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夏的廷尉卿李雲基知道金烏堂和鐵龍宗不好惹,自己這次是為人前驅,做的是捅馬蜂窩的事情,在程黑臉跳出來一頓亂棍連消帶打的把廷尉府和鐵龍宗的矛盾變成廷尉府與東北督護府的矛盾之後,他就立刻乘飛舟離開了幽州,不敢多呆,一刻不停的要前往軒轅之丘。

現在的局麵是,不把程洪烈拿下來,後麵的計劃就算他卷著袖子親自動手也無法進行下去。

在和讓他來幽州的主事之人聯係之後,背後那主事之人也很快下定了決心——既然程洪烈不知好歹,想要和金烏堂一條道走到黑,那麽,就乘這個機會,摟草打兔子,先拿下程洪烈,敲山震虎,剪除掉金烏堂在東北督護府的羽翼,隨後一切再按照計劃進行,沒有了程洪烈,後麵收拾金烏堂反而會更容易。

在乘坐著飛艇離開幽州的時候,和李雲基一起來到的那些監察禦史們就已經一個個在飛舟上開始寫奏本彈劾程洪烈飛揚跋扈,漠視法度,禦史們的奏本通過遙感水晶,比飛舟先一步就到了軒轅之丘的禦史台,開始在軒轅之丘大造輿論,為拿下程洪烈做準備。

李雲基知道金烏堂絕不會坐以待斃,所以在飛舟上,他就下令沿途各州廷尉寺派出力量沿途護送,以防發生什麽意外,但他絕對想不到的是,僅僅是第二天,他和一幹監察禦史乘坐的飛舟連夜飛出幽州和燕州,剛剛進入高州境內,意外就已經來了。

當時正是第二天早上,天才剛剛有些發亮,李雲基正在自己的臥艙之內打坐修煉,突然之間,他就感到飛舟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還不等他讓人去詢問是什麽原因,“轟”的一聲,正盤膝而坐的李雲基,幾乎一下子就被飛舟上傳來的那巨大的震動給從軟榻上給拋了飛起來。

不過好歹是幻影騎士,在身體一下子被震得跳起來的時候,李雲基一下子漂在了空中,沒有發生什麽意外,就在他臉色大變的時候,載著他們的飛舟,已經快速朝著地麵上降落下去。

李雲基第一時間衝出了房間,就看到外麵的走廊上,一個和他一起的監察禦史正躺在地上,頭上腫了一個拳頭大的大包,正在哎呦哎呦的叫喚著,已經爬不起來。

這些監察禦史可不是騎士,大多數都是文弱書生,等級能超過九級的人都沒有幾個,剛剛飛舟上傳來的巨震,對這些監察禦史來說,就像是坐著的車突然發生車禍被其他車猛的撞了一樣,剛剛那一下,對飛舟裏的許多人來說,絕對不好受。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走廊兩邊的艙門陸續打開,一個個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甚至頭破血流的監察打開了艙門,惶恐的看著外麵,互相詢問。

李雲基沒有理會這些監察禦史,而是用最快的速度衝到了飛舟的指揮艙中,同樣怒吼了一句,“怎麽回事?”

“大人,剛剛……我們和一艘飛舟撞在一起了?”指揮艙內的一個負責人臉色難看的和李雲基說道,“現在飛舟的舟體和飛行係統已經損壞,無法正常飛行,飛舟正在緊急降落……”

“我們的飛舟好好在天空之中,怎麽會和別的飛舟撞上?”李雲基問道。

飛舟在天空之中的飛行有一套複雜的飛行規則,在這套飛行規則之中,最簡單的一點就是不同航向的飛舟在空中飛行的高度是不一樣的,就算是同一個航向的飛舟,在天空之中也會有著完善的避讓和交匯規則,在這一套規則之下,所謂的飛舟碰撞,是幾乎很少會發生的事情,幾十年都碰不到一次,但是就這樣的事情,卻活生生的發生在了李雲基的麵前。

