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8o4來了兩個所謂的預審專家,一個姓唐、一個姓葉,問我話的是那個姓唐的警官。

我這次被安排在提審一室提審,整個看守所隻有這一間提審室是比較正規的,配有那種固定擋板的椅子,我坐上去之後,我的麵前放下橫著的擋板,這樣再想做撞牆之類的動作就比較難了。

唐警官手裏捏著那個照片,彎腰站在我的眼前。其實我隻看了一眼就知道照片上的人就是於奇勇了。

我眼睛向上翻了翻,對唐警官說道:“對不起,警官,我不認識這個人。”

“你,你再仔細看看?”唐警官很固執。

我就又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說:“好了,再看也是不認識、沒見過。”

唐警官把照片收了起來,慢慢走回到審訊台後麵坐下,邊上的葉警官對我說:“是這樣,你自己說你叫王輝是吧?我們經過多方核實,去年的一個棚戶區槍戰案的幾個安徽人認出了你,其中一個叫於奇勇的對我們說,你就是王輝。我們還通過國際刑警找到了越南人‘安’,‘安’說他曾經和你交過手,他還打中了你的左肩,恰好我們知道你的左肩有一處貫穿的槍傷,嗯,我們來想聽聽你的解釋。”

葉警官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看著我的眼睛。我心裏想,我靠,他們怎麽查到的?早上小勞動和我聊起的於奇勇,隻有一天的時間,8o4就吧材料準備好了,可是現在我該怎麽辦?

這時唐警官開口了:“其實,我們隻是給你一個主動交代的機會,這個在將來法院量刑上是對你很有好處的,我們現在手裏有人證,證明你在2ooo年1o月7日、1o月12日分別出現在棚戶區天湖茶館和寶山洋行集裝箱堆場槍戰現場,去年的這兩個案子已經在上個月法院判結了,現在你,你可以說說了。”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我絕對不能開口,一旦開口就收不住了,好多事情沒法解釋的,我的大腦飛快地轉了起來,安徽人並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蓋子的線索也就到此為止了,嗬嗬,我想到這裏反倒釋然了。

我說道:“兩位警官,給根煙吧。”

唐警官和葉警官對視一笑,站起來,給我點上一顆香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煙圈。

我說道:“多謝兩位來看我,真的,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他們說我出現在什麽槍戰現場,你們去查吧,我想沒有的事情就算我承認也沒有用。”說完我低下頭接著吸煙。

唐警官說道:“那好,我們先不談這個,我問你,來海港多少年了?”

我不說話,隻是抽煙。

唐警官等了一會兒,又說道:“你這樣的狀態我很為你擔心,你這是不配合,不主動和我們溝通,我們怎麽能幫到你呐?你是怎麽想的,能和我們說說嗎?隨便說說,比如你在這裏有什麽困難、有什麽要求都可以說說,好嗎?”

我差一點就被他打動了,我說:“謝謝警官,我、我隻是一時有些鬱悶,剛剛進來就被關了緊閉,連上廁所都不行,對了,你們帶我上趟廁所吧,不然等一下你們走了又得把我鎖在jin閉室的椅子上了。”

兩位警官站了起來,一起帶我到提審專用走廊的盡頭的洗手間,還為我拿來了手紙。

完事回來,兩位預審專家接著審我,他們用的是yu擒故縱法,就是王顧左右而言他,四下兜圈子,聊大天,就是一句不談正題,他們話多我的話少,反正我心裏的原則是一到關鍵的地方就閉嘴,說得越少越好,我不知道我哪句話會說走嘴,被他們抓住把柄。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人,別的本事各不相同,但是編瞎話個個都是強項。我就開始雲山霧罩和他們東扯西拉,騙了好幾根煙抽,最後大家聊得一團和氣。

我就覺得這倆蓋子還真不錯,有點人情味,也不拍桌子也不瞪眼睛也不打不罵的,就坐在提審室和我瞎聊。

唐警官說:“其實你在海港還真是呆了些時候了,我覺得海港有些地兒我們都不熟悉,你看你都知道,海港話也能說幾句了吧?”

“港務來港務來(說不好的意思)!”我吐了一口煙笑著說道。

“哎呦,儂港了老好的萊!(你講得很好)”唐警官衝我伸出大拇指。

葉警官突然問我:“王輝!在淺水灣別墅現場,你喊你的同夥叫‘二哥’?他,是你的親哥哥嗎?”

“不是!我們是拜把子兄弟!”我tuo口而出,一開口我就後悔了,在8o4特審打死我我都不會回答的問題居然被我就這樣個回答了出來!暈死!

