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船上,天已經亮了,女孩也睡著了,沈君這次倒是沒有把人留在甲板上吹冷風了,而是抱進了自己的房間,扔在了沙發上,任她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坐在了沙發對麵,點了支煙,江海的動作是真的快,立馬就把這位花街一姐的資料都送過來了。

沈君眯著眼睛吐著霧,一字不落看完了裏麵所有的內容。

她的名字叫向陽,向陽……向陽……

看到這兩個字,男人呼吸都急促了。

他記得,無論再過多少年,他都記得,他在山上的石頭下撿到那個繈褓的時候,剛剛看到裏麵那張稚嫩的臉,大雨淋漓的天突然就放晴了……

他輕輕的把她抱了起來,摸了摸她眼角的那顆淚痣,“小家夥,見到你天就晴了,看來你生來就是要向著陽光的,我叫向夜,夜晚的夜,我把我的姓給你,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向陽吧,你就是我妹妹了”

是她,真的是她,是小陽……

他捏著文件的手都有些發抖了,可目光再往下。

除了這個名字,上麵所記載的東西,沒有一件和他的小陽是相同的。

她是在華希孤兒院裏長大的,一直在孤兒院裏住到了十歲,直到孤兒院換了個院長,她才離開了,成了個慣犯小偷,在道上討生活,甚至還進了幾次警察局,半年之前才有了固定的工作,用小玫瑰這個名字混成了花街一姐,在那一帶還頗有名氣,混得很開。

沈君閉了閉眼睛,腦子裏一次一次閃過這麽多年他最想逃避,最不願意記起的畫麵。

那個大雨淋漓的天,那枚穿進她心髒的銀色子彈,那片一直湧到腳邊的血水,還有那個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女孩,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不要丟下我……哥哥……帶我一起走……哥哥……”

她死了,小陽死了,死了十年了,是同名吧,隻是同名吧……

沈君哽咽了一下,走到甲板上,迎著海風抽完了剩下的煙,將煙頭扔在了海裏。

女孩是真的扭到了腳,還受了點涼,有點發燒。

於是乎,她故意小題大做,要死要活,賴在沈君這裏住了下來。

躺在**指揮著采臣哥哥給她端茶送水,一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呼天喊地的說他虐待病號。

雖然是躺在**吧,但是她也沒有太閑著,想盡了辦法討沈君哥哥的開心。

小玫瑰姐姐將從荒島上撿回來的貝殼一個一個都串成了漂亮的風鈴,興衝衝的遞到了沈公子麵前,“好不好看?是不是很好看?裏麵有大海的味道吧,喜不喜歡?叫我一聲親愛的我就送給你”

除了串風鈴,她還搞了台筆記本來,說是要學習配合他的喜好,學習打遊戲。

於是乎,這一連三四日,她橫七豎八的窩在別人的屋子裏,劈裏啪啦的敲著鍵盤,嘴巴裏辱罵隊友的髒話就沒有停過,采臣哥哥聽著實在是耳朵疼,幹脆拿著平板躺到客廳去了。

直到返程的前一天,沈君於她的忍耐實在到了極致。

他拔下了電腦電源線,單手拎著她,甩到了客廳,“這麽長時間了,你的腳就算是碎成渣了,這幾日也應該養回來了吧,滾吧!”

“你不喜歡宅女啊……”女孩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睜著狐狸眼睛看著他,“采臣哥哥,你那麽宅,喜歡打遊戲,居然不喜歡宅女?我去……你到底是個什麽品種……”

沈君翹著二郎腿坐在了沙發上,“我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啊,小狐狸,除了勾引我,你是不是忘了件極為重要的事情啊,明天我們就要返航了,看來你是不想活著回到濱城了”

“這不是還有一個晚上嗎?”女孩扭了扭脖子,捶了捶肩膀,捏了捏自己圓嘟嘟的小臉,放下了紮成一個雞窩的丸子頭,甩了甩滿頭長發,伸了個超級舒服的懶腰,下了床。

湊到了沈君麵前,“不喜歡宅女,看來我這幾天是做了無用功了,不過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我想了一個非常好的辦法,采臣哥哥,你今天晚上和他們談判的時候呢,隻需要裝作被我這隻狐狸精迷住的樣子,說,隻要有了我,你什麽都答應他們,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全部交給我”

“嗬嗬……搞了這麽老半天,還是需要我來動手啊?”

“配合嘛,你懂不懂什麽叫配合?你想要二分之一的地盤,我想要賺你的一個億,合作才能共贏”

“如果我說不呢?”

