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拖了這麽久,已經化膿感染了,再加上這幾日心都吊在嗓子眼,沒日沒夜的奔波,營養跟不上,體力也損耗過度,他足足在**躺了兩天才醒。

向陽也暫時收起了所有的情緒,努力的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小情人。

這兩天,她一直都寸步不離的守著他,喂他吃飯,喂他喝水,裝乖賣萌,扮演他乖巧的妹妹,講笑話哄他開心,還假意心疼,斥責他以後不能這樣不要命了……

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靠在床頭的男人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嘴角始終都掛著淡淡的笑。

直到他身體好一點,能下地走路了,江海才帶來了沙塔村那邊的消息。

說是陳彪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見麵。

在金三角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險,沈君立刻就決定要回去了。

可是向陽一直不放心,尤其是他身上的傷,才剛剛好呢,男人隻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沒事的,回到沙塔村我們就安全了,結束了盡快回濱城去”

他們先走的水路,乘坐著機船,沿著湄公河而下,水流雖然渾濁,但是十分平穩。

河的兩岸一邊是尖頂的泰國建築,另一邊是原頂的緬甸建築,茂盛的熱帶雨林終年不謝,那樽金燦燦的大佛一直都低眸注視著河中心船來船往,直到漸行漸遠。

船一直跑了兩個多小時才上了岸,然後換乘了軍綠色的吉普。

車往山裏開,路並不好走,向陽原本是不暈車的,但實在是被這七彎八拐十九繞的山路巔得七葷八素的,索性就躺在沈君的腿上睡了一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惚之間像是聽到了男人們說話的聲音,揉著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

看見車窗外站著一個人在和沈君打招呼,“喲!小夜回來了啊,這兩天光聽說火車爆炸了,你連個信兒都沒有,我們大夥還以為你這個禍害終於嗝屁了呢,這上哪兒找了個這麽年輕的漂亮媳婦……”

沈君彎著眉眼嗬嗬的笑著,扔了一包煙給他,“老子嗝屁之前,肯定第一個崩了你,來介紹介紹,這是我妹妹,也是我媳婦”

“你好,我叫向陽”向陽嘻嘻的笑著,開心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對麵的人愣了一下,欣喜的將手裏拎著的框子放在了地上,還用自己灰色的衣角擦了擦手,可看了女孩白白嫩嫩的手一眼,默默的將自己黑乎乎的手收了回去,“嫂子好,我手髒,就不碰您了”

沈君笑了笑,“行了,走了啊,回聊!”

他告了個別,就示意駕駛座上的江海開了車。

向陽回頭追著那人看了一眼,看右邊的袖子空****的,才知道他原來是個殘疾人,“哥哥,他為什麽要叫你小夜啊?”

沈君愣了愣,道,“我在這兒有個混江湖的花名,叫做向夜”

向夜,向夜,他就是向夜,他果然就是向夜,就是刑明口中的那個向夜。

見他一直看著自己,女孩立刻停止了思考,扯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嗬嗬嗬嗬……向夜啊,這個名字真好聽,嗬嗬嗬嗬……和我的還挺配的,我叫向陽,你叫向夜,聽上去還真像是兄妹呢”

男人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話,女孩裝作看風景的樣子,把頭扭向了窗外。

向夜,向夜,他就是向夜,就是害死周廷的那個毒販,刑明做夢都想要抓到的那個魔鬼!

他說是他小時候被人綁架到了金三角,才當了毒販的,後來被他爸媽找到了,為了掩人耳目才說那十年他在國外念書,按照沈君給的邏輯,沈君和向夜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刑明哪裏有沈君在國外念書的全部資料,同一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兩個地方,刑明的邏輯是,沈君和向夜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並且他在懷疑現在頂著沈氏地產總裁身份的沈君就是向夜。

他想要知道,我也想要知道,一年前的那場綁架案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向夜沒有整過容,卻能完完整整的代替沈君的身份,為什麽一個活在金三角的毒販處理起商場上的事情來那麽得心應手?還有,如果他是活在金三角的沈君,那麽在國外念過書的沈君又去了哪裏?

