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望

人生最如意的事,不過兩件,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這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也是最安靜的。前院人聲鼎沸,著後院卻是一片安寧。從晚上與多爾袞拜了祖宗之後,就一直在木架子**坐著,屁股都坐痛了,趁著屋子裏沒人的時候,我連忙站起來在屋子裏走動,鬆鬆筋骨,也順便看看在藏在被褥下,那鉻了我屁股一下午的東西。

揭開被褥的瞬間,一把冰冷鋒利的斧子赫然呈現在我的麵前,嚇的我不禁後退兩步。這是新房還是凶屋啊!怎麽這被褥下麵還藏著凶器呢!

正在此時,烏爾赫尼出現在新房的門口,把子頭上簪著絨花,淺紫色的袍子遮著她的身子。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卻包含著諸多的無奈,她呆呆的看著我,朝我走過來:

“這一天,總算來了。”她幽幽的說著,走進暖閣在北炕上坐下,一副哀怨的表情看著我。

我看著烏爾赫尼,站到她的麵前。她麵露淺笑,讓我坐下。她伸手輕撫著發髻,環視了一下整個暖閣,眼裏閃爍著微微的淚光,轉頭望著我,緩緩道:

“我一直怕這一天的到來,可他還是來了。我知道爺的心裏一直想娶你,如果我不是先汗封嫡福晉,恐怕爺連這個名位都會給你。我怕你的出現,我為爺打理家事,即使將來不會愛我,他總會敬我在意我,即使隻是如此,我也會覺得很欣慰,可是你還是來了。”

我看著烏爾赫尼,看到了瞬間滑落眼角的眼淚,也看到了她眼裏所包涵的悲哀,可是我卻無法真正的理解那種感情,或許我被多爾袞保護的很好,或許我將來也會跟她一樣……

“爺將來還會有很多女人,你並不是他最後一個女人,你要好自為之。”她伸手抹掉眼角的淚痕,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步的離開新房,然而她的話卻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不是他最後的一個女人……這個我一直都很清楚,可是為什麽現在想到這個的時候,心卻不是一般的疼呢?

筵席散後,多爾袞才醉醺醺的回到新房,看著我就一直笑著,伸手摸著我的臉,將我擁住:“終於娶到你了,烏倫珠……”他把頭放到我的肩上,嘴裏呢喃著我的名字,將我抱的越發的緊了。

我伸手輕撫著他的發辮,心裏辯不出是什麽滋味,懷裏抱著的男人,或許將來有一天他也會這麽抱著別的女人,可是盡管如此,這一刻我還是願意陪著他,因為隻有我知道,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

我拍拍多爾袞的臉,然後將**事先放著的斧子拿出來,倒是讓多爾袞一驚,酒勁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解的看著我:

“這是做什麽?”

“哪個黑心肝的東西,將這個東西放到新房裏。”我撅著嘴,一改以往的性子,朝他撒著嬌。多爾袞看著我,噗哧一笑,一把奪過我手上的斧子,下床放到一邊:

“這是咱們女真人是習俗,坐斧坐斧,意同坐福。”轉身看著我,開始解著衣服的扣子,我張大嘴巴看著他,也不知道臉紅。他衣服脫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麽似得,連忙爬到**來抓著我的肩膀看著我。

“看……看什麽……”我被他盯得亂了心神,有些不知所措,低頭緊緊的攥著袍子的邊角。今晚是新婚當夜,即使沒有經曆過也會知道發生什麽事的……

這一刻,我心跳的速度快到了極點,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險些從嘴裏蹦出來。

他抓過我的手放到他的麵前,帶著他體溫的鐲子套上了我的手腕子。我有些驚訝,手腕上的玉鐲子是上好的白玉,顏色潔白,質地細膩,瑩透純淨如同凝脂,看著就讓人喜愛。

“可喜歡麽?”

我輕撫著這白玉鐲子,用力的點頭:“喜歡。”

他將我輕輕的擁在懷裏:“芸玳,我恨不能將全天下所有好東西都給你,願你平安喜樂,如意吉祥。”他輕撫著我的麵頰,如此的深情,我凝視著他的麵容,眼淚瞬間滑落眼眶。

芸玳……他叫我芸玳……

“多爾袞……”

他的拇指撫上我的嘴唇,輕撫著,格外的愛惜。我緩緩閉上雙眼,期待他覆上的雙唇與溫柔探索的親吻……

我很感謝他叫我的名字,更感謝他對這個名字的不多問,如果他問,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難道要告訴我是來自四百年後的人嗎?他隻怕會認為我是傻子吧。

他帶著老繭的手掌探入衣內,輕撫上我的背脊,那心疼的愛撫帶給我一陣陣顫粟……

紅燭淚流幹,卻也擋不住紅羅帳內的溫柔纏綿,古老的旋律迎合著亙古不變的節奏,一起前往那巫山雲雨的巔峰……

一夜纏綿,早已身心俱疲,卻還是在天未亮時被海蘭叫醒,待我醒來時,多爾袞已經穿戴齊全,蹲在床前看著我。我瞪著眼睛看著他,瞬間又把腦袋縮回被子裏:

“天這樣冷,不要起這麽早。”

