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是保護罪犯天生的屏障,而夜晚就是罪惡繁衍最為猖獗的時期,尤其是在這凜冽的深秋,大街上已經沒有人了,可位於地下的賭場、酒吧卻是燈火通明,熱鬧得厲害。
向陽纏著沈君說要用他們的小弟們練練手,索性要求他帶她出來視察了一番他所有的地盤。
濱城的黑老大啊,她本來以為他的人應該很多,地方應該很大才是。
但逛了一圈才發現不過如此,簡直大失所望。
坐在他的副駕駛上,女孩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嗤笑,“唉,濱城的黑老大啊,我還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呢,隻有五個賭場,六個酒吧,你那些看場子的小弟,加起來隻怕不到一千人吧,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再過幾天,你可能連這些人都看不到了”正在開車的沈君,幽幽的飄過來一句,“大半個月前,我們從花街回來,我就吩咐了江海,那些跟著我流過血的弟兄都調去俄羅斯了,至於那些混日子的都給了他們一筆高額的遣散費,讓他們走了”
“你為什麽要遣散他們啊?”
“難不成你想跟著我一輩子都打打殺殺的啊?”沈君停下了車,非常認真的看著她,“不記得我們上次在學校說的了嗎?你馬上就可以拿到學位證書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先去環球旅行,慶祝你畢業,去冰島,去南極,去澳大利亞,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然後再帶你去俄羅斯留學”
他的聲音很酥,嗓子裏像是鑲嵌著古老的留聲機。
他的眼神很柔,像是印在荷塘裏淺淺的月色。
“俄羅斯有成片成片的針葉林,下起雪來,天空連著大地都是蒼茫的白色,銀裝素裹,肯定特別特別好看,我們可以在哪裏蓋一棟木頭房子,可以養兩隻傻麅子,可以玩雪橇,堆雪人,可以養一些小雞子小鴨子,還可以自己種一些菜……等你再長大一點,我們就可以要個孩子……”
沈君眉眼溫潤,絮絮叨叨的說著對未來生活的幻想,向陽看著他,看著他,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他這樣的眉眼,脫下西裝,穿上一身雪白雪白的羽絨服,在雪地裏一點一點認認真真的捧起潔白的雪花,堆著雪人,時不時朝手心裏哈一口熱氣,發梢上也時不時的沾上幾絲冰晶。
那樣的畫麵一定很好看,他想看雪,他也是渴望幹淨的吧。
見她一直愣著不出聲,沈君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頭,“是不是迫不及待了啊,快了,很快了,嗬嗬嗬嗬嗬嗬……下車吧,這是我平日裏訓練新人的地方,來給你練手正好,玩得開心一點”
還沒有走進去,就先聽到了一陣嘈雜的打鬥聲與加油叫好的聲音。
這裏的燈光都是亮色係的,正中間有一個擂台,很多人圍著擂台叫好。
而擂台上麵,兩個光膀子的彪形大漢正在互相鬥毆。
見沈君進來,所有人都安靜了,沈君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繼續玩,不必在意他。
“哇……”向陽眼睛都看直了,“你這玩得也太大了吧,打一場多少錢啊?”
“我不知道”沈君坐下來,喝了口水,笑著解釋道,“我給了他們一筆遣散費讓他們走,他們想最後再掙一筆,順帶熱熱鬧鬧的玩玩,就想出了這個主意,弟兄們想玩,我也不好說什麽,就由著他們了,江海,告訴他們,我出三千萬,誰打贏了她就歸誰!”
沈君指了指旁邊興奮到跳腳的女人,翹著二郎腿,心情好極了。
向陽小姐姐扭了扭脖子,鬆了鬆筋骨,興致高昂的跳上了擂台。
可下麵圍了一圈的男人們都愣住了,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敢上去。
他們也不是傻子啊,君哥這三千萬哪有那麽好掙啊,就這麽個小丫頭,能經得起揍幾下啊,真的動起手來,免不了磕了碰了傷了,到時候她受的傷他們隻怕連本帶利的都要還,說不定連性命都要交代了。
見沒有人敢動,沈君自己找了個人,“小成!你先去!”
可憐的小成小哥蒙圈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江海走近了他,壓低了聲音,“愣著幹什麽,君哥在哄向小姐開心,看不出來啊,讓下麵的弟兄都機靈點,誰輸得最好看,這三千萬就歸誰了”
小成小哥也沒有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
打一個女人,打贏了沒麵子,打輸了更沒麵子,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他還沒站穩,向陽一拳頭就揍了過來,猝不及防,正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向小姐……”小成小哥悲催的捂著自己的鼻子,“我還沒準備好……你……”
“你準備什麽,你和別人打架的時候別人會讓你準備好嗎?”
