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聖經,到是知道,投資聖經,不知道,巴菲特是誰也不知道,嗬嗬。”

徐懷斌笑道:“也不怪你,你不知道很正常,這樣,有時間我跟你好好聊聊這方麵的事情,你剛來,先熟悉熟悉環境。”

小廣東從上鋪下來了,對徐懷斌說道:“老徐,人家剛來,就讓人家學習,剛剛從車間出來的先歇歇,走東北。跟我拉水去!”

我說:“好呀好呀!正想出去走走,隊長能讓嗎?”

“沒事,你跟我來,我去跟隊長講。”說完小廣東拉起我走出了監房,院子裏麵在院門旁邊的角落裏有一架水車,就是那種架子車上麵綁著個橢圓形的大水桶那種原始的拉水車。

我搶先走過去抓起兩根車把的木架子,一用力,這車還真沉。小廣東說:“你先在院門口這等著,我去叫隊長開門。”

說完,小廣東走到隊部門前喊道:“報告!金隊長我帶新來的何生去拉水!”

金隊長叼著煙披著外衣出來了,他對我說道:“何生,今天剛來就主動要幹活啊,好!就先拉水車吧,讓小廣東帶你熟悉下,嗬嗬。”

我心裏想,這都什麽啊?又不是我要幹活的。這時金隊長打開了院門,我推著水車跟在小廣東旁邊走,金隊長走在我身邊。

金隊長問我:“何生啊,你判了幾年啊?”

我忙答道:“判五年。”

“哦,餘刑還有多少?”金隊長又問。

“還有三年八個月。”我如實答道。

我們很快就走到了炊場,原來這炊場就在我們四隊的車間的東頭,我下意識朝西頭的監獄大門方向看看,那裏空空****的,沒有一個人影。

小廣東對我說道:“東北,把水車推到這個大龍頭下麵,打開水車上麵的蓋子,對準了,擰開這個水龍頭,叫裏麵放水就行了。”說著他從旁邊的窗戶喊道:“崔滬!老崔,放水了!”

金隊長則走到炊場門口去和坐在炊場門口的隊長說話,小廣東走到窗口去和窗戶裏麵的炊場大組長崔滬說話,這時,那個大水龍頭裏麵開始嘩嘩地往出淌水了,我蹲在一邊等著,我突然看到小廣東從炊場的窗戶裏麵接過來一個長條的紙包,我一看就知道那一定是香煙,那種整條的,看上去有兩三條的樣子。

我迅看了金隊長那邊一眼,金隊長跟炊場的隊長正聊得起勁,根本沒有注意我們這邊,小廣東很快就把紙包塞到了水車的水箱底下。

灌滿了,我對裏麵喊道:“滿了,關吧!”水龍頭不再淌水了,我把水車上麵的蓋子蓋好,用力把車子推動起來,小廣東在一旁幫我推了一把,對金隊長喊道:“金隊長,回去了!”

金隊長說道:“好,走吧!”就跟在我們後麵走了回去。

回到院子裏,金隊長就進了隊部,小廣東趕緊把東西拿出來送進了我們八號監。我開始推著水車挨個監組放水,每個監組的空熱水瓶都是擺在外麵監房的門口旁邊的,水車下麵有個水管子,先把一個監組的熱水瓶全部打開,打開水管子的開關,熱水就流出來了,挨個熱水瓶灌滿,一個監組的完了再灌下一個監組的。

小廣東很快出來了,幫我弄了起來。到了七號監組,一個長臉的連毛胡子出來了,看著我說道:“你就是新來的東北吧?我也是東北人,黑山的,你呐?”

“我也是黑山的!大哥,你叫啥名字啊?”我一下子很高興,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了老鄉。

“我叫馬維東,叫我老馬就行!”他說著伸手和我握了一下。

“啊!馬哥好!我叫何生,就叫我生子吧!”我用力地跟他握手。

小廣東在一旁說道:“你們兩個老鄉進去聊會,剩下的我來灌。”

馬維東把我拉進了七號監,幾個病號躺g上,這個老馬是七號監的組長,讓我坐在他的床鋪上,拿出一包黃山煙,抽出一支給我,我接過來,拿出火機,先幫他點了。

老馬說道:“兄弟,你啥案子呀?幾年?”

“搶劫,五年,老哥你呐?”我說道。

“我詐騙,六年,還有一年多就到點了。”馬維東說道。

“那你咋地啦?咋住到老殘隊來了?”我疑惑地看著他,四十左右的年紀,也不到六十啊。

他抽了一口煙說道:“我病了,肺結核。”

我說:“啊?肺結核啊,那你還抽煙?”

他說:“沒事,這一天到晚g上躺著多膩歪啊!你來就好了,沒事咱哥倆嘮嘮嗑啥的。”

這時,上鋪一個黑頭黑臉的胖子跳了下來,笑嗬嗬道:“這老東北,老鄉來了也不喊我,真不夠意思,來根煙先?”

