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哀傷

3月23日,在八天無休無止的血戰之後,摩格城已經變成了一座血城。

黃昏時分,隨著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遠處的大山盡頭,蜷縮在離摩格城北部城牆不遠的一棟空置出的民房內休息了不到四個小時的張鐵就醒了過來。

因為全效藥劑和此刻他那旺盛的精力,張鐵覺得自己就算連續七八天不休息也沒有什麽事,但為了不想成為引人注目的出頭鳥以至於弄出更大的麻煩,張鐵還是像其他的遊俠和獵魔人一樣,保持著與摩格城絕大多數守軍一致的作息和出戰規律。

魔化傀儡軍團的恐怖,就在於一旦開始進攻,那所有的魔化傀儡,就會完全變成隻知道廝殺和前進的野獸,可以像潮水一樣的一波波的不斷衝鋒,直到被人爆掉腦袋或者是身體的組織結構被破壞到無法支撐它們的行動才會停下來。

這樣的攻擊是非常可怕的,魔化傀儡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進攻,就像一台台的殺戮機器,但摩格城的絕大多數守軍卻沒有這樣的能力,要是與魔化傀儡比耐力的話,恐怕隻需要三天,那不眠不休的守軍就要崩潰,所以,為了應對魔化傀儡的進攻,摩格城的軍隊都是強製分兩班上城牆駐守。

那民房內還有很多像張鐵一樣在休息的戰士和遊俠,那有著兩張床的臥室裏,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多個盔甲都沒有脫下的戰士。客廳的沙發上也有幾個人,這個時候,能霸占到一張沙發或者能一堆人擠在**休息一下。這樣的待遇已經足夠讓人眼紅了,絕大多數擠在這棟民房裏休息的人,隻能在客廳或者走廊上,隨意找一個角落,靠著牆就呼呼大睡起來。

以前住在這棟民房裏的主人估計是摩格城中的中產者,所以整棟房子布置得還算整潔,但此刻。這棟民房內已經一片狼藉和淩亂,客廳裏的一個櫃子已經被劈開。變成了木柴和木板,那木柴和木板雜亂的堆在壁櫥哪裏,成為了這裏的熱源,三層的窗簾被扯了下來。變成了鋪在地上的鋪蓋,此刻已經汙濁不堪,客廳牆壁上的一塊塊的木質牆裙被拆下,頂替窗簾被訂在了窗戶上,起到遮光的作用,房間內的氣味也非常的汙濁,充滿了男人的腳臭和汗臭和各種體味,包括張鐵在內,房間裏的所有人已經整整八天沒有洗澡了。

醒了的張鐵輕手輕腳的站了起來。越過自己身邊那那橫七豎八的胳膊和大腿,就朝著客廳外麵走去。

客廳外麵有一個衛生間,自從魔族軍團圍困摩格城以來。那衛生間的水龍頭就停水了,不過那衛生間還在繼續使用,那些在這棟房間裏休息的戰士,總不可能讓他們不撒不拉,所以,那個衛生間此刻的汙濁。也實在難以描述,不過這個時候沒人在乎這些。都這個時候了,誰他媽的還在乎你有沒有洗澡,上了廁所有沒有水來衝馬桶呢?

張鐵也是人,也會有內急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張鐵就有些想撒尿,不過來到衛生間,發現那衛生間裏實在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的時候,自斟沒有那種淡然的站在一堆淹過鞋底的惡臭屎尿之中為那堆屎尿添磚加瓦本事的張鐵,也隻有敗退,出了那棟民房,來到民房外麵的一條小巷之中,背過身,對著牆,拉下褲子的拉鏈,很淡然也很隨意的就解決了自己的問題。

一隊隊的戰士們在大街上奔跑著,摩格城街道兩旁的許多建築這個時候已經被人大兵們拆毀,有的建築被拆毀了,有的建築則在加固,這個時候,在摩格城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摩格城不可能守住了,所以,與魔化傀儡的巷戰就成了駐城軍團中許多激進軍官的選擇。

不知道為什麽,在知道摩格城失陷在即的張鐵卻沒有多少難過的感覺,他隻是看著在他身旁結隊跑過去的那些人族戰士,看著那些和他一樣年輕的麵孔,想著城破之後,這些人最終能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心中浮起一種淡淡的哀傷。在戰場上,當你經曆了太多的殺戮,見了太多的生死之後,你心中那太多激昂與熱烈的情感,也會隨著慢慢的冷卻下來,這些天,張鐵就眼睜睜的看著人族軍團駐守在摩格城外的幾十萬部隊,看著幾十萬人,死在他的麵前。

對那些部隊中的許多戰士來說,他們是有機會後撤回來的,但他們沒有,他們把自己封閉在那堅固的工事和堡壘之中,從工事裏麵把工事的出口封住,然後就和魔化傀儡血戰,一直堅持了五天,一直到魔化傀儡的屍體像一堵堵的肉牆一樣堵塞住了那些堡壘的射孔,填滿了充滿了鐵刺的壕溝,最後歸於沉寂。

