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黑夜的魅影

這車上還有好些因傷轉回國內的人民軍和誌願軍的戰士,這時都在驚訝地望著他們。林飛他們說話的聲音挺小,隻有身旁的戰士才能聽到,警衛班長急急火火地跑過來,把車廂裏的人們都驚動了。

林飛皺皺眉頭,“不過是幾個偷煤的小毛賊,值得這般大驚小怪嗎?沒事沒事,打攪各位休息了,大家晚安。我們隻是例行的檢查,希望不會給各位添麻煩。”

列車是開往邊境的,車廂裏的傷員都是沒有武器的,讓他們加入隻會增添麻煩,起不到任何作用,還得為他們的安危著想。林飛不想這些人加入,當然這些人上車都是有帶隊的,都受過了嚴格的核查,警衛排長要做的就是找領隊的核查實際人數,查找那些生麵孔。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有幾個人閃過林飛的視角,鑽進了廁所,就像是中國五六十年代坐火車,躲查票的一樣,不過像這樣三四個人擠進廁所,那也隻有趕上中國的春運**了。林飛看得啞然失笑。那裏麵的味道可是難聞哦。

“出來!再不出來開槍了!”警衛排長在門外大喊著,緊跟著就一腳踢爛了廁所的門,隻見幾個家夥嚇得萎縮在一起,“別開槍,別開槍,我們就是憋壞了,沒法子,拉肚子。”

門外幾隻衝鋒槍對準了裏麵,裏麵的人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個個低垂著腦袋走了出來。這時車頂忽然傳來了喊聲:“什麽人——再不答話,我開槍了!”

也許是警衛戰士太緊張了,剛喊完話,就是“噠噠噠——”一梭子,“媽呀——”一個家夥頭皮擦破了,滿臉是血地鑽回來。一身邋遢的軍服,還是朝鮮人民軍的打扮。仔細一問,原來這些家夥是鐵道上的小販子,在車廂裏兜售小物件,食品的,把大家氣得哭笑不得。

“怎麽回事,這種列車上還有小商販?”林飛皺著眉頭問道。

“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哪裏都有人想著發國難財,戰爭時期,物質奇缺,能賣到好價錢,他們身上的軍服也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如果不是細心檢查,還真發現不了。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朝鮮人,對他們都很寬容。活著不容易啊。”警衛排長歎了一口氣。

既然小商販可以混成人民軍,那麽敵特也能夠。但如此詳細排查,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林飛立即對一個戰士耳語一陣,那戰士堅定地點點頭,林飛又對毛岸英耳語一陣。毛岸英非常驚訝,堅決不答應,但是林飛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他們被幾個戰士推進了廁所,現在該輪到他們聞聞廁所的味道了。

戰爭時期的廁所不像和平時期,沒有人細心管理。何況朝鮮的火車,本來衛生問題就很嚴重,進去之後,都快讓人窒息了。人們隻能憋住氣,閉目養神,艱難地熬過排泄的過程,久而不知其臭了。林飛也是不到實在憋得難受,絕不進去,都快成便秘了。

克利婭在一旁抿著櫻桃小嘴,拚命憋住笑,身子不住地顫抖,連李怡寧那種麵如雕塑的女子也不由得莞爾一笑。好久沒見李怡寧的微笑了,尤其是帶著麵紗,總有一種朦朧之美,若隱若現,分外地迷人。

林飛有點看呆了,直到李怡寧的臉一紅,林飛才扭過了頭去。其實,林飛多希望李怡寧的臉上笑口常開。自從麵部毀容之後,他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李怡寧舒心的微笑了。他真希望李怡寧這次去蘇聯能夠恢複她的美貌,回複她開朗樂觀的性格。

等到兩個人出來之後,這兩個家夥竟然都誇張地在鼻子裏塞上了紙團,眼睛都是紅紅的,看著林飛的眼神,怎麽都像是看著欠債之人似的。毛岸英走過林飛身邊,還在他麵前重重地“哼——”了一聲。

林飛是視若不見,不僅是他,所有的人都一本正經,目不斜視。克利婭和李怡寧更是站在對麵嗑瓜子聊天,隻有克利婭斜視著他們的眼神中濃濃的笑意,透露出她的忍俊不禁。隻是他們的身子擋住了這兩個人,不然外麵的人還以為這兩個家夥呆在廁所裏有問題呢。

林飛對大家叮囑幾句,帶著幾個戰士向車箱後走去,他的手裏提著一個長條形的箱子,就像是提著行李一樣,身後的兩個戰士則是荷槍實彈緊跟著,就像是保護著大首長一樣。很多人驚奇地注視著。林飛是旁若無人,大步向前。

李怡寧也站了起來,對克利婭說:“對不住,我想上洗手間,這裏的味道不好聞,我再到前麵去看看。”說著背著自己的那支加蘭德步槍就站了起來,上廁所還帶武器,這是誌願軍長期養成的武器不離手的習慣。

克利婭點點頭,拉過毛岸英,笑著說道:“帥哥,長夜漫漫,現在睡覺還早,不如陪我聊聊天吧。說說你知道的有趣的事情。看你長得這麽帥,過去在我們國家肯定是很多少女的夢中情人哪。”她說著像百靈鳥一樣咯咯地笑個不停。

毛岸英似乎很羞澀,坐著一動不動,很拘謹,被克利婭用腳踢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有點惱怒地說道:“你這達瓦裏希怎麽如此野蠻哪,蘇聯姑娘要都像你這樣,我可消受不起,別說我,你在蘇聯,肯定會有很多男人喜歡你,因為你們都是熱血衝動型的。哪有我們中國男人懂得含蓄。”