她說著,一個掃堂腿就伸了過來,小成這下學機靈了,迅速就閃開了。
台上這兩人打得火熱,台下坐著的沈老師抱著雙手笑得花枝爛顫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擂台上的戰況,唯有江海一直看著他們家老大,從他在金三角發跡,他就跟著他了,這一路走來,十多年了,他從未見過他這麽開心過。
看著看著,江海默默的沉下了眼眸,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事情。
向陽如今的身手,小成即便出全力都不知道是不是對手,現在還隻能躲著。
打得贏也好,打不贏也好,他都隻有挨揍的份兒。
片刻之後,小成從擂台上摔了下來,揉了揉紅腫的嘴角,“愣著幹什麽,上!”
沒辦法,老大擲千金買美人一笑,他們這些做小弟的不想上也得上。
現在還是向小姐在動手,要是再過一會兒,君哥親自來招呼,那可不是挨兩下就能結束的事了。
他們得輸,得挨揍,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每一個拳頭都要送到向陽小姐姐的手裏去,然後理所當然的被她KO,扔下擂台。
將這麽多彪形大漢碾壓在自己手底下,向陽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爽過,
以後就可以看誰不爽就揍誰了,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兩個小時以後,她實在累得不行了,才抬手叫停,鬧著要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這個小祖宗,所有人都想撿回來一條命,長舒了一口氣。
江海拍了拍小成的肩膀,“三千萬,請挨過打的弟兄們喝杯好酒……”
海豚的嚶嚶聲與時不時翻湧上來的海浪成為了這間臥室的背景音,也成為沈君溫柔的代言詞。
向陽洗了個熱水澡,裹著浴袍,躺在軟軟的**,美美的閉上了眼睛。
沈君也剛洗過了澡,裹著浴袍進來,拿著毛巾擦幹淨了頭發上的水。
他俯身欺壓了下去,女孩趕緊推開了他,“不行不行不行,哥哥,今晚運動量太大了,渾身酸疼”
“酸疼啊……看來他們還是沒有用心,回頭讓江海把他們都做了”男人眯著眼睛淡淡的吐了一句,女孩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嗬嗬嗬嗬嗬……哥哥,你對我真的好好啊……”
她那麽聰明,自然知道那些人都是故意讓她,讓她高興的。
也自然知道,這些都是沈君的意思。
他對她真的好好啊,對她的妹妹真的好好啊……
忍受了那麽大的屈辱都要收養她,扛著那麽辛苦艱難都要把她養大,甚至都親眼看見她死了還堅信著要回來找她,他生在黑暗,卻把光明中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給了她。
這已經超越了平凡的兄妹,也超越了平凡的情侶,這種好,就像是在對待一個理想中的自己。
他自己無緣這樣的日子了,就把所有他想要的都彌補在了她身上,像是在打造一個自己最愛的夢。
如果,如果我們從來不曾分開,如果我沒有認識過刑明……
但,哪有那麽多如果啊。
“小陽,我曾經恨死老天爺了,恨它把人世間所有的苦難都成千上萬倍的加注在了我身上,但是當我確定你身份的那一刻,當你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我都釋然了,謝謝你,謝謝你離開了還願意回來,謝謝你選擇了我,我現在就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帶你去遠方過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日子”
他躺在他身邊,看著天花板的燈,像是說給她聽的,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向陽一個翻身捏了捏他白嫩的臉,“去遠方,俄羅斯啊?夢想很美好,現實卻很骨感,哥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要是走了,門口的海豚怎麽辦啊?還有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公司怎麽辦啊?”
“這些身外之物處理起來還不簡單嗎?海豚,把他們送回大海裏去,公司,賣了”
“賣了?這可是你們沈家多年的心血,你舍得嗎?”
“都說是身外之物了,身外之物有什麽舍不得了啊?”沈君移得離她更近了一點,摸了摸她的臉,“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什麽都舍得”
“嘁……說的好聽,我現在學會打架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教我玩槍?”
“槍?在這裏玩不太方便,等到了俄羅斯我在教你”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俄羅斯還不知道去不去得成呢,我就要學,現在就要”
“好……那我……就去找一個看起來合法一點的地方……”
臥室裏溫溫婉婉的撒嬌與談話都一字不落的落進了江海的耳朵,他就站在門外,本來有點事情要和沈君說的,但是聽到了這些,他頓了頓,沉著臉,心事重重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