這種時候,看著一個人自己麵前死去,你會覺得難過,看著十個人在自己麵前死去,你會覺得憤怒和痛苦,但是當

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十萬人,幾十萬人在你麵前死去之後,你的那些情感就會慢慢的冷卻下來,然後再看到有人死去的時候,你就會隻剩下哀傷。

那哀傷,就如同看到秋霜紅了楓葉,又看著那紅了的楓葉從枝頭落下,化為泥土。那年輕的人族戰士們,在張鐵的眼中,就是一片片將紅與未紅的楓葉。

靠近城牆的附近的街道上,有很多的補給點,那些補給點中有大塊大塊的夾雜著火腿片和午餐肉的黑麵包,還有裝在紙杯中的肉粥,那些從街上奔跑而過的戰士們,在路過那些補給點的時候,許多順手就拿了一塊麵包或者接過一杯肉粥,一邊吃著,一邊衝上城牆或是衝到了城牆內部的工事設施之中。

摩格城的補給非常的充足,從補給上來看,至少還可以讓城內的守軍堅持兩個月,但同時所有人也都清楚,摩格城不可能堅持兩個月,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想節省什麽補給,就成了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張鐵拿了兩塊麵包和一杯肉粥,一邊吃著一邊走上了城牆。

天色黑了下來,城牆上的火把已經一片片的點燃,已經連續八天,魔化傀儡的進攻仍然如潮水一樣一波波的拍打著摩格城的防線。

城外,魔化傀儡們的叫聲依舊是一片鬼哭狼嚎,城牆上的那些人族軍官的吼聲依舊嘶聲力竭,魔化傀儡們的聲音沒變,但城上軍官們的聲音,已經全部沙啞,帶著瓦礫的粗糙和一股幹燥的破音,在城上吼了幾天之後,沒有一個人族軍官的嗓子還是好的。

整座摩格城的城牆都被一股恐怖的屍臭包圍著,那屍臭鄰人作嘔,而且常時間在這種環境中呼吸,還會對人的身體器官造成損傷,減低人的戰鬥力。

在上到城牆的過道的一旁,有一桶褐色的油膏就放在那裏,走上城牆的戰士們,都習慣性的用手指在油膏中抹一點,然後擦在自己的鼻孔下麵,以抵禦屍臭的傷害。

八天的攻防戰,城外魔化傀儡橫屍已經超過百萬,那超過百萬的屍體暴露在空氣中,在這樣的天氣裏,過了八天之後,許多已經腐爛,而三天前,在魔化傀儡們撕裂了摩格城外圍的最後一道防線衝到摩格城下之後,也隨之吧它們的屍體鋪到了這裏。

摩格城下,魔化傀儡屍橫遍野。

但戰鬥仍然在繼續,那宛如一片片黑潮一樣的魔化傀儡,仍然不斷在在向著摩格城衝來,增加著摩格城外麵堆積屍體的厚度。

張鐵沒有抹那種防止屍臭侵襲的油膏,而是啃著麵包,嚼著火腿和肉片,喝著肉粥,在那強烈的味道與戰火的硝煙中,安然的走上了城牆,查看起城外的情況來。

幾個小時的時間,摩格城北麵城牆外麵的魔化傀儡的屍體累積起來的厚度又增高了兩米,魔化傀儡們依舊不斷衝來。這個時候衝到摩格城下的魔化傀儡們,不再是赤手空拳,一個個的魔化傀儡的手上抱著或者抓著一具腐爛的死屍或者是半截斷裂的屍體,那些屍體是它們的盾牌,也是它們補充體力的食物,更是它們攻破摩格城的武器。

魔化傀儡們把屍體擋在身前,不斷的朝著城牆下衝來,抵禦著來自城牆上麵各種強大的防禦武器的攻擊,有些饑渴的魔化傀儡一邊衝來還一邊撕咬著那些腐爛屍體上生蛆的血肉,發出難聽的尖叫,而能衝到城下的魔化傀儡們則會把它們手上的屍體丟下,不斷的用那些屍體在拉近著摩格城城牆與他們身高之間的距離……

張鐵吃著麵白,喝著肉粥,冷冷的看著這場血戰。

至少在這個時候,摩格城還是安全的,但也安全不了太久了,摩格城外的守軍們已經用他們的生命踐行了自己的職責,對摩格城裏的守軍來說,需要他們用生命來踐行自己職責的時候,就是城外的魔化傀儡們用它們手上的那些屍體堆滿累積到有摩格城北麵的城牆這麽高的時候。

摩格城北麵的城牆,高30多米,此刻,摩格城城牆最下麵15米到地麵的這段距離,已經被魔化傀儡的屍體填滿了,還有二十米,就是魔化傀儡們衝進摩格城的時候。

那在遠方七八公裏以外,摩格城的蒸汽離心炮達不到的地方,比起一周之前,聚集在哪裏的魔化傀儡,不是少了,而是更多,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將近有兩三百萬,鋪滿了整個平原,那些魔化傀儡們在耐心的等著,等著他們可以奔跑著衝到城牆上的時候……

……

本月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