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交鋒

入夜,皇太極因政務讓他頭疼,隻在關雎宮小坐片刻便離開去了文溯閣,待皇太極離開後,我特地吩咐今兒就讓新調撥來的奴才來伺候。

聽著院子裏漸漸消匿的聲跡,我這才讓在明間候著的濟蘭進屋,濟蘭看到我時也有些愣了,隨即連忙垂首行禮,我怕隔牆有耳,忙熄了燈,讓濟蘭與我躺在了同一張**。

濟蘭告訴我去年當多爾袞得知我離世之後,便將之前伺候過我的奴才都一並放出了府去,直到今年皇太極建立大清後,多爾袞便將濟蘭以正白旗包衣的身份送入了宮,後來知道皇太極要往關雎宮調撥人手,便在暗地裏疏通各個關節,才讓濟蘭被送來了關雎宮。

“宸妃娘娘,您與奴才之前的主子,容貌可真像,看著你,就像看到了奴才以前的主子。”濟蘭跪在**,隱隱的啜泣著。我握上她的手,滿臉的苦笑,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濟蘭是多爾袞疏通到我的宮裏的,隻怕他也知道我在這宮裏寸步難行,需要一個貼心的人吧。

翌日一早,按照慣例得去清寧宮給哲哲請安,可剛到清寧宮門口,便被呼吉雅攔下了,說是皇後身子不適,今日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往回走時遇上了布木布泰,她笑臉相迎,邀我與她去花園裏走走。

這一到夏日,荷塘裏便是碧波一片,有古詩寫的好: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恐怕就是寫的眼前的這一景象吧,淡淡荷香隨風飄散,在亭中坐著,當真是一件愜意的事了。

“還記得當初在遼陽時的四貝勒府也有這麽個荷塘,這夏日裏采花蕊上的露珠熬煮泡茶,味道是極好。”布木布泰看著荷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苞,含笑著說道。我望著那一塘碧波,含笑道:

“是麽,妹妹同範先生學習茶藝,就連這荷蕊上的露珠泡茶都知曉,看來妹妹為了博得皇上的寵愛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布木布泰直剌剌的看著我,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罷手摒退了在旁伺候著的蘇墨兒與哈達齊,冷聲道:“哈日珠拉,你當真是會演戲,也不知是你用了何種手段讓皇上那樣相信你,分明就是你的錯,到頭來卻讓姑姑受傷,你居心何在!”

“布木布泰!”我冷眼對上她的眼眸:“讓姑姑受傷的是你而不是我,你要知道,若不是你自作聰明想以此懲戒我,我如何能夠順杆爬,你們如今的處境,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布木布泰看著我的表情,露出一抹冷笑:“當真是錯看你了,如今有了皇上的寵愛就大不相同了,就連說話的語氣都理直氣壯了些,若是當你知道寵愛你的皇上都對你做了些什麽,恐怕你恨他還來不及呢。”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隻要能讓你痛苦的,我都無所謂。”我嘲諷的笑道:“你以為隻有你會用陰謀耍手段不成?隻要能看到你難受,我同樣可以。”

我起身,看著同樣用凜冽眼神望著我的布木布泰,冷哼一聲,正欲離開時,卻被布木布泰叫住:

“看來姐姐你是胸有成竹啊,可別忘了你如今的傲,全因仗著皇上的寵愛,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再受寵,那時你便再沒能力跟我鬥,等著吧,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我冷哼一聲,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崇德元年五月丁巳,皇太極設都察院,命張存仁為都察院承政,其職為:若皇太極奢侈無度,或誅功臣,或畋獵逸樂不理朝政,或棄忠任奸黜陟未當,這都察院的人接客直言上報,無需隱瞞。這都察院不止是針對皇太極,就連對諸親王貝勒皆是如此,就連六部之事這都察院都可參察上報,而且皇太極又說這都察院在明廷中成了眾官員賄賂的對象,此衙門已汙穢不堪,若是這大清的都察院效仿的明廷,那便罪加一等。

