啊……怎麽都不讓親屬吊唁吊唁呢?”

“據說之前已經吊唁過了,嶽在庭想燒了但是嶽在雲不肯,雙方爭執不下,天氣又熱怕放壞了,所以就先封存在了冰窖裏。”秦望天回答。

木淩轉臉看了看秦望天,伸手一拍他肩膀,“今晚我們去趟後山,看看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