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生籌碼
最後，無人時，副總經理陳梁拍著他的肩膀說，“小陸，我一直很欣賞你。我也相信你的人品。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的責任已經逃不開了。你想想辦法吧，賠償一千萬違約金給聞悅公司，這件事我幫你周旋周旋，大家就私了了。如果鬧上法庭，這種商業犯罪，你可能被判五年以上……”
陸司霆臉色煞白煞白。
“一旦進去，你這輩子想再起來都難了……就算五年後你出來，也沒人敢用你了……”
陸司霆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麽走出公司大樓，腦海隻不斷回想著陳梁最後那句話。
大街上車水馬龍，一輛又一輛豪車飛馳而過。商場裏，各種大牌琳琅滿目，每一件物品都貴的令人乍舌。城市裏節次鱗比的高檔住宅和商品房小區，可以容納那麽多人安家落戶……
這些，卻沒有一樣是屬於他……
他就像是飄**在這個城市裏的遊魂……
卑微的蒼涼的千瘡百孔的遊魂……
為什麽都是人，有的人可以開豪車，可以去高端消費，可以住好房子……而他，那麽拚命，那麽努力，最後的結果卻是……
原來這個世界對他隻有更殘酷，沒有最殘酷。
走到出租房樓下，曾經會為他亮起的那盞燈光，如今漆黑一片。
漆黑一片的世界，漆黑一片的心……
陸司霆回到出租房內，在黑暗中走到陽台上。他仰望著滿天繁星和遠處不斷閃爍的霓虹，那些光芒倒映進他的瞳孔裏，化成了無邊的黑色漩渦。
陸司霆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滾了出來。
容容，還好，我們分手了……
不然，你該怎麽承受我發生的這些事情。我又怎麽忍心將你拖入這無邊黑暗中。
就當是我背叛了你，然後，找個有用的能給你買房買車的好男人，過你的幸福人生吧。
陸司霆的淚越滾越急，笑的也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已經分不清是哭還是笑。沙啞的聲音，如此蒼涼，如此絕望。
……………
美容院內。
舒亦晴與宋子馨在一個房間內做著玫瑰香薰spa。
宋子馨笑著說，“你怎麽還有心情在這裏做spa啊，不是該趕緊去安慰你的心上人，對他施以援手嗎？”
舒亦晴抿唇一笑，“這個事兒不能急。太快得來的幫助，不一定會珍惜。要在他最心慌最絕望的時候出現，那才是真正刻骨銘心的再造之恩。”
“我也是服了你了。為了一個男人，能搞這麽大動靜。你當真是把人家小帥哥害的夠慘，情場失意，事業也完蛋，還要背上千萬的違約金。你說你怎麽就狠得下心呢。”宋子馨嘖嘖歎道。
“沒什麽，這些都隻是通往未來的幸福之路的一些必要鋪墊。”舒亦晴毫不介懷的笑了起來。腦海裏勾勒出兩人在一起的畫麵，她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她意味深長的說，“隻有讓他跌入深淵，然後把他拉起來，才能成為他最特別的人。”
三天後，舒亦晴來到了陸司霆的出租房內。
他正躺在沙發上，一口接一口的灌著酒。已經幾天沒有出門的他，頭發亂七八糟，下巴上胡子拉碴，幾天沒換的衣服，淩亂不整，透著一股子怪味。他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至極，就像是發了黴一般。
舒亦晴心裏一疼，將他由沙發上拽起來，“你這是放棄自己了嗎？！”
“不然呢？”陸司霆自嘲的笑著，“到處去借錢？湊齊一千萬？”
“難道這不是一個辦法嗎？”舒亦晴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明明知道我家裏的情況……”
陸司霆看向舒亦晴，眼神有些譏諷又有些怪異，“哦……你是讓我向你這富家千金借錢？哈哈，不好意思，我不借！”
他突然笑起來，“我幹嘛要借錢？我還得起嗎我？一千萬，你難道不知道，一千萬對於我這種隻能拿月薪的*絲來說，幾輩子都還不起嗎？”
“那你就等著坐牢？即使坐牢，依然有幾百萬的債務等著你出來後還！”舒亦晴氣急的說，“你知不知道坐牢意味著什麽？你就不能對自己人生負點責嗎？！”
她完全沒想到，陸司霆竟然已經是破罐子破摔了。
“哈哈……”陸司霆笑的更厲害了，表情也更加諷刺，“負責？我活的這二十多年，不夠負責嗎？從念書開始，我tm一直是班裏的第一名！我考名校，我做學生會幹部，我進大集團工作！我在單位裏忍氣吞聲，夾著尾巴做人！因為應酬，跟老婆吵架！為了領導的好印象，罵自個兒疼到骨子裏去的老婆！我tm一直那麽負責的去做所謂正確的一切！可是這個世界tmd給了我什麽？！”
陸司霆豁然站起身，砸爛酒瓶子，“……這個操蛋的世界！老子不玩了！老子已經被它玩夠了！坐牢，行啊！來啊！我tm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小司，你別這樣……”舒亦晴心裏愈發難受了，她仿佛能感知他全部的痛苦和絕望。
“我們冷靜下來，思考對策，好嗎？”舒亦晴拿出帶來的一份資料，遞給陸司霆，“這幾天我動用自己的關係，把內鬼查出來了，是團隊裏的李明。可是他已經卷款出國了。我在公司裏為你據理力爭，但高層堅持認為是你的失職，才導致了內鬼成功竊密，他們說你難辭其咎，必須要承擔責任。”
陸司霆冷冷的笑了兩聲。
“小司，你的事情我已經跟爸爸說了。他也知道了你是個背黑鍋的。他願意幫助你解決這件事。”
陸司霆神色一變，轉過頭看向舒亦晴。
他眼裏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雖然很微弱，一閃即逝，但舒亦晴捕捉到了。
心裏的底氣多了幾分，舒亦晴壓低聲音，有些動容的說，“爸爸說，他不會讓自己的女婿鋃鐺入獄。”
“女婿……”陸司霆怔怔的重複這兩個字。
