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塔村不是很大,隻有不到兩百人,而且一半以上還都是中國人,交流起來沒什麽壓力,不過他們在這裏生活久了,漢語裏有時候夾雜著幾句泰化的語言,要聽好久才能聽懂。

這裏濕氣重,毒蟲猛獸也多,村子裏麵都是用木頭蓋的高腳房。

最大的一棟就是沈君的,上下兩層,還是新房子。

他們聲勢浩大的喜宴就擺在這棟新房子前,其實,說是喜宴,但畢竟時間緊張,物質簡陋,連塊紅布都沒有準備,都隻是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鬧鬧。

向陽這才放下了心,隻是沒想到沈君這個殺千刀的竟然真的像個新郎一樣,拉著她一個接一個的去敬酒,她也隻能陪笑著應付著。

晚些時候,村子裏麵點起了篝火,熊熊大火直衝雲霄,照亮了半個山頭。

江叔說,這是他們這裏的規矩,結婚別的可以沒有,但豔紅的篝火,熱鬧的歌舞是一定得有的,預示著婚姻生活能像這熊熊大火一樣,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

老鄉們圍著篝火喝酒打鬧,唱歌跳舞,向陽也聽不太懂,就靜靜的坐著,看著他們。

篝火晚會一直鬧到了半夜才結束,喧囂過後的夜晚格外的寧靜。

向陽批了個淡黃色的披肩,坐在門檻上,仰頭看著天。

星星出來了,就藏在茂盛的枝丫之中,一閃一閃的。

真的是奇怪得很,這些老鄉都缺胳膊少腿的,據沈君所說,這裏有好多人的手和腳不都是他親手廢掉的嗎?江海他爸不是還和他有偷雞之仇嗎?怎麽一個一個都對他這麽客氣,像親兒子一樣說說笑笑的。

沈君穿了件白色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清清爽爽的,就像個大學生。

他從屋子裏走出來,坐在了她旁邊。

他拿著防蟲噴霧,捏著她的小胳膊小腿,仔仔細細的噴了一遍,“這裏和城市裏不一樣,尤其是到了晚上,蚊子又多又毒,多抹點驅蚊水,還你小時候最討厭蚊子咬你了,一咬你就哭,夏天的時候我得拿著蒲扇幫你趕一晚上的蚊子,難伺候極了”

“我,我小時候?你知道我小時候?”向陽追著問了一句,沈君沉了沉連,扯了個謊,“哦,是我小時候,我說錯了……”

“我就說嘛!我哪有那麽嬌氣啊,我也住過橋洞,睡過大馬路的好不好!”

“那是遇到我以前,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吃那麽多苦了,而且,我們現在都結婚了”

“打住!”說到這件事情,向陽就叫停了,“那不算,不算,知不知道,就那,能叫結婚?鑽石戒指呢?玫瑰花呢?婚紗呢?什麽都沒有,結個屁!”

“我說算那就算……”驅蚊水的味道芳香四溢,新人心脾,將這安靜的夜晚都熏得溫暖了幾分,“小陽,是我沒用,才讓你從前吃了那麽多苦,以後不會了,以後在哥哥身邊,吃一點苦我都會心疼的”

“還說自己不會說話,說起情話來一套一套的,你老實說,從前禍禍了多少好姑娘了?”

“你不是早就查過我了嗎?我油鹽不進,可能還是個受?”

“那是在濱城!你在這兒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又不知道,而且,你不是說你離開金三角之後就洗幹淨了所有的背景,不準備回來了嗎?為什麽還會有個這麽大的房子在這裏,看起來像是新蓋的”

“這房子確實是新蓋的,是江叔給我蓋的,我不知情”

“你就吹吧你!江海他爸和你有偷雞之仇的!你怎麽可能會給你蓋房子,而且,他們都不以為你早就死了嗎?還會蓋個新房子等你回來,祭拜你啊?”

“看到房子的時候,我也很驚訝……”

他還沒解釋完,向陽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等等,你等等……我酒喝多了,肚子疼,我先去上個廁所啊……”

她巴巴的就往屋後跑了,沈君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

突然,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突變,迅速站了起來,往那邊跑,“小陽——別開那扇門!”

說什麽都是晚了,女孩一聲驚叫,“啊——”

這聲音劃破了寂靜了夜,也驚醒了半個村子的人。

山裏這種地方,哪有什麽像樣的洗手間,向陽看見掛了個鎖的屋子就以為是廁所,想也沒想抬腳就進去了,剛踏進一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就衝了出來,將她撲到了地上。

這個東西他蓬頭垢麵,眼神嗜血,狠狠的掐著她的脖子,沒有留一點力氣,恨不得將她的骨頭拆了吞進肚子裏去,是野獸?是狼?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啊?