我懊惱地低下頭,對麵的葉警官嗬嗬笑了起來,說道:“這就對了嗎,你看和我們合作也沒什麽難的嗎,好了今天就到這裏,我們也沒給你做什麽筆錄,你也別有什麽心理負擔,今天就算認識了,大家聊得還可以,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你還回你的jin閉室,不過等下出去的時候我們跟今晚的值班管教說一聲,就不給你綁上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有空我們再來。”

我們像老朋友一樣告別,甚至兩位警官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這是我在裏麵經常會犯的一個錯誤,2oo5年,海港市監獄局在全市十一個獄所開展的“在刑意識教育”活動,就是針對我這種缺乏“身份意識”的犯人的,這個情節以後再敘。

果然沒有再給我綁到卡迪拉克上,值班的管教又是我沒有見過的,不過我不會再鬧了,董強說得對,和看守所的管教作對沒什麽好處。

已經是半夜了,我一個人呆在jin閉室裏感覺很鬱悶,就因為早上和小勞動聊起了於奇勇,結果就聊出事了!看來這看守所還真不是可以隨便說話的地方,那麽就是說,小勞動張揚把我給賣了?也許是董強,當時他也在場聽著的。

哎!都怨自己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啊!明天看這兩個家夥還怎麽有臉見我!我斜靠在卡迪拉克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又一次感到了震驚,居然換了兩個我不認識的勞動下來。說是到了輪換時間,兩個安徽人上了三樓,換原先三樓的下來二樓。

隻有我心裏明白這是怎麽回事,更加確定了我前麵的猜測,ma的,沒想到,老江湖了在陰溝裏翻了船。

這兩個勞動都是海港人,也都是皮夾子,他們對我很客氣,分早飯之前就先給我盛了一大飯盒稀飯、兩個饅頭,和很多蘿卜條鹹菜。

我反正沒有綁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我驚詫於我的適應能力,這樣的囚飯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看來我的適應能力很強,很容易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茁壯成長。我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沒問題,我一定要在裏麵好好活下去。

接下來我的表現很好,我利用剩下的一天半的jin閉時間把牆上的監規都熟背下來。

解除緊閉的時候,劉斌把我帶到值班室,和我進行了一次長談。

“王輝,你是我需要重點看管的嫌犯,你知道著意味著什麽,在我這裏,你的一舉一動我都會掌握,等下你還回十一號監房,裏麵的排頭是宋奇,他和你的案子差不多,也是涉黑涉槍的嫌犯,我覺得你們都是聰明人,在裏麵要學會拎得清,你是東北人,遇事容易衝動,這樣不好,在這裏會吃虧的,凡事多動動腦子,三思而後行,我安排你協助宋奇管理房間,我給你一個任務,就是多多留意房間裏麵嫌犯的思想動向,搞清楚他們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麽,我會不定期提你出來問你,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劉斌溫和地對我說。

“劉管教,對不起啊,我剛剛來,好多規矩還不明白,還望您多多教育!”我也學乖了許多。

“嗬嗬,沒事,剛剛進來的像你這樣都很正常,人都有抵觸情緒,但是你得學會思考,為什麽會進來?進來了應該怎麽做?而不是一味想著我要怎麽對抗改造、怎麽對付管教,那樣就完蛋了,就沒有希望了。”

“是是!劉管教教育的及時,我記住了。”我誠惶誠恐地連連點頭。

“還有一點你要牢牢記住,就是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專政機構,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這個不用我多講,你時刻記住就行了,以後到了監獄,你的體會會更深!我很高興地看到你這幾天緊閉下來的思想轉變,回到監房遇到什麽問題和困難找我、找值班管教解決,明白嗎?”

“明白!明白!”我低頭說。

“好了,你再抽支煙吧,抽完了就回去吧,對了,你的大帳我都幫你轉好了,等一下進去後我讓大勞動去找你登記一下你需要買的日用品,你的賬上錢很多,我們這裏規定每人每個月可以開兩百元的大帳,有好多嫌犯都是三無人員,就是沒有大帳的,你錢多,就幫幫他們,看看生活必須品就幫他們買點,這樣慢慢的你在監房裏就有了威信,我也好以後讓你接管這個房間。”

我接過煙抽了,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劉斌和我說的這些到底什麽意思?他們和承辦是一夥的嗎?看陳國慶的表現好像很不感冒承辦,我還是消停一段時間,用海港話來講就是先紮紮苗頭(momo情況、看看風水的意思)再說。

這時,黑臉警官,就是我進來那天晚上送我進監房的那個,現在我知道他叫趙存厚,趙存厚一進來看見我蹲在地上抽煙,就輕輕踢了我一腳,對我說:“那天你一進來我就知道來了個大麻煩,知道為什麽嗎?我看你的資料,上麵的學曆是大學,再一看涉案,完了,大學生涉槍、涉黑,最難對付,最恨你們這些有文化的嫌犯,腦子裏麵歪歪點子多,不是有句話嗎,怎麽說的啦?小劉?”趙管教想不起來了,就問劉斌。

劉斌說:“有才有德是是上品,有才無德是危險品。”

“對對!你就是那個有才無德的危險品!你給我老實點啊,再鬧事看我不搞死你!”趙存厚一pi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瞪著我看。

我反倒笑了:“嘿嘿!多謝趙管教教育!”

“擦拿!你小子學乖了啊!別跟我這兒貧嘴,快點抽,抽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