“今兒個是進宮謝恩,裝煙敬茶改輩份的日子,可不能缺席咯。”多爾袞毫不留情的將我從被子裏抓出來,絲毫不顧及我哀怨的眼神。

裝煙敬茶改輩份……聽著就好麻煩。

今日穿的是一件淺藍色袍子,外頭套著皮毛褂子,海蘭為我梳著把子頭,簪了絹花,右邊綴著流蘇,剩下的頭發梳到腦後,攢成燕尾。因為顧慮到我穿不會寸子底,所以多爾袞特別準許我不用穿,還和以前一樣,穿著平底鞋子即可。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沈陽城的積雪又厚了不少,從屋子裏出來時,府裏的包衣奴才皆行禮改口,稱我為側福晉。

“爺,往宮裏的轎攆已經備好了,要不要用過早飯在跟妹妹進宮去。”剛到前院,就碰到了烏爾赫尼,瞧她的打扮,想必是起的很早吧。

“不必了,等會子從宮裏回來再說。”多爾袞淡淡的說道,握緊了我的手,拉著我就往外走,也不顧烏爾赫尼那瞬間變化的表情。

加以修繕後的四貝勒府如今到跟王宮一般無二了,而且還在通往後院的台階上修起了高高的翔鳳樓,而且那裏還是皇太極設宴款待文武百官的地方。

翔鳳樓下兩邊,分別的東配院和西配院,隨後是布木布泰住著的東院和西院,正中央建在高台之上的便是哲哲住的正院。

今日哲哲的院子裏異常的熱鬧,還在門口,就聽到有奴才在傳,說什麽墨爾根代青跟新娘子來了。這一下子,原本就熱鬧的院子瞬間沸騰了起來,各家的格格福晉都從屋裏湧了出來,迎接我們進去。

哲哲是正室,所以她屋子的門楣相對要高出許多,進屋後,皇太極與代善坐在南炕那邊,北炕這邊坐著□□哈赤的幾個兒子,最小的多鐸坐在最裏麵,一個人低著頭,臉上也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大貝勒是一族之長,這裝煙敬茶便從大貝勒開始。”哲哲站在我的身邊,輕聲說道。我福身行禮,便帶著海蘭走了過去,挨個兒行了禮之後,依次裝煙敬茶。

裝煙敬茶之後,我的名字會寫入玉牒族譜,不管將來依照哲哲的輩分該叫諸位什麽,如今名字如族譜之後,輩分一定,稱呼就得按規矩來,馬虎不得。

“給大汗請安。”我蹲身行禮,得到應允之後才起身,將裝好煙葉的煙鬥遞到皇太極麵前。皇太極接過煙鬥,嘴角勾起一抹慈愛的笑意,緩緩道:

“這不怕事的丫頭也嫁人了,時間可真快啊……”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皇太極眼裏閃過一絲不舍,不過由於今日是裝煙敬茶的日子,便也沒有細細揣摩,隻是敬茶。

“嫂子。”在將煙鬥遞給多鐸時,多鐸一臉笑意的看著我,他接過煙鬥,奉上紅包。然而那微笑著的臉怎麽也藏不住眼角的哀傷,我故意裝作沒看到,再向他敬茶。

再見布木布泰時,她的身子更加的沉了,就連走路也離不開蘇墨兒的攙扶,見過了那些格格福晉們,我便被蘇墨兒帶到了東院,單獨見了在屋子裏休養身子的布木布泰。

“嗬,這才是個開始而已,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你是怎麽從我身邊把他搶走的。”打發走了蘇墨兒,布木布泰直剌剌的看著我,淩厲的眸子沒有一絲感情。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認真的看著布木布泰:“即便是我搶走的,你又能如何,你還能搶回去麽?我還記得我當初說過,最好不要觸到我的底線,不然,痛苦的永遠隻有你一個人。”

“是嗎?那咱們就走著瞧,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布木布泰的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笑容,那深不可測的眼眸,透露著些許的自信。然後故意借身子疲乏為由,讓蘇墨兒帶我離開了。

“格格如今也在大金安頓下來了,偶爾我家格格也會想念科爾沁,大福晉平日裏打理家務,甚是繁忙,烏倫珠格格日後就多進宮陪陪我家格格,以免她心率不安,傷了肚子裏的孩子。”蘇墨兒看著我,略帶擔憂的說著。我看著她,點點頭,答應她日後多進宮陪陪布木布泰。

我突然想起前日哲哲為我梳頭發時提起的哈日珠拉,這蘇墨兒是自幼跟著布木布泰的,她應該會知道這哈日珠拉的吧。

“對了蘇墨兒,你可還記得哈日珠拉?”我認真的問道。蘇墨兒一驚,沒有想到我會這麽問,一時間有些慌亂,隨即點了點頭:

“是大格格,我家格格的姐姐,早些年跟著大福晉來過大金,回去後就一直病著,後來就去世了。格格不是失憶把之前的事都忘記了嘛,怎麽還會記得哈日珠拉格格?”蘇墨兒好奇的看著我,疑惑的問道。

我苦笑兩聲,說著沒事,便離開了東院。

原來哈日珠拉已經死了,也難怪哲哲那日的表情會那麽奇怪了,但是……我真的跟哈日珠拉越長越像了嗎?

這樣一個疑團在我緊緊的打了一個結,怎麽都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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