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

天命十年十一月,科爾沁奧巴向大金汗□□哈赤發來求援信函,說是在科爾沁邊境遇到了察哈爾的人,而且領兵之人還是察哈爾可汗林丹。隨即□□哈赤便讓四貝勒皇太極及阿巴泰率領五千精騎,前往科爾沁,以助奧巴退敵。

接到命令當日,皇太極就匆匆回府收拾行裝,府內就是一陣忙碌。

當皇太極一身戎裝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頓時愣住了,一臉英氣的皇太極穿著甲胄,格外的英挺,盛氣淩人。布木布泰從和吉裏手中接過佩刀,綁在皇太極的腰間:“爺打仗可以當心啊。”

“嗯,你姑姑的身子越發重了,府裏的事物你要多幫你姑姑操持料理。”皇太極整理著領子,緩緩的說道,布木布泰在一旁附身行禮,輕應著是。

“丫頭。”突然皇太極話鋒一轉,直愣愣的看著我:“咱們府裏的格格跟你最親,齊娜最小,你可得好生看著。”

“我知道了。”我點頭應著。齊娜格格是皇太極的長女,如今也差不多快四歲了,不過她額涅不許她與我來往,想必是之前在遼陽的事,還記恨著我呢。

皇太極率領著侍衛隨從出府的時候,突然在門口停住腳步,微側身對布木布泰吩咐著:“記著,每日都在路口將燈點著,爺要是晚回來,便能看見路了。”皇太極說完,回頭看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跨步離開。

皇太極說在路口點著燈,那不是我很久之前說的話嘛,他為什麽一直記著呢?

皇太極與阿巴泰率兵抵達科爾沁時,卻沒有正麵與林丹汗交鋒,也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林丹汗連夜帶兵撤出察哈爾,所以不日皇太極便率兵歸來。

那日下著很大的雪,整座沈陽城都被冰雪所覆蓋,院子裏的樹都掛著堅硬的冰棱。因為冰雪,皇太極與阿巴泰的兵都阻擋在半路,據說要晚回來幾日,特地傳回話來,叫眾人不要擔心。可是大事不妙,偏巧那幾日又是哲哲臨盆的日子,府中上下倍感忙碌,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烏拉大福晉卻在此時下令,減小對各院的開支。所以,即使布木布泰在日常的開銷中剩下一半去接濟哲哲,也是不夠的。

“真是晦氣,一大早就遇到這樣的狗奴才。”

剛起床不久,托婭還在給我梳頭,就聽到屋外傳來多鐸的叫罵聲,還啐了一口,推開了明間的門,徑直往暖閣走來。我轉頭看著氣呼呼的多鐸,有些不解。

“一大早的,這是怎麽了?”

“哼!這四貝勒府如今是誰當家!即使我八哥再去打仗,我來這府裏都行動自如,如今還要多加盤問!真是膽大包天!”多鐸一拳砸在門上,怒視著我:

“待八哥回來,一定要砍了那群奴才的狗頭!”

“好了好了,一個小孩子哪有那麽大的脾性!”我起身,拍著他的肩膀,想著前幾日呼吉雅出府去請大夫給哲哲診脈,回來的時候卻是眼圈泛紅,說著大夫外出,還沒有回來。如今想到多鐸進府就這麽難,想必那天呼吉雅並沒有出府,恐怕不知道拖到哪裏去挨了打。

我嫌外頭冷,這些日子也都很少出門,卻不知道外頭竟然是這般光景。

“也不知道貝勒爺什麽時候回來。對了多鐸,你回去跟你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讓貝勒爺盡快回來,還有大夫的事,能不能想法子讓他們進來呢?”我一臉認真的模樣看著多鐸,到讓他一愣,問著這是為什麽,我隻說就這麽跟多爾袞說,他自然會明白的。畢竟孩子是無辜的,我與哲哲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能幫一把,就幫幫她吧。

那日風雪劇加,哲哲因為分娩足足痛了一日,所以臉色異常的難看,屋子裏伺候的奴才們誰都沒有接過生,也不知道如何去幫助哲哲,隻能在一旁幹著急,還好呼吉雅還算鎮定,吩咐了人盡快去請產婆和大夫,還讓人燒了熱水,然後一直在床前伺候著哲哲。產婆與大夫遲遲未到,屋裏最著急的莫過去布木布泰了,如今最痛苦的可是她的姑姑,她能不急嗎?

這裏怎麽那麽熱鬧啊。”屋外傳來烏拉大福晉高傲的聲音。隨即包衣奴才撩開了簾子,看著烏拉大福晉走進屋內,然後瞟了眼在暖閣痛苦□□的哲哲,鄙夷的笑笑:

“怎麽,死了沒有。”

“大福晉說話好生歹毒。”聽了烏拉大福晉的話,我的氣就不打一出來,這樣性命攸關的時刻,她竟然能輕描淡寫的問死了沒有!這可是一屍兩命的事啊!