接著毛岸英就說了一個在蘇聯上軍校時,因為穿著樸素的布鞋,教官大發雷霆,命令他洗了一個星期的黑板,還負責為每位學員送報紙到宿舍。當時有一個漂亮的蘇聯姑娘動了惻隱之心,加入了他的勞動。

結果那些男學員每天都望眼欲穿等著姑娘出現,即使毛岸英將報紙送到他們手中,他們又偷偷地放了回去,姑娘還得自己親自動手。毛岸英很累,而姑娘更累,最後因為傷風感冒累倒了。

那一天幾乎所有的男學員都曠課了,教官接到的消息是班上的男學員全都傷風感冒。他大為驚奇,這不成了傳染病嗎?這還了得!他趕到醫院,卻和所有被拒之門外的男學員一樣,隻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房間內,堆滿了鮮花,而姑娘甜蜜地喝著毛岸英的親手煲的老母雞。毛岸英親手端著喂她喝。

後麵是可想而知的結果,毛岸英成了最不受歡迎的人,被所有的男學員視為情敵,同仇敵愾下,備受打擊的毛岸英隻能是黯然離去。那姑娘也想跟著去,但毛岸英卻擔心這樣會使自己無立錐之地,隻能是婉言謝絕。

毛岸英歎著氣說:“我看那姑娘就像是你呢,過分的柔情,過分的美麗,紅顏禍水啊。”

“你就臭美吧,誰稀罕你啊。如果你沒娶媳婦,還在本姑娘的考慮之列,現在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哦,本姑娘可是待價而沽哪。”

克利婭笑著和毛岸英鬥起嘴來,旁邊的戰士一聽這兩個人在談蘇聯的見聞,大感興趣,都圍了上來,洗耳恭聽他們的逸聞趣事。這毛岸英還真是好口才,說得滔滔不絕,克利婭又在一旁添油加醋,說得所有人都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一路上有這兩個家夥逗樂,這路上還真是覺得過的很愉快的。不過其他的蘇聯人卻都沒有興趣,他們和一個低垂著帽子的年輕軍人在打著撲克,那年輕人的手氣不好,連輸幾盤,臉上沾滿了紙條,連他本來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了。

“不玩了,不玩了,你們這些老毛子怎麽處處針對我一個人哪?當這是群毆啊,合夥對付我一個,中蘇友誼就是這麽欺負中國人的嗎?”那滿臉都是紙條的年輕人想要跳起來,又被蘇聯小夥子按了下去。

“別急,打牌嘛,重在調養心性。等會兒到站了,我們賣燒雞請你一起品嚐如何?”年輕人才轉怒為喜:“燒雞我是不指望了,那是畫餅充饑,如果有點鬆子仁,那倒是可以考慮的。”大家哈哈大笑。

林飛這時正在守車的車頂,頂著凜冽的寒風,即使是裹著厚厚的棉衣也是渾身哆嗦不止。朝鮮的早春還是很冷的,尤其是夜裏能把人活活凍死。他掏出懷裏的小酒瓶,小小地抿了一口,這還是克利婭暗地送給他的正宗的伏特加。

他是趴在列車上的,舉著那支帶著紅外夜視儀的狙擊步槍,向著鐵道的兩邊觀察著。列車進入了山區,這時一道隧道口出現在眼前,列車的車頭已經鑽進了隧道,低矮的隧道口風馳電掣般,向著林飛撲過來。

“一號,我發現有兩個身影跳上了列車,他們向我這邊摸過來了。”這是李怡寧的聲音。說的是細弱蚊吟,如果不是她事先在話筒裏輕敲幾下,傳來的叮咚聲,林飛即使是時刻警惕著,都可能錯過,列車的轟隆聲在車外分外地刺耳。

李怡寧這姑娘這時真遭罪,她將自己的身體埋在列車的煤堆裏,那時的列車是燒煤或者燒柴的,狙擊手的訓練不是白費功夫的,即使最肮髒的地方,李怡寧也能眉頭不皺地躲進去。這段時間的血火的戰場培養了她堅韌的性格。

“不要驚動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

當林飛說這話時,那兩個身影都快走到李怡寧身邊了,李怡寧不敢說話,隻是側著臉,橫躺著,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棉被上又是厚厚的煤層,她的臉上這時也是抹著煤灰,不是腳踩在身上,未必發現得了。

那兩個身影就像是黑夜的幽靈一樣,狸貓似的向著李怡寧的身邊走來,李怡寧不敢和他們對視,將臉埋進了煤灰裏,閉上了眼睛。林飛說過當人被別人注視時,會本能地產生第六感覺,會注意到有人盯著自己。

那兩個黑影並不知道在這大冷天,還有人車廂裏不坐,卻躲到這煤車裏,他們穿著厚厚的棉靴,一腳踩在李怡寧的手指上,痛的李怡寧眼前發黑,齜牙咧嘴,幾乎要叫出聲來了。

那兩個家夥毫無察覺地走過去了,李怡寧卻不住地倒抽冷氣,心裏恨不得立即將這兩個家夥的腦袋打開花。她偷偷地將手伸到嘴邊,吹著氣,感覺手指都腫了起來。

“什麽人——噠噠噠——”一個戰士大喊著,發現了跳上車廂的特務,一梭子把那還沒站穩的家夥打了下去。剛要跳下車頭的兩個家夥不去理會身後的變故,就要跳下車頭的棧板,他們想要掌控車頭。

隨著林飛一聲“動手——”李怡寧一槍就把一個家夥的腦袋打開了花,“呯——”地一聲,那家夥像醉酒一樣,一頭栽下車廂,被車輪碾的粉碎。另一個家夥警覺地回過頭來,他看到了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