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風明月

“他們說的一點兒也不錯!”許夫人說,“從來就沒有替我們過工資!剛開始的時候,我把我娘給我的首飾都賣了!”

許施傑聽了,默不作聲,忽然間記起昨天彭堅給他的首飾,忘記拿出來,便轉身取了出來,遞給許夫人:“喏,這是給你的!”

“給我的?”許夫人愣了一下,看到眼前光燦燦的珠寶,一時有些吃驚,“哪來的?”

許施傑便講了飛豹的事。{@新@筆@下@文@學}

“原來是這樣。”許夫人聽了,更加垂頭喪氣,“我看,我們早晚會敗露的,到那時候,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收拾我們的!以前我就聽3號說過,我們前麵的聯絡員,因為不肯招供出我們來,就被折磨死了。”

“你不要再想這些了!”許施傑被她弄得心煩意亂的,抓起衣服來,“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兒?”許夫人看他要走,急忙拉住他。

“我出去透透氣,馬上回來。”許施傑說著,也不理她,自己走了出去。

想不到自從我們倆個做了那種事之後,小蓮的心思一天比一天密,一天比一天膽小。許施傑一個人在大街上慢慢的走著,自己想著:要是萬一哪一天,她被看穿了,不但要連累到我,恐怕還會連累到整個線段。不行,一定要送她走!要想個理由出來,把她送出去,否則的話,時間一長,難保不出紕漏!

許施傑歎了口氣:以前覺得她還挺頑強的,難道隻是因為兩個人有了那種事之後,才變得如此畏首畏尾的嗎?

真的送她走了,這裏隻剩下自己了。唉——許施傑心事重重的,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

一個人忽然迎頭撞了過來。

“對不起!”許施傑以為是自己撞著了別人,趕緊說。

“對不起。”那人也說。

許施傑抬起頭來,吃驚的看到撞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裴潔!她依然是男兒裝,臉上現出一份沉著和淡定來。

“還我東西吧。”許施傑一看是她,知自己必然會失了東西,便伸手說。

“沒拿你什麽東西。”裴潔也想不到是他,臉竟然紅了紅,手在他身上拍了拍,“你看看少了什麽東西?”

許施傑自己摸了摸,果然什麽也沒少,知道她剛才那一拍,已經把東西送了回來,便笑道:“果然好身手!”

裴潔便臉紅了,知道他已經看破了自己,便恭手說:“告辭!”

“怎麽?”許施傑笑了笑,“不請我喝一杯,這就想走?”

裴潔聽了,看了他一眼,心裏猶豫不決:自從柳敏敏失蹤以來,她的確很無聊,沒什麽人可以好好喝一杯了。

“好,喝就喝!”裴潔看了看許施傑,忽然下定了主意。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前麵的寶月樓裏喝花酒怎麽樣?”許施傑本來是想取笑她,想叫她明白,自己已經識破了她的廬山真麵目——諒她一個女人,也不會去那種地方喝酒。

“行,去就去!”裴潔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想在自己麵前顯能耐,告訴自己: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女人了。她便不讓他顯這份能耐!反正自己是女人,進了這寶月樓,也虧不了什麽!反而要看看他,到底是怎樣風流快活的一個白麵書生!

許施傑想不到突然被她將了一軍,反而不好下台,隻好說:“我知道有一家清月樓,老板娘的小曲兒唱的也不錯,他們是自己釀的酒,很好喝,我們不妨去那裏喝一杯——那裏也比較清靜。”

“好。”裴潔也順勢下台,不跟他強爭,跟在他後麵,兩個人邊走邊聊,竟然聊得十分投機。

“這裏果然清靜。”裴潔喝下一杯酒,看著外麵的明月,“想不到你如此好興致。”

“念書的時候,”許施傑說,“我們一夥兒幾個同學,常常自己帶著菜,帶著酒,到山上的涼亭上,邊喝邊聊,十分快意。”

“哦,許副官讀過書?”裴潔看著他。

“念過幾年。”許施傑說,“後來校長被抓走了,聽說被槍殺了,學校裏換了新校長,弄得烏煙瘴氣的,學生們跑散了不少。我也就跟著不念了。反正這混亂世道,念多少書,也靜不下心來做點什麽。”

“我可聽說學生們好多都跑到那裏去了。”裴潔望著他,目不轉睛的說。

“跑去了不少。”許施傑端起酒來,喝了一杯,鎮定的說,“家父年邁,家母體衰,一切都要靠我養活著,我怎麽能跟著去呢?還不如在國民黨這裏老老實實的拿點兒薪水,供奉妻兒老小。”

“你有妻子了?”裴潔忽然說。

許施傑看了她一眼,低著頭,喝了一杯,輕輕的說:“有了。”

裴潔聽了,手中的杯子晃了一晃,自己穩住了,笑了笑:“想不到許副官如此孝順!你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許施傑點了點頭:小蓮的確很美。她的肌膚,尤其的光滑如水,像一條魚,在自己的身下扭動……

可是,眼前的這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無一處不張揚著青春與活力,活躍著清澈與流動。

裴潔也正癡癡的看著他:這樣一個男人,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兩人心意相通,意款款,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正忘乎所以,四目相對。

“客官,要加水嗎?”酒倌問了幾聲,看兩個人也不回答,正在傻呼呼的各自瞧著,十分中意對方的模樣,便忍不住說了一句,“兩個公子有什麽好看的?”說著,轉身走了。

兩個卻被他這一句驚醒了,各自忙忙的撤了目光,低頭喝酒。

許施傑抬頭看了她一眼,裴潔卻剛好抬起頭來看他。

裴潔“撲哧”的笑了,知道剛才那酒倌是把自己當成男人了。

許施傑微微笑了笑,說:“天色不晚了,我們該走了。”說著,叫過酒倌來,結了帳。

兩個人走在大街上,路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黃包車也都停了。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許施傑說。

裴潔不覺大笑,低聲在他耳邊說:“難道你不知道,我專門喜歡在深夜裏行動嗎?我怎麽會告訴你我住哪兒呢,防你去偷東西。”

許施傑也哈哈大笑,壓低聲音說:“果然是以已之心,度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