“你這丫頭,又想逞能!”烏拉大福晉看著我厲聲說道,然後朝我走過來。

“不是我想逞能!是大福晉你的做法是沒有天理人性!還好齊娜格格與大阿哥秉性純良,並未遺承你半分的惡毒,不然,真的就是毫無天理可言了!”我直視著她,大聲的吼出心中的怒火。

“烏倫珠說的好!”接著,多爾袞的聲音也在門外響起,我們看著他進屋,身後還帶著一老一小,那個男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多歲,一臉剛毅。小的看上去格外的清秀,也就十歲左右,雖是男兒裝扮,但還是能看明白她就是一個女孩子。

他朝多爾袞微微行禮,便帶著那個小孩子走進了暖閣。多爾袞走過來,吩咐了幾名伺候的奴才進了暖閣,聽從那名大夫的吩咐。然後站在烏拉大福晉麵前,側眸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緩緩道:

“我向來以為烏拉福晉端莊賢淑,寬厚待人,今日一番話,到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烏拉福晉啊。”

“是啊,這十四阿哥對哲哲到真的是細心啊,這四貝勒府,何時輪到十四阿哥你做主了!”烏拉福晉趾高氣昂的看著多爾袞,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

“十四不能,那我能嗎?”皇太極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烏拉大福晉大驚,回身,看著皇太極邁入屋內,氣焰頓時就軟了下來,連忙福身行禮,卻被皇太極一耳光打翻在地。

“可惡的東西!”皇太極怒吼道,一腳踹到到了烏拉福晉的心口,將她拉起來,拖進了暖閣,扔到哲哲的床邊,指著她吼道:“你給我聽清楚,你好好的祈禱神明保佑哲哲母子平安!否則,我就要了你的命!”

烏拉大福晉捂著胸口,麵色慘白,豆大的汗珠滾下了額頭,然後強支撐著身子跪到哲哲的床邊。皇太極怒視著烏拉大福晉,走到哲哲的床邊,握緊了哲哲的手:

“哲哲,哲哲,我回來了。”

皇太極陡轉了之前的怒氣,聲音格外的溫柔。身邊剛剛把好脈的大夫連忙給皇太極請安,說著哲哲身子虛弱,需要催產藥來幫助哲哲產子。多爾袞聽完大夫的吩咐,連忙出去將事先帶來的產婆子帶進來。

暖閣的門被關上了,烏拉大福晉跪在門口,皇太極與我們都侯在明間,聽著哲哲在屋內分娩時的慘叫,布木布泰滿臉的擔憂,不停的在屋中踱步。

包衣奴才們端著一盆盆的熱水,進去又出來,出來又進去……

多爾袞站在我的旁邊,碰碰我的手,示意我跟著他出去。我看了一眼屋內的人,跟著多爾袞出了屋子。

院子裏的雪,還沒有化盡。多爾袞站在院子裏,見我出來,連忙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好些天沒看到你了,瘦了。”說著,伸手就來摸摸我的臉,我側臉,讓他的手落空,他寵溺的點著我的鼻頭,然後放開我的手。

“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能瘦才怪!”我癟癟嘴,突然轉頭看著含笑的多爾袞,輕聲問道:“大軍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哪兒啊!多鐸回來說了八哥府裏的事,我就知道一定有什麽事發生,所以連夜派了阿林阿去前線把八哥請了回來,早上才到,還特地讓我帶著梁青軍醫先過來。”多爾袞負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然後轉身看著我:“不用特別崇拜我,我知道我聰明。”

“去,誰崇拜你了,少臭美!”我衝他吐吐舌頭,然後聽見屋內傳來一陣嬰兒啼哭的聲音,我心裏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了,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皇太極甚是心疼這個女兒,就連取個名字都想了好幾天,最後取名馬喀塔。可是馬喀塔剛出生後不久,烏拉大福晉就病倒了,據大夫說皇太極那一腳踢到了她的心口,心髒受了重創,才會突然病倒。

隨後,皇太極又請旨,說大福晉烏拉那拉氏,心腸歹毒,不配為四貝勒府的嫡福晉,側福晉科爾沁博爾濟吉特氏,端莊賢淑,敦厚待人實為嫡福晉之上好人選。

沒過幾天,□□哈赤就頒下了詔書,準了皇太極的請求,四貝勒府的嫡福晉變成了哲哲,地位僅次於哲哲的便是布木布泰。

曆史,終究是步入了他的正軌……那麽,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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