向陽拚命的掙紮著,扒拉著脖子上的那股力量,連視線都模糊不清了。

沈君來得也快,一腳踹走了她身上的那個東西,拉著向陽就走,關上了門。

裏麵的那個東西嘶吼著,咆哮著,捶打著牆壁門框,聽著就駭人極了。

向陽的魂都還沒有回來,村子裏一大幫人就過來了,“小夜,怎麽了?是不是那東西出來了,我這就去斃了他!”

“沒事,江叔,是小陽不小心進去了,受了點驚嚇”

江叔這才注意到向陽脖子上駭人的指痕,“小姑娘,你沒事吧,這時候他正是狂躁的時候,力氣大得很,我找大夫給你看看吧,別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帶著傷回去”

“沒事……我沒什麽事情,不用麻煩你們了”向陽臉色發白,連忙拒絕,還直往沈君身後躲。

“這怎麽會是麻煩呢?不用和我們客氣的”

“對啊,小陽,有沒有地方受傷?我沒有帶醫生過來,和江叔去看看吧”

“我沒有,真的不用了”

“你脖子上的指痕那麽深,怎麽會沒事呢?還是……”

“哎呀!”向陽實在是被逼急了,紅著臉,踮起腳尖在沈君耳邊悄悄的說了一句話。

沈君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憋足了力氣才沒讓自己笑出來,“沒事,江叔,你們先回去吧,她這是害怕了,我安慰安慰她,真有什麽事情了,我一定會叫你的”

江叔也不是個沒眼力勁的人,“也行,小王八蛋,好好照顧你老婆,到江叔這裏,千萬別客氣”

他囑咐了他們一番,帶著一幹人等就走了。

他們前腳剛走,沈君就咧著嘴笑到根本停不下來,拉著她轉了個圈,眼睛一直往她褲子上麵瞟,“來來來,我看看……讓哥哥看看,尿哪兒了?”

向陽低著頭,臉都紅到脖子根了,站著都覺得尷尬,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她原本就肚子疼,是要去尿尿的,剛剛被這麽一嚇,她……尿褲子了。

女孩氣急敗壞的,恨不得撕爛他的臉,“看你妹啊看!你還笑,你還笑,不許再笑了!”

“沒錯,就是看我妹啊……”沈君笑得花枝爛顫的,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好了,不生氣了,哥哥給你洗褲子好不好?沒有人會知道的,我妹妹十八歲了,還會尿褲子……”

向陽一進臥室就躺在**躲進了被子裏,全身都裹得緊緊的,不想再看見任何人了。

沈君在洗手間給她洗完了褲子出來,她還是這副樣子,裹著被子像個大粽子一樣在**滾來滾去還不停的哼哼唧唧的,他好不容易抓住她,將她的頭扒了出來。

“好了,沒事的……不就尿一次褲子嗎?有什麽的,再說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尿褲子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以前你尿濕的床單都是我洗的,這有什麽的啊……”

向陽立刻引起了警覺,“啊?我……你什麽時候還見過我尿褲子啊?你還洗床單?”

男人摸了摸鼻子,微微咳嗽了兩聲,眯著眼睛看著她,“我的意思是……我們每次運動完,床單都是濕的,不是你尿的,難道是我啊……”

“你!狗沈君!”向陽氣得拿起**的枕頭就往他身上砸!

兩人在**打鬧了好久,都累了才安安靜靜的躺在了枕頭上,山裏的夜晚,蟲鳴鳥叫的,向陽心裏頭裝著事,一直都睡不著,旁邊的男人倒是眼眸輕合,睡得十分安穩。

“哎……哥哥,你睡了嗎?”她輕輕的推了推他,“陪我聊聊天好不好?後麵那個屋子裏關著的是個什麽東西啊?”

“那是人,不是什麽東西……”男人閉著眼睛絮絮叨叨的回她的話。

“他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關著他啊?”

“他沒犯錯,也是他自己要進去的,他在戒毒”

“戒毒?”女孩更驚訝了,“哪有這樣戒毒的?”

“我就是這樣戒毒的”男人睜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下寶石般的眼睛,靜靜的看著她,他深邃的眸子和那個屋子裏幽靜的黑暗一模一樣。

他,他吸過毒啊……向陽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男人卻往前湊了湊,“害怕了?我是被逼著來到金三角的,他們為了控製我,剛來就給我注射了可-卡-因,在可-卡-因的控製下,我殺了很多人,後來,我和江海他爸合謀把我的前老大幹死了,我順利上位,掌管了沙塔村,算是有了自己的地盤,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自己關起來,戒了那該死的玩意兒!

向陽不再說話了,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沈君也沒有再追問了,默默的又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女孩又翻過了身,“沈君,給我講講你從前的事好不好?”

他睜開了眼睛,摸了摸她的頭發,“好啊,小陽想聽,哥哥就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