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天氣越來越涼了,向陽日常穿的短裙都換成了能垂到膝蓋的長裙,沈君也因時製宜的換上了秋天穿的風衣,他這種身量,穿上西裝斯文貴氣,披上風衣瀟灑利索。

與慕雲集團的合作還沒開始談就崩了,這一周以來,沈君沒什麽事情,大部分時間都在家裏陪她,向陽每天都去學校,有時候回來得晚,有時候回來得早,但無論什麽時候回來,總會有做好的晚飯。

吃完晚飯,她有時候會去書房裏陪他打遊戲,有時候會回房間去溫習功課。

他生得儒雅,說話溫柔,喜歡聽她撒嬌,無論吃什麽都會給她做,要什麽都會給她買,如果不是他偶爾爬上她的床,意識迷蒙中說一些奇奇怪怪的情話,她真的以為他會是個很好的哥哥的。

“喂?彪叔啊,是我,嗬嗬嗬嗬嗬……”剛走到書房門口,她就聽見了他接電話的聲音,還有打火機響起的聲音,應該是點了根煙吧,“您都沒死,我怎麽舍得死呢……最近有沒有什麽好貨啊?”

“當然了,當年我與山哥流落到湄公河,還得多謝彪叔收留,我這裏場子很大,多少都銷得出去,有錢咱們一起掙嘛……我最近會回去一趟,好,那就這樣定了,我們老地方見”

沈君的電話剛剛掛斷,向陽就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哥哥……你要去哪兒啊?”

他不明就裏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慌亂的給自己解釋,“不是……我不是故意偷聽你講電話的,我隻是路過不小心聽到了,我本來想和你分享最近驚天動地的大新聞的,你看看,這個叫鄭霜的,生得多好看啊,清純甜美,居然代孕生子,還□□,現在居然還有臉來找自己親生女兒……”

向陽說著,還掏出了手機裏的新聞,送到了他麵前。

沈君淡淡的笑了笑,攔腰抱起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我又沒有生氣,你這麽怕我嗎?”

女孩放下了手機,捏了捏他的臉,“你這幾天心情一直都不怎麽好,我不是怕你不開心嗎?”

“小陽,我們在一起已經這麽久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在瞞你了”他摸著她的頭發,看著她的眼睛,非常認真,“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吃中餐,不喜歡吃西餐嗎?為什麽什麽都不缺,還要沾染上毒品,沾染上人命嗎?因為我是在金三角長大的”

“什麽?”向陽驚訝的看著他,“你不是在國外長大的嗎?”

“那隻是我父母對外的說法而已,七歲那年,也許是八歲,記不太清了,我被毒販賣到了金三角,在哪裏整整生活了十八年,那個地方就是個血腥恐怖的地獄,想要活下去就要變得比所有人都狠,所以我成為了毒販,後來回家了,才接手了沈氏,我爸媽害怕惹麻煩,就對外說,我這十八年是在國外”

“那……那……他們說你是學霸,做生意很厲害……”

“我隻是養了個智囊團,生意都是他們幫我談的”

“那……那……一年前那個綁架案”

“金三角的一些朋友回來了,威脅我要錢,就綁架了我……”

“那……那……你等等我,讓我先想一想”向陽抬手叫停了,努力的從他的話裏理出一些頭緒。

他七八歲的時候就被賣到了金三角?難怪他會那麽暴力、冷血,難怪他賭術那麽老練,審美卻那麽低俗,還整日整日沉迷於遊戲,與霸道總裁根本搭不上一點邊,難怪他對他親叔叔都能下得了手,是從小不在一塊兒,根本沒有半點親情可言,所以,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等等,我什麽都沒有問啊,什麽都沒有做啊,上次去哪個密室我也做得很幹淨,如果裏麵沒有人,他不可能發現的,他為什麽突然要告訴我這些,而且,我又憑什麽斷定,他這些話就是真的呢?可是……可是他為什麽要騙我呢?沒理由的啊……

沈君見她皺眉沉思的樣子,靜靜的喝了口水,“小陽,你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我是個壞人,不擇不扣的壞人,從前過得很難,現在也過得很難,我隻是希望有個人能知道我的過去,沒有別的意思,過幾天我得去趟金三角,那邊有點事,我要是不去,他們來了濱城,我會更麻煩的”

“哥哥……你不要這麽說嘛……”女孩軟軟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什麽壞人好人啊,我是小偷還是在花街賣笑的,我也是個壞人,我們壞人配壞人不是天生一對嗎?金三角好不好玩,我也想去”

“胡鬧,那不是什麽好地方,去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你不許去”

“那我更要去了,你要是有危險怎麽辦,我還可以保護你”

“你保護我?嗬嗬嗬嗬嗬……”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我才不要一個人呆著,無聊死了”

“行行行……我帶你去,但是,上了飛機,出了機場,所有的事情都得聽我的”

“我不是一直都聽你的嗎?”

