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一個星期後接到了包裹,那天早上,我們出工,迎麵開進來一輛三輪車,綠色的,郵局的車,後來知道,這三輪車每個月上來兩趟,專門上來送書包雜誌和信、郵包的,再取走我們寄出去的家信。

老犯人們就都很興奮,這一天的勞役會提早完成,大家都急著要知道,這一次,究竟會不會有自己的郵包?

各個中隊的郵包都由中隊的內務大組長和小勞動先領回去,放到隊部裏麵,等到晚上收工吃完晚飯以後,由值班隊長當麵檢查後放給罪犯本人。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勝問張斌:“大組長!俺們組新兵有郵包嗎?”

張斌說道:“最大的郵包,就是你們組何生的,老重了,大老遠從東北黑山寄過來的。”

我聽得清清楚楚,當時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心裏麵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收工,這一天我們幹的是剪線頭的活,我已經可以很熟練地cao作了,又快又幹淨,幾個隊長已經開始注意我,到現在,惟一一個神經病隊長,就是蔡中,隻要他當班,他就會找茬整我!上帝保佑,今天的值班隊長是老張中和小孫隊長,這兩個隊長都還對我可以的。

吃過晚飯,其實晚飯我都沒怎麽吃,一想到那個大包裹,裏麵應該吃的東西不少。這半個多月可真是熬苦壞了,食品大帳遲遲不開,用品倒是早就來了,我現在就盼著有些好吃的東西,我都饞死了。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在外麵的時候花天酒地不覺得稀奇,在裏麵,一包快餐麵都是珍肴!天天想著,怎樣才能多吃到一塊肉!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覺得追悔莫及!監獄是個慢慢磨掉你的所有銳氣的地方,一點一點地腐蝕掉你心底狠毒堅硬的東西,最後變成一個忘掉原來的自我,對所有正常人的生活都極度渴求的傻乎乎的家夥。

有的時候,我的意誌已經崩潰了,我甚至在想,隻要能出去,天天吃鹹菜稀飯都行!這種所有的言行都要受到限製的生活,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由於晚上郵包,全體罪犯都很早就關進去了,牢門在外麵被劃上了,隻留張斌跟小勞動王立山在外連幫忙。終於等到張斌來叫我的名字,他拉開了我們監房的鐵門,我趕緊起立跑出去。

我規規矩矩地在隊部門前喊了報告,老張中說道:“進來!”

我進去就蹲下了,我看到小勞動王立山搬過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紙板箱,也不是很大,上麵密密麻麻用膠帶封得很結實,老張中說道:“黑山省鬆河市印刷廠何大力是你啥人啊?”

我答道:“報告張中,是我爸爸。”

“打開!”老張中對王立山說道。

小勞動手裏拿著一把剪子,他三下兩下就剪開了上麵,打開,也不由分說就把整個箱子底朝上“嘩啦”倒了一地。我看到有好多吃的用的東西。

老張中開始一樣一樣地檢查,邊檢查邊對小孫隊長說道:“你看這皮帶,這是犯人最喜歡藏錢的地方。”說著先是仔細地從頭到尾捏了一邊,說道:“裏麵是空的,從一邊先拆開,把一百元的錢疊起來塞進去,一條腰帶,我們最多抄出來過一千元,十張錢。有錢的腰帶,你一捏就有聲音,手下也有感覺。”

看來這老張中是在教小孫隊長如何查驗犯人的郵包,那小孫隊長很認真第記錄著,還伸手拿起我的新皮帶仔細地捏了一遍。

“你看這包糖,這種彩紙包的糖塊,也是藏錢的地方,要一塊一塊地捏!這糖不錯,花生奶糖,很貴的,你家裏很有鈔票吧?”老張中居然很隨便地扒開了一塊糖扔進嘴裏嚼了起來。

我笑了下道:“我父母都是工人,沒啥錢的。”

“嗬嗬,你可是咱這嶺湖監獄最大的大戶了,你看看,皮帶是名牌,皮爾卡丹的,看看這雙皮鞋,老人頭的,嗬嗬,也的五六百吧!”他說著把皮帶、皮鞋都放到我這一邊,算是檢查過了,我最擔心的皮鞋,他也隻是從鞋盒裏拿出來,再伸手在每隻鞋裏momo就算了。

反倒是吃的東西查的很嚴格,一包奶糖、四盒魚罐頭、兩包真空包裝的燒雞、兩條真空包裝的火腿,四包火腿腸。兩雙棉襪子、兩套線衣線褲、兩件背心、兩條nei褲,還有一塊運動電子表。

最後,當然是一張錢也沒查出來,登記好了,就讓我抱進去了。

回到監房,大家都很期待,因為全監組隻有我的的包裹到了。他們都圍上來看,我把皮鞋穿到腳上,還真合腳,手表帶上,腰帶紮好,整個人一下子jing神了許多。

我急吼吼第把兩支燒雞都打開了,拿出兩支飯盆撕了燒雞,一盆給了常力,讓他分給監組的同犯門吃,另一支我撕下了一支大tui遞給王勝,剩下的我狼吞虎咽就吃了下去。

接著我把一包花生奶糖也給大夥分了,我不愛吃甜的,現在,我就想吃肉!

王勝說道:“你應該給七組的小北京送點東西過去,畢竟人家一直給煙抽的。”他的一句話提醒了我,我拿出一條火腿,爬在窗戶上叫過來張斌,讓他幫忙傳過去給小北京。

我把剩下的一支火腿遞給王勝說道:“把這個切碎了拌辣醬吧,我們一起吃!”

王勝說:“好!剩下的東西你自己放好,都裝在把個紙板箱裏,等下所有的郵包都完,要開儲藏室的,把多餘的東西先放到儲藏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