隨後,又在六部中設了承政一職,分別為祖澤洪為吏部承政,韓大勳為戶部承政,薑新為為禮部承政,祖澤潤為兵部承政,李雲為刑部承政,裴國珍為工部承政,將鑲白旗都統伊爾登罷黜,任命圖爾格為鑲白旗的都統。

庚午,皇太極命武英郡王阿濟格、饒餘貝勒阿巴泰等出征伐明,而皇太極親自為其授以戰事方略,癸酉時大軍方才離開盛京。

眼見著這六月的天氣越來越悶熱,整個人都懶散的不想動彈。這外頭烈日炎炎,真盼著能有一場降雨能將這燥熱的天氣趕走,好涼快幾日。

濟蘭送來消暑的湯後,趁我喝湯之際輕聲道:“主子,睿王爺方才托人帶話來說,今晚酉時於翔鳳樓後的閣樓裏候著您。”

我心中大驚,差點被消暑的綠豆湯嗆到,我側眸看著濟蘭,滿心的疑惑。多爾袞要見我,還約在今晚酉時後?隻因麵前的人是濟蘭,我也就沒做他想,隻是應了一聲,便再沒理會。

傍晚時分,夕陽如血一般染紅了天際,看樣子,明日似乎又隻能待在屋子裏了,這夜幕降臨的片刻吹起了陣陣涼風,倒也愜意,想著濟蘭午時的口信,做了尋常的打扮,隻等著夜幕降臨便往翔鳳樓走去,然而當我踏出關雎宮的那一刹那,卻看到蘇墨兒出了翔鳳樓往文溯閣方向走去,午時聽到那句話時的疑惑又縈繞在心頭,不禁讓我停下了腳步。

許是因為這話是濟蘭帶給我的,我才沒有多做猜疑,我沒有理由不信濟蘭,卻有理由不信帶話給她的人。

與他相認至今,他進宮見到我時,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單獨跟我說話,為何今日卻要約我去翔鳳樓相見,隻怕這事並不是我跟他見麵那麽簡單的事,我連忙回身走進屋內,看著收拾著屋子的濟蘭,把她帶到了暖閣內。

看到我嚴肅的模樣,濟蘭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一直搓著衣擺。我看著一直垂首的濟蘭,輕聲問道:“睿王爺給你帶話的那個人你可曾見過?”

濟蘭抬頭看了我一眼,略微思索片刻,隨即搖頭:“奴才沒見過,奴才被調來伺候主子時王爺隻說若是日後主子有事,定要設法告知他。”

“也就是說睿王爺並不曾告訴你他會找人帶話給你,隻是讓你好生伺候我是麽?”我緊接著問道,濟蘭點頭應著是。既然濟蘭說那個人她也沒見過,那麽今晚說多爾袞要見我的話,隻怕是有人處心積慮的安排了,隻怕這人目標不止是我,還有多爾袞,若是此時多爾袞已經在翔鳳樓後的閣樓裏,那該怎麽辦才好……

雖然我的心在此刻慌亂了,但我一直在努力讓自己冷靜,隻有冷靜了才能想到法子。那人的目的若是隻讓我跟多爾袞見麵便罷了,隻怕那人真正的目的是讓皇太極誤會什麽的……

想到此處,我忽然眼前一亮,若是那人的目的是讓皇太極誤會什麽的話……我猛然想起方才見到蘇墨兒往文溯閣去了,難不成這事是布木布泰一手安排的?她是會說到做到的人,她說會讓我失去寵愛,就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皇太極不再信任我,不再寵我了……

正在此時,我覺著心口有些悶,胃裏頭也是一陣翻江倒海,我忙推開眼前的濟蘭吐了一地,驚的濟蘭大叫不好,連呼來人,哈達齊見狀臉色也嚇得不輕,拔腿就往外跑去。濟蘭扶著我小心翼翼的躺在**,她紅著眼安慰著我,跪在我的麵前直說是自己的不是。