“好啊,那你今天晚上就好好聽我的!”男人一臉壞笑,抱著她站了起來,往臥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秋天的陽光遠遠沒有夏日那麽烈,種在窗台上的幾盆向日葵開得都沒有往日好了,總是耷拉著臉,毫無生氣,又或者是聞多了屋子裏煙草的味道,被苦悶熏得低下了頭。

今天是第七天了,自從DNA檢測報告出來了之後,刑明就在安全屋裏待了整整七天了。

看著報告上最後那行確認親子關係的字眼,他腦子從來都沒有這麽亂過。

向陽很早就來過了,把從密室裏拿到的那個杯子送到了這裏,隻是來的時候他不在,就留下了一張紙條,告訴他,這是從半山別墅的密室裏帶出來的。

刑明拿到杯子的第一時間就送去物證科檢驗了,隻可惜,還是和一年前一樣,從那棟別墅裏出來的東西,找不到任何相關的身份信息。

但他顯然已經沒有一年前反應那麽大了,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腦子完全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據著。

第七天又過去了,第八天,天又亮了……

向陽從門口走進來,看見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人,故意放輕了腳下的動作。

“來了啊……”刑明揉了揉通紅的雙眼,坐了起來,嗓音低沉,“大白天的,怎麽這個時候過來?沈君那邊有消息了?”

女孩點了點頭,將沈君那日和她說的身世和他重複了一邊。

刑明聽完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假的,他在騙你……沈君在英國、法國都是入學證明,學籍檔案,畢業作業的,甚至還拍了畢業照,這些我們很早就核實過,他在國外長大,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的事實”

“可是你不覺得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太矛盾了嗎?他的生活習慣與他的身份背景不匹配,我之前還在想,既然一年前,沒有任何人見過那個劫匪的臉,那會不會是他代替了沈君,但是我試過了,他沒有整容,我甚至還以為真正的沈君被他關在地下室裏,可是……”

他抬了抬手,站了起來,“你想到的我都想到過,一年前,發生在半山別墅的粉塵爆炸,掩蓋了劫匪所有的信息,受害人與目擊證人就隻有沈君一個,他一口咬定劫匪跑了,沒有口供,沒有證據,我們查無可查,再加上他這一年來的反常行為,我們隻能派臥底去接近他……弄清楚真相”

刑明頓了頓,繼續說道,“他遠遠沒有表麵上看上去那麽好對付,除了武裝勢力,還有一些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力量,就比如這次,他懂得拉攏慕慎行,打入警方內部,借助高層的手,來給我們施加壓力,還好慕慎行也是聰明人,要不然我們即使抓到了他,也拿他沒辦法”

“我懂了,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麽一直強調要找到實錘,找到證據了,一年前的綁架案隻有沈君知道內幕,隻要他不說,我們就永遠沒有辦法知道真相,也沒有辦法知道劫匪到底去了哪裏,所以,隻有當場抓到他販毒、賣軍火,我們才能光明正大的扣押他!審他!槍斃他!”

“你還真有當刑警的腦子”男人喝了口水,清醒了不少,“經過這次之後,他應該會收斂一點,先不說這個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不……很快了……”向陽長吐了一口氣,“他要去金三角,我已經答應他和他一起去了,他去金三角肯定是去看貨的,他想把貨運來濱城,隻要確定了交易時間,交易地點,我們就能抓他!”

“什麽?”刑明所有想說的話,都被金三角這三個字壓了下去,“什麽時候?”

“明天,我跟他說我要去學校請假,才出來的”

男人沉下了眼眸,思考了片刻,從床頭櫃裏翻出來一件請便的防彈衣,“這件事情太突然,也太奇怪了,沈君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滴水不漏,最近風聲這麽緊,他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但是我目前還想不到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你先跟著他去,見機行事,金三角,屬於三不管地帶,裏麵的東西有多恐怖你想象不到,記得我教你的,在任何情況下,最首要的就是先保住自己的命,穿著它,什麽時候都不要脫”

向陽應了一聲,拿起了茶幾上的防彈衣……

走到門口,突然又回過了頭,看見她的眼神,刑明喉頭都緊了一下,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女孩忍不住笑了兩聲,“刑警官,你是我的上級,沒必要怕我吧”

“你覺得我是在怕你嗎?”男人靜靜的看著她,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每次用這種眼神看我的時候,都沒有什麽好事發生”

向陽抬手輕輕的點了點他的喉結,“還是這麽好看,我怕死,你再伺候我一次?”

刑明冷哼了一聲,“我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怕死就別幹”

女孩默默的翻了個白眼,“你們男人真作!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求你,我求你行吧,去了金三角,出賣沈君,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出發之前,我求你,滿身的肌肉的刑警官,讓我最後體驗一次當女人的快樂……”

她重重的捏了一下他堅硬的胸膛,男人一把將她攬在了胸前,“小東西,真是隻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