“我們也不知,就在剛才,我們發現那艘飛舟在側麵朝著我們飛來,在同一個高度上,侵入到了我們的航道之中,我們發信號讓對方避讓,對方並不理會,看到要碰上的時候,我們才趕忙減速避讓,但還是和對方的飛舟撞在了一起……”

指揮艙中的視角無法看到那艘與自己座舟碰撞的飛舟的樣子,聽到這樣的回答,怒氣衝衝的李雲基直接和幾個趕來的廷尉府的騎士高手一起從指揮艙旁邊的一個出口之中飛到了外麵查看情況。

兩艘飛舟碰撞的地下是高州境內的一片荒野和山林,與廷尉府飛舟碰撞的那艘飛舟正在數千米外,同樣也在緩緩朝地下降落,兩艘飛舟的舟體,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廷尉府的飛舟是飛舟中部至尾部的一段已經有些變形和破損,或許是飛舟內部的水管的管線已經破損,就在那些破損的地方,飛舟內儲存的水源正在從天上源源不斷的流下。

而與廷尉府碰撞的那艘飛舟,卻是飛舟艦首側邊至中部的一段有些破損和變形,但看起來似乎沒有廷尉府的這艘飛舟嚴重。

看到那艘與廷尉府飛舟相撞的飛舟,李雲基的臉色就徹底的陰沉了下來,因為那艘飛舟不是普通的飛舟,從飛舟灰色的塗裝和式樣上看,那是太夏軍方的一艘紫雲級的飛舟,飛舟上的標記,已經表明了那是太夏上四軍之一的神策軍的飛舟。

神策軍中的那艘飛舟已經在地麵上停了下來。

李雲基帶著身邊的廷尉府的高手飛過去,神策軍的飛舟的艙門打開,走出一個穿著盔甲的神策軍的小校,那個小校看著飛過來的幾個騎士,居然毫無懼色,雙手叉腰戰在地上,還不等李雲基和他身邊的人開口,居然就直接開口仰頭嗬斥,“你們是什麽人,哪門哪派,膽敢阻塞航道,阻擾軍務,撞傷我神策軍的飛舟,真是好大的狗膽?”

李雲基的鼻子都幾乎要氣歪了。

“放肆,這是廷尉卿李雲基大人當麵,爾等剛才為何衝撞我李大人座舟?”李雲基身邊的一個騎士連忙開口怒斥。

“你少拿軒轅之丘的大人來蒙我,什麽李大人,老子沒見過,也不認識,別以為你們穿著一身官服就能冒充廷尉府的人,誰是李大人,讓他拿出官印來給我看看!”那個小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李雲基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廷尉卿的官印拿出來和神策軍的一個小校鬥氣和證明自己的身份,是他身邊的一個騎士亮出了廷尉府的腰牌來,那個神策軍的小校才相信了幾個人的身份,但就算相信了,嘴上仍然不善罷甘休,不依不饒,“為了防止被魔族和通天教賊寇偷襲,我神策軍昨天已經宣布今日早上高州空域暫時管製,要從高州運送軍資到前線,你們廷尉府的飛舟為何敢漠視軍令,擅入軍管空域,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如實向上官稟明,一切的責任,由你們承擔!”

這是典型的用下下駟對上上駟的手段,他李雲基就算是九卿,但此刻也沒有辦法管到上四軍的身上,插手軍務,而且眼前的小校,就算是殺了他也無濟於事,反而會為自己惹下無窮的麻煩,當然,要和眼前的這個小校較真,對堂堂廷尉卿來說,也有失身份。

李雲基的臉色徹底的陰沉了下來,他眼光閃動,通過傳音之術交代了身邊的一個騎士一句話,半句話都不和那個小校說,而是直接就轉身返回自己的飛舟,把這裏留給了幾個屬下處理。

回到廷尉府的飛舟上,李雲基則直接把飛舟上的負責人叫了過來。

“我們的飛舟現在還能否繼續飛行!”

“啟稟大人,飛舟依然還可以飛行,不過速度最多隻有之前的十分之一,而且飛舟上的淡水損失太大,飛舟上的用水已經需要管製!”

“能否修好?”