雖然熱帶地區的溫度常年都降不下來,但時至晚秋,全球大多數地方都到了豐收的季節了。

路邊的田地裏成片成片的都是收貨果實的農民,他們有的拿著籮筐,有的背著背簍,在地頭田間說說笑笑的勞作著,但令人驚訝的是,這些農民都是殘疾人。

他們有的沒有手,有的沒有腳,還有很多甚至連手和腳都沒有,農具都是頂在頭頂上的。

“他們收的東西叫罌粟,是很多毒品最主要的原料,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有很多毒販來收購,這也是這裏的農民主要的收入來源。我們來的晚了點,如果再早幾個月,就可以看到罌粟花,漫山遍野,紅撲撲的,特別好看……”

不用沈君介紹,向陽也知道罌粟,那次在易雲山,刑明就與她提過的。

罌粟,萬惡之花,隻是她沒有想到,這裏的農民竟然是依靠種植罌粟生活的,從上遊原料種植、中遊毒品製作,到下遊的毒品銷售,金三角養活的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鏈。

“他們為什麽都是殘疾人?”

沈君抽了口煙,扭頭看著窗外,在車窗外彈了下煙灰,“毒販們打的,其實也不是別人,就是我的前老大,叫做山武,那會兒,我們剛來金三角,什麽錢什麽人都沒有,他就想了個一本萬利的主意,讓這些農民幫我們罌粟,換句話說就是把毒品原料免費提供給我們,不聽話就剁手剁腳”

“你也參與了?”在女孩正經嚴肅的眼神中,男人默默的點了點頭,“**在他手裏,聽命行事罷了”

這裏有好多人的手和腳,都是他拿著鐵錘一下一下砸掉的,鮮紅的血裹在他身上,從溫熱到冰涼,從順滑到粘稠,三年,整整三年,鮮血與哀嚎的夢魘,那種感覺,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想起來那些日子,沈君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女孩也往車窗那邊縮了縮,離他遠了一些。

到沙塔村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遠遠的都可以看到村子裏布滿了木頭搭的小屋,村口站了很多人,像是特意在等他們。

沈君與向陽剛下車,黑衣弟兄們就齊刷刷的低頭叫了他一句,“君哥好!”

“這才一年不見,小夜就改名字了啊”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從人群裏走了出來,他少了一條腿,拄著拐杖,旁邊站的江海立馬去扶了他一下,可老人一拐杖就給他打走了,“滾犢子!我他媽還沒有老到走路都要你扶!”

沈君笑了笑,給向陽解釋道,“這是江海的父親,我跟你提過的,叫江叔”

江海的父親?就是那個村霸?和他有偷雞之仇的那個?

向陽想著,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江叔叔好”

“嗬嗬嗬嗬嗬……”老人看著她,和藹的笑著,“這麽年輕漂亮的姑娘,難怪小夜連命都不要了都要出去找你……還好是找回來了,要是落在外麵那群五大三粗的人手裏,真的是可惜了,還有你也是,小王八蛋,當初被警察追著出去,一個信都沒有,現在娶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兒還藏著掖著”

“不是的,江叔叔,我們還沒結婚,我們……”

“沒結婚也是遲早要結婚的!”老人非常強勢的搶在了話鋒前麵,“這小子的命本來就是老天爺賞給他的,一直都飄在刀口上,指不定那天說沒就沒了,可不能留下這麽個遺憾,早點結婚,生個孩子,這輩子不就後繼有人了嗎?”

“啊?還……還生孩子……”

“怎麽啊?不願意啊?”老人質疑道,“我們家小夜,長得帥,心地也好,本事也大,還不缺錢,自己傷都沒好就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找你,這麽好的男人,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麽好的人了,不要挑三揀四了”

長得帥,不缺錢,我承認……嗬嗬嗬……他心地好?你是瞎了眼吧!

向陽沒有說話,江海他爸趁熱打鐵,繼續說道,“這小王八蛋得罪了那麽多人,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我們大夥連接風宴都準備好了,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幹脆就今晚,咱們連喜事也一塊辦了,我們這兒也好久都沒有辦喜事了,你們看好不好?”

這個提議一出來,立刻引起了周邊村民的起哄的複議,連連同意叫好。

辦?辦喜事?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們這些人都是呆在山裏閑出來毛病沒事做了吧!

此時此刻,她隻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旁邊的男人身上。

可沈君和他們一樣都眉開眼笑的,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向陽憤恨不平的狠狠的踩了他一腳,沈君卻高興從容的將她拉進了懷裏,“好,就今晚,都聽江叔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