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夜色闌珊的街道上行駛,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了,整個這條街,哪裏有岔道、哪裏有花店、哪裏水果攤,我都諳熟於心!

前麵不遠處就是麗人穀了,和兩旁的夜店形成明顯對照的是,麗人穀門前意外地一片黑暗,所有的戶外霓虹燈廣告全部熄滅了,就連門燈也熄滅了,靠近路邊立了一塊告示牌,上書:麗人穀內部大修,暫停業,開業時間另行通知,由此給會員帶來的不便還望諒解……

我冷笑一下,對黑豹說:“這扯不扯,堂堂的紅旗幫,砸一下就砸趴下了,嗬嗬,哈哈!”黑豹笑笑沒言語。

我抬眼看見前麵拐角處的那個酒吧,那個叫做“時光倒流”的酒吧,我對黑豹說:“把車子拐過去,在路邊停好車等我。”

黑豹有些疑惑地看著我,他哪裏明白我現在心裏想的什麽?我叼著煙下車,伸了下懶腰,穿過馬路,向對麵的時光倒流走去。

這是個懷舊酒吧,在這條街上不顯眼的位置,門麵看上去已經有些許的老舊,我推門進去,裏麵很安靜,耳畔傳來一曲悠揚低沉的薩克斯,一個侍者迎著我走過來。

“先生,請問一位嗎?”

“是的,一位。”

“請跟我來。”侍者將我引到靠角落的一處沙座,轉身問我:“先生,這裏還可以嗎?”

我看看位置,這裏可以看到大半個酒吧和前麵的小舞台,這裏麵的裝修和格局一點都沒有變,稀稀落落地坐著一些午夜無醉不歸的灰色nan女,還有頹廢的獵情者,以及尋找一ye情的中年nan女。

我點點頭,坐下,侍者遞給我一個黃的飲料酒品夾子,我推開說:“就來一大杯西西裏的檸檬。”

侍者點頭離開了,“西西裏的檸檬”本來是一本書的名字,作者是文藝複興時期的法國人,記得好像是叫做“路易吉?皮蘭德樓”。那是個短篇小說,我看了幾遍,每次讀過,都引起莫名的憂傷,那是一種貧富之間的隔閡,那是一種無奈、一種命運的不公……

此刻,當我接過侍者送上來的一大杯淡橙色的檸檬水,一種淒楚的憂傷,再次掠過我的心田,在我的腦海裏翻騰。

窮困但極其善良的鄉村青年密庫喬,執著的幾乎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幫助其極有歌唱天賦的未婚妻苔萊季娜踏進了“上流時會”,並成為了著名歌星。在足足等待了五年之後的某天,他特地帶上了一口袋鮮美芳香的西西裏檸檬(是她非常喜愛的,也當年他們純樸愛情的象征),乘坐了三十六小時火車,從鄉村到城裏去看望苔萊季娜。

然而,當來到苔萊季娜家後,迎接密庫喬的卻是傭人的輕蔑,廚師的白眼,還有苔萊季娜的冷漠——她完全變了:一身的珠光寶氣和綾羅綢緞,追逐名利,追求享樂的她,不但把密庫喬冷落在一邊,而且還不停的在客人麵前賣弄風sao,完全將當年的知恩圖報和海誓山盟之類的話語拋至九霄雲外……痛苦的密庫喬默默地留下那些檸檬後悄然離去了……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會忘記這個故事,從前每次來到這家酒吧,我並不喝酒,就隻是叫上這樣一大杯檸檬水,它會讓我記起那個經典的故事——西西裏的檸檬。淒楚的憂傷中留給我的是一種對命運的抗爭的力量,男人,是絕對不可以貧窮的,貧窮的男人就沒有自尊,貧窮的男人就不會擁有幸福的愛情。

女人,jing品女人,上海的小女人,都是物質的。有些人說,錢買不來真正的愛情,也許說得對,但是錢很少,或者很貧窮的男人,拿什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幸福呐?

那個來自西西裏鄉下的貧窮的男人,無奈地留下了一袋子檸檬,在前女友的調笑叫喊中悄然離去,不離去他留下來還能怎樣呐?根源就在於他是個窮人!

我慢慢喝著這一大杯檸檬水,小舞台上的薩克斯手換了一曲子,當那熟悉的曲調響起,我一下子愕然了!“回家”,著名的薩克斯老曲,在嶺湖監獄的監獄廣播站,每天都在播放這曲子,記得小北京有一次對著那個高音喇叭罵道:回家!回家!誰不想回家呀,可是他ma的回得去嗎這!

午夜的懷舊酒吧本身就有一種頹廢的氣息,我看到一個喝得有幾分醉意的白領女人,摟著一個下巴上有著卷毛胡子的老外親吻著,那老外看不出多大年紀,卻長得很粗壯,他身上依附的女人就顯得很弱小,我不敢想象在那件事情上,他們真的可以和諧嗎?

兩個人在離我很近的沙上嬉鬧著,我將目光移開,我看向那邊一張靠近吧台的桌子,那是我們曾經非常喜歡坐在那裏的位置,二哥、寶寶還有寶寶的兩個姐妹,後來輪流被二哥上了,嗬嗬,還有個啤酒女郎,已經不記得她叫什麽了,後來也去了麗人穀,跟了二哥……二哥!我的眼睛濕潤了,我掏出煙來,胡亂mo著打火機,卻沒有mo到。

“先生,來!”一隻xue白的玉手從我的側麵伸過來,手上是一支點燃的紅色jing細的女用打火機。我湊上去點燃了香煙,感激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寶寶!我差點tuo口而出!是寶寶嗎?

我說:“寶寶?是你嗎?”

“先生叫我什麽?寶寶?咯咯咯,我不是,我很像你說的那個‘寶寶’嗎?我,可以坐下嗎?”

是我看差了,不過她長得的確太像了,一樣的光鮮可人,一樣的顧盼多情……

“請坐,多謝,您來一支煙嗎?”我很紳士地說道。

那女人的穿著很得體,一身考究的休閑套裙,柔軟的高檔麵料恰到好處地突出了她身材的優點,二十幾歲的年齡看上去少了些少女的青澀多了份少fu般的成熟,一頭的大卷,飄飄灑灑,一種別樣的you惑。

女人坐下了,她莞爾一笑道:“先生為什麽一個人獨坐獨飲?失戀了嗎?剛剛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個人太悶,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琳琳。”女人接過我遞給她的香煙說道。

我看著她jing雕細刻般的麵孔,心裏在想,這是個怎樣的女子?深夜在酒吧主動搭訕獨男,寂mo還是職業?

我微笑道:“你好,我叫趙斌,喝點什麽?”

“趙斌,我就叫你斌哥吧,剛剛已經喝了不少了,嗬嗬,斌哥,你覺得我怎麽樣,是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那種女人?”

我搞不清她什麽意思,就說:“琳琳,你很jing致,很漂亮,我喜歡,嗬嗬,這樣說有些冒昧吧,為什麽要這樣問?”

琳琳笑了,笑得很嫵mei,她說:“一看斌哥就是不常泡酒吧的男人,我一眼就喜歡上你了,走吧,要是還沒有伴兒,就去我哪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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