馬維東瞪他一眼道:“你給我滾犢子!咱這老鄉是調來教員組的,你瞅瞅你癟犢子玩意兒,說他ma的進紙頭,都一年了,竟他ma的吃白食,也沒看到你進來一張紙頭!”

那個看上去和我年紀差不多的老鄉被老馬罵了狗血噴頭,他笑嘻嘻地衝我說:“老鄉,我不愛搭理他,你有沒有紙頭,借我一張,我用紙頭砸死他我!”

我笑了道:“這位兄弟叫啥名啊,咋地,老馬哥還欺負你啊?”

“嘿嘿!我叫李小明,俺馬哥人可好了,你別看他罵我哈,我跟他要煙他就給我,來老馬哥,給兄弟上一根。”這李小明看上去像個滾刀肉。

馬維東道:“上一邊玩去!可他ma的膈應(東北話,煩人的意思)人了,一天到晚吃飽了就睡,睡起來就跟我要煙抽,給你,滾一邊抽去!”說著從煙盒裏麵抽出一支煙給他。

李小明並不“滾”,而是搬個小板凳湊過來坐下,我並沒有看出來他什麽地方不對,看上去這麽胖,不像是有啥病啊。

我問道:“小明兄弟,你這是咋地,看你身ti挺好的啊。”

李小明歎了口氣道:“好啥,這裏麵有個鋼板,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大tui。”

馬維東道:“別勒他!他逃避改造,啥事沒有,一個臭三無也混到這裏麵來了!對了,生子,你們監房的小廣東你得小心點,這小字賊啦黑!你有紙頭可別給他,咱是老鄉,我給你直接找炊場大組長崔滬進,保證一包煙不扣你的。”

聽到馬維東這樣說,我一下子覺得好沒勁!剛剛見到老鄉的熱乎勁泄去了一大半。在四隊,王勝曾經私下裏對我說過,所有的組長和混得好的犯人都有進煙的渠道,但是這裏麵缺的是“紙頭”,新犯人一般大都會受到老犯人的慫恿,通過地下航線跟家裏要錢通過郵包帶進來,然後,隻要被老犯人知道,就會想方設法爭奪這一部分新犯人的生意,目的就是可以不花錢抽到煙,進一條煙抽頭一到兩山盒不止。

這位老鄉見到我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就直奔主題了。我笑了下說道:“我也沒啥‘紙頭’,在四隊已經進貨了,都抽得差不多了。”說著我掏出三五,遞給老馬和李小明各一支。

老馬有些驚訝地說:“行啊,哥們!都混上洋煙了!我這裏進不到這個,你還有沒有,一盒換兩盒黃山。”

我一聽,還行,就說:“正好黑有一整盒,老哥愛抽這個就給你吧,啥換不換的!”說著從褲襠的暗兜裏掏出來一盒三五遞給他。

馬維東道:“那可不行!兄弟,你剛來不懂,這裏麵,在這個東西麵前不講啥老鄉不老鄉的,親兄弟明算賬,誰也別占誰便宜,誰也別搭誰的人情!來,兄弟,兩包硬盒黃山,你收好了,這包三五歸我了!”

我聽了老馬的一番話,不再推諉,就拿過兩盒黃山,趕緊藏在裏麵的暗兜裏。老馬說道:“兄弟,你記住,別跟小廣東進煙,要進煙來找老哥,咱是老鄉,坑誰也不能坑老鄉是吧?”

我連連點頭道:“嗯嗯!還是有老鄉踏實。”我心裏有些煩了,抽完煙就起身離開了。

出來看到小廣東已經把後麵幾個監房的開水灌完了,正收拾了車子往八號監走,我說道:“小廣東,這就算一天的勞役幹完了吧?”

他說:“還有兩項,晚飯菜和晚上打掃院子裏的衛生。”

我說:“那我幫你幹吧,我閑不住!”

“行啊,晚上先跟我一起給各個監組分菜。”我們兩個說著一起走回了八號監。

徐懷斌對我說:“你別跟在小廣東pi股後麵幹活,你有你自己的勞役,你是教員組的,別忘了!”

我說:“是,我知道我是教員組的,可是現在不是沒事幹嗎?”

“沒事幹就看書!一個教員,看書備課就是勞役,明天大隊黃幹事就會找我們出去打掃衛生,到時候一定會安排你的勞役的。”徐懷斌說道。

小廣東撇了下嘴道:“東北是主動要求幹活的,有不是我逼他的!來,抽煙!”說著小廣東掏出一根迎客鬆扔給我。

老姚阿毛g上哼哼唧唧地叫喚起來,我過去問他:“老姚,你咋地了?”

小廣東說道:“老年病了,看上去活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