我看著麵前滿臉驚慌的濟蘭,讓她湊近附耳過來,低聲道:“我不過是受了些暑氣,無礙的,你稍後去翔鳳樓後的閣樓去,若是睿王爺在哪兒,你便讓他趁著禦醫出宮的時候一道出去。”

“可是主子……”濟蘭看著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麽,卻又在一瞬閉嘴不言。

哈達齊出去不過片刻,這皇太極便匆匆忙忙的來到了關雎宮,他關切的詢問著我時,我看到他額頭上已經布滿汗珠了,我忙掏出娟帕拭擦著他額頭的汗珠,輕聲道:

“都是哈達齊,我沒事的,不過是受了些暑氣罷了,皇上怎麽還親自過來了。”我頷首,裝出一副悔恨的表情:“都怪自己這身子受不住熱,還讓皇上擔心。”

皇太極聽到我的話,這才露出寬慰的微笑,握著我的手放到唇邊輕聲道:“你身子這樣弱,怎麽還能責怪自己,今兒個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陪著你。”

我看著他,頷首笑著,見哈達齊領著禦醫進了屋,皇太極忙讓他為我診脈,禦醫診脈後也說是暑氣入侵,須得修養幾日,這幾日萬不能再去熱氣重的地方,禦醫吩咐完,這皇太極忙讓人去給哲哲傳話,說是這幾日的晨昏定省便作罷,待日後身子修養好了再補上。

送走了禦醫,皇太極也不打算離去,卻不料濟蘭這丫頭慌慌張張的進了屋,見到皇太極時瞬間呆住了,我忙輕咳一聲,她才回神,朝皇太極行禮。

“這丫頭行事也太莽撞了些,難怪伺候主子還讓主子受了暑,該罰!”皇太極看著行禮的濟蘭,臉上稍稍有些慍色,我忙出聲道:

“也不怪也丫頭,以前也不知是做什麽的,自然伺候人也不如哈達齊心細,別罰了,就讓哈達齊好好帶著她就是了。”

“你呀,就是心善,瞧瞧之前的阿古岱,平白的讓你受了委屈。”皇太極看著我,語氣雖說是責備,卻也不乏擔憂,我淺淺一笑,順勢倚在了他的肩頭:

“這濟蘭平日裏也是個穩重的人,隻怕是見到皇上在了她才這樣慌了神。”

“這到成我的不是了。”皇太極淺笑,罷手示意濟蘭退下,濟蘭看了我一眼,行禮離開了暖閣。

濟蘭的眼神告訴我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我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可以落下了……

六月乙卯,原執掌的吏部薩哈廉過世,與執掌戶部的德格類被殺後,這兩部便空了下來,幾經商議後決定由豫親王多鐸執掌禮部,由肅親王豪格執掌戶部,隨後又提拔阿什達爾漢為都察院承政,皇太極又將烏爾赫尼的妹妹指婚給了豪格,定在七月完婚。

秋七月,這燥熱的天氣漸漸的轉涼,豪格大婚後雖與這新福晉進宮請安麵含笑意,可是隻要稍稍用心便能察覺他對新福晉的敵意,或許是對科爾沁女人的敵意……

八月金秋,皇太極命睿親王多爾袞與豫親王多鐸,以及犯事後被降為多羅貝勒的豪格與嶽托出征伐明。聽聞這個消息時我便有些隱隱擔憂,不知不覺腳步便停在了崇政殿外,看著散朝後出殿的眾人,即便是他身著石青色朝服,我卻依舊能在人群中將他一眼認出。

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視線,連忙側首,對上我的眼眸,麵含微笑,隨即大步離開。我的心口一緊,眼淚不自覺的便湧上了眼眶,無論再過多久,隻要聽到他出征的消息我總會擔憂,隻盼上蒼能對他多多眷顧,莫要讓刀劍傷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難道隻有斷更了才會留言安慰我麽……t t看我哭的多桑心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