“可以修好,不過在這荒郊野外的卻不行,至少要在甲級大城之中才有維修的條件,而且就算要修,至少也要十天半月!”

李雲基咬了咬牙,揮了揮手,讓人下去,然後直接用遙感水晶聯係高州廷尉寺,讓廷尉寺派一艘飛舟過來接他,但高州廷尉寺傳來的消息卻表示高州廷尉寺手上已經沒有飛舟,廷尉寺的飛舟,昨天已經被高州刺史臨時征用,配合神策軍往前線運送重要物資。不僅高州廷尉寺如此,整個東北督護府廷尉寺的飛舟,就在昨晚或者今早,基本上都被督護府或者是刺史府下令征用了……

末了,高州廷尉寺還體貼的問了一句,要不要廷尉寺派飛艇過來供大人使用?

飛艇,飛你媽的艇……

要是真坐著飛艇從這裏趕到軒轅之丘,來回一趟那就不是以日記了,而是以年計。

李雲基怒不可遏,一掌就把自己麵前的桌子拍碎。

不過東北督護府境內還是有其他的豪門與家族的,這些豪門和家族,不少與廷尉府都或多或少的有些關係,有些豪門大族幾乎每年都要到軒轅之丘為廷尉府“上供”,比如說墨州境內的兼愛堂墨家,墨家的機工器械精巧無雙,特別是一些特製之物,特別適合廷尉府手下各州廷尉的需要,廷尉府每年都在墨家有大量的采購,所以雙方的關係一直都還不錯。

李雲基讓身邊的人和軒轅之丘的廷尉府聯係,然後讓軒轅之丘的廷尉府與墨家聯係,讓墨家派一艘飛舟過來。

墨家的回應是……沒有任何回應……

最後折騰了幾個小時,廷尉府總算為廷尉卿大人找到了一艘距他最近可以調用的飛舟,不過那艘飛舟卻在衢州,要從衢州到高州,中間相隔六萬多公裏,兩天之內,那艘飛舟都不一定能趕來……

堂堂的太夏九卿之一,在太夏境內,卻落入到孤立無援的窘境,不知什麽時候,連調用一艘飛舟都變得如此困難起來。

廷尉府的飛舟之上,知道情況的所有人,都從心中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這一下,連那些監察禦史們都不再叫囂了。

那些監察禦史之中最德高望重的元華,在剛才的飛舟碰撞之中,直接在自己的房間內被甩到了天花板上,撞斷了一條腿才落下來……

這才僅僅是離開幽州一天而已,就遇到這些事情,那等自己等人從軒轅之丘重新回來的路上,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在等著自己。

……

在高州的荒野之中喝了兩天西北風之後,從衢州廷尉寺調來的飛舟,終於飛到了李雲基等人的身邊。

也就這兩天的時間,天機門的兩個太上長老帶著300天機門的騎士,也到了鐵龍宗,魔殺穀的騎士,也陸續趕來。

一邊是天機門,魔殺穀,一邊卻是太乙玄門,執天閣和瓊樓,幽州的空氣,愈加的灼熱起來,火藥味已經越來越濃。

……

重新坐上了從衢州廷尉府調來的飛舟,看到飛舟重新朝著軒轅之丘駛去,李雲基陰沉的心情稍有一絲好轉,但這好心情,也就隻維持了小半天的時間。

到了當天晚上,李雲基回到自己在飛舟上的房間,正要躺下休息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枕頭下,似乎有什麽東西,他伸手從枕頭下一摸,卻摸出了一封信來,信封上什麽都沒寫,無頭無尾,但卻可以摸得出來,信封之內,卻有一張信紙。

李雲基打開信封,拿出裏麵的信紙,信紙裏麵隻簡單的寫著一句話。

——太夏魔影重重,長纓太子在距離軒轅之丘一步之遙的津州尚且遇刺殉國,從幽州到軒轅之丘來往之路漫漫長長,李大人身為太夏重臣,一路多珍重,珍重!

看著信紙上那平平無奇的幾行字,太夏廷尉卿的手忍不住慢慢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