“別這樣嘛,采臣哥哥,我們都最後一步了,您隻要動動金口,稍微說那麽一句話就行,而且他們肯定會相信的,你那天在賭場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為了我打死了那個人,還在那麽晚開著快艇到荒島上去找我回來,他們絕對相信你已經被我這個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了,肯定會成功的”

她扯著他的袖子撒著嬌,他卻靜靜的看著她的臉,就像是在欣賞著一件藝術品。

他應該是記得她的眼睛的,也應該是記得她眼角下的淚痣的,跟應該是記得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的,可除了長得像一點,氣質神韻,她沒有一寸地方是像她的。

沈君輕輕的抬手摸了摸她眼角下的那顆淚痣,道,“叫我一聲哥哥,我就答應你”

女孩眯著眼睛笑著,手還攀上了他的脖子,“采臣哥哥,我不是一直在叫你哥哥嗎?”

沈君淡淡的搖了搖頭,“隻要哥哥”

隻要哥哥?什麽鬼?這個沈君,有念妹情節?他不會和他妹妹□□了吧,但是他沒有妹妹啊,他們姓沈的家裏,連老鼠都是公的,哪有什麽勞什子妹妹?不管了不管了,先滿足了他再說。

她換了種幹淨無害的眼神,像望著大哥哥一樣水靈靈的望著他,“哥哥……求你了,你看妹妹這麽辛苦,努力了這麽久,就差最後一步了,你就幫我一下,保證會讓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的,嗯?”

他的手順著她臉龐的輪廓滑下,聲音溫柔如水,“好,隻要你開心,哥哥什麽都答應你,哥哥什麽都能為你做到……”這句從心髒最深處化出來的話,包裹的情緒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她當然能感覺到他的變化,離開了他的身體,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你怎麽了?”

男人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站了起來,“沒事……江海,和冷興那邊約兩個小時之後,今天就把事情解決了,出來得太久,家裏該有人不安分了”

“啊?兩個小時……你這麽著急幹什麽啊?我都躺了三四天了,渾身都腰酸背痛的,你至少得讓我出去先放鬆放鬆吧,今天晚上,就約今天晚上……”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對江海說道,“聽她的吧,反正我們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女孩高興得跳了起來,抱著他的脖子親了一口,“哇……哥哥,你真好,那我先出去玩啦!”

還沒等他同意,她就朝沈君拋了個媚眼,拉開門就跑了。

男人摸了摸脖子上的濕潤處,不明就裏的笑了笑。

遊輪過了今晚就要返航了,也就是說這是最後的談判機會,隻要靠了岸,他們就不會采取和平的手段解決這個問題了,於冷興來講,這也是動用火力把沈君弄死最好的機會。

因為這艘船他們裏裏外外都搜查過了,沈君除了江海沒有帶第二個人了,他手裏除了那把小破槍也沒有其他的火力了,機會千載難逢,一旦回到了濱城,他和沈君的火力就不在一個等級上了。

但,如果能通過那個小丫頭,以和平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就是最好不過了。

江海過來和他們約了晚上的時間,可是玫瑰小姐卻沒有任何計劃透露給他們,居然還跑到樓上的酒吧歌舞廳去玩耍了,冷興急火攻心,直接派人去把她抓了過來。

掏出槍就抵住了她的腦門,開口非常的不客氣,“小丫頭片子,敢玩我是吧!沈君給了你多少錢,有五千萬嗎?”

“嗬!”女孩頂著腦門上的槍毫不畏懼,還嗤笑了一聲,“我要是跟了沈君,何止有五千萬,你急什麽啊,把你這玩意兒收起來,我肚子裏說不定都有他的孩子了,嚇壞了你負責啊!”

“那正好,連他兒子一起抓,看他是要錢,還是要人?”

“那你來啊,來啊,開槍啊!”

女孩故意往前走了兩步,讓腦門上的那把槍貼得更緊了一些,她氣勢淩人,冷興卻往後退了一步,握槍的手都有些鬆了,女孩白了他一眼,扒開了他的槍,翹著二郎腿坐到了沙發上。

“不敢了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為什麽,你明明現在就可以一槍把沈君解決,為什麽還是要找我來弄他,因為雖然在這艘船上他隻有兩個人,但是在濱城他人馬火力多你三倍都不止,你要是在這艘船上弄死了他,回去之後三年五年都不得安寧了,要想兵不血刃從沈君嘴裏奪食,你隻能靠我”

“晚上就要進行最後的談判了,你有什麽計劃最好現在說”

“冷哥哥,我這隻小狐狸他是怎麽得來的,你是不是忘了,現在你也看到了吧,他對我情根深種,矢誌不渝了,談判的時候你不就有交換的籌碼了嗎?你負責提條件,我負責哄他答應,不要什麽都讓我來教你們,真的是笨!錢打到我賬戶就行,我去玩了,別再找我了……”

女孩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冷興頓了頓,問了問坐在沙發上的人,“這小丫頭的話可信嗎?”

鬆橫吐了口雪茄的煙霧,站了起來,“不妨先試試,這一年,我們明裏暗裏給沈君塞了多少女人,全都有去無回,連屍體都找不到,至少那天晚上沈君出去找她是真的,如果可以,那是最好,如果不行,那就把他們全做了,將沈君之死,推在這個小丫頭身上,我們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