“小司，雖然我很想爸爸幫你，並為此說盡了好話，但他明確說了，隻幫舒家的人……隻要你娶了我，入贅我們舒家，這些問題，全都可以解決……”
“嗬嗬……”陸司霆笑了起來，“也就是說，把自己賣給你們舒家？”
“小司，爸爸沒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舒亦晴發現他眼底異樣的神色，趕忙解釋道，“他讓你入贅是有原因的。我哥一心隻忙著自己的事業，舒家的家業後繼無人，我爸一直希望我和我未來的老公能支撐起來。”
見陸司霆不語，她又道，“小司，隻要我們結婚了，你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了。你不僅不用入獄，不用承擔沉重的債務，從此還將青雲直上。婚後，你去舒家的財團工作，直接由管理層做起。我也會幫助你，以最快的晉升速度當上總經理。我相信，就憑你的能力，隻要有了機遇和平台，你不會比任何人遜色。”
陸司霆忡怔半晌，忽而抓著頭發，一臉痛苦的扭曲，“不行……我不能這樣……我不能對不起容容……我說過要娶她的……”
“你進監獄五年、背負一千萬的債務，你就對得起她嗎？”舒亦晴提高聲調，語言犀利尖銳，“我知道你愛她，可是現在的你，愛得起嗎？你能許給她什麽未來？！”
陸司霆仿佛突然被人抽空了。他頹然跌坐在地，抱著腦袋發出一聲咆哮。
他的身體在不斷發顫，由胸臆間發出的聲音，猶如瀕死的野獸絕望的嗚咽，“……我說過要娶她……這是我一直奮鬥的目標……如果連這個都放棄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為什麽要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裏苟延殘喘……婚姻淪為我的籌碼……活的沒有尊嚴……沒有愛情……我tm這麽活著生不如死啊……”
舒亦晴跪坐在他身旁，伸手將他抱入懷中，輕聲道，“小司，堅強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你就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一周後，黎容容再次出現在舒雅設計事務所。
正坐在辦公室裏發呆的舒譯辰，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猝然站起身。然後他就那麽愣愣的看著她，一句話不說，連呼吸都屏住了。
黎容容朝他笑了笑，“喂，發什麽呆，我來監管你的工作進度了！”
舒譯辰終於放心的呼出一口氣，喃喃自語著，“不是幻覺……這次不是幻覺……”
“我說這位親，怎麽半個月不見，你還是這麽二兮兮的呢！”黎容容又似納悶又似開玩笑的說。
舒譯辰已經徹底回過神了。“容容……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他三兩步衝到黎容容跟前，想要抓起她的手，又在快要碰到時收回了，一臉難以自抑的欣喜，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雖然傅小桐已經跟他說了，容容隻是想休息一段時間，之後會繼續回來上班。可是他每一天都在忐忑和擔心。他怕她再也不會出現。他怕她就這麽一走了之。他好怕……從此再也看不到她了……
黎容容笑著說，“我當然要回來。我還等著十萬塊的獎金呢！男人沒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不努力工作，怎麽賺錢養活自己啊。”
她並沒有辭職，隻是讓公司的人幫助她撒了個謊。
“是是……”舒譯辰一個勁的點頭。激動之餘，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段日子以來，他飽嚐相思入骨的煎熬，每一天都仿佛度日如年。向來兢兢業業的他，這陣子的工作被全部擱淺。因為他根本靜不下心，更沒有絲毫靈感。他甚至一度懷疑，如果她再不出現，他是不是要廢了……
“過幾天就是競標會了，你沒問題吧？”黎容容問道。這可關係著她的十萬塊呢。
“當然。”舒譯辰立馬應道，“那個對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很好。”黎容容微笑，“那麽開始工作吧。中標後，你才真是有的忙了。”
接下來的幾天，黎容容按時按點的守在舒譯辰身旁。她不僅是溝通雙方需求，還照顧起舒譯辰的飲食。
每天早上，她會給他帶來早餐。中午陪他一起下樓吃她提前預定好的商務套餐。以往舒譯辰的午餐多在公司的茶水間解決。但黎容容說，應該下樓走走，呼吸新鮮空氣。於是，舒譯辰的習慣就這麽被她改變了。晚上加班的時候，她還會為他準備宵夜。
對舒譯辰來說，以往，工作隻是工作，現在工作成了一種福利。以往，他滿腦子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現在，大部分時間都被一個女人所占據……甚至為了討那個女人歡心，做出很努力工作的模樣。
以往他心無旁騖，現在他時不時就會抬頭往外看去，想看那個身影有沒有經過……他常常會看到她拿著電話在說著什麽。秘書告訴他，黎小姐隻要有空就在打電話賣房子。
很快，召開競標會的日子到了。
黎容容穿著一身正裝，略施粉黛，模樣依然出挑。但如今的她，少了以往那份輕盈和跳脫。倒似多了些職場女性的幹練感。今天她要隨著舒譯辰一起，參加下午三點的競標會。
前往事務所的前台取東西時，前台小妹告訴她，“這是剛剛送來，給舒先生的請柬。你一起帶給他吧。”
黎容容微笑著接過。燙金的乳白色喜帖，雅致，溫馨，又不失格調。
她心生好奇，不知道裏麵是怎樣的設計，便翻開來看下。
腳步驀然頓住，雙手劇烈發顫！
請帖上，陸司霆與舒亦晴甜蜜相依。
這個周六……是他們的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