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含怒出手的手術刀

二團長雖然對貼身衛士的行動依然不滿意,但他們不能在這裏耽擱的時間太久了。已是春季陰雨連綿的時候,雖然雨勢小了很多,但天上還是見不到一縷雲彩。他們又急著上路了。畢竟隻有盡快趕到炮團,才能搶在七師的前麵奪回它。

他們嘴裏說的“共匪探子”就是軍醫,衛士深知團座對他此次執行任務心有不滿,雖然讓他下去休息,但他哪裏敢真的休息,絞盡了腦子想要幹掉軍醫。否則團座是不會輕饒了他的,三師對於執行任務失手的人員,處理很嚴。

當車隊轟隆隆地行進過去,那被自己人逼得跳崖的軍醫才從懸崖的縫隙裏爬了出來。好懸啊,如果不是他早就防著這一手,這會兒他就該是屍骨無存了。那是一塊巨大的岩石下麵的一道窄窄的水溝,僅容一人貼著崖壁站著。

軍醫猜到了二團長會殺人滅口,也隱約見到那凶手的身影好像是二團長身邊的人。他深深滴為自己想要帶人抓捕凶手的孟浪舉動而懊悔,察言觀色,也能看出二團長眼中隱藏的殺機。因此他離開了那輛卡車,就拚命在黑暗中尋找著藏身之地。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但腦筋卻不是那些大老粗能比得上的。

他借著手電光為士兵看病的功夫,也偷偷地觀察著這附近的地形,他發現了一處隱沒在黑暗裏的岩石下麵的水溝,憑著他對山勢的走向,他從一尺寬的岩石縫裏判斷出那下麵肯定是能容得下人的水槽,但他還不敢輕易嚐試。嚐試的機會隻有一次,失敗了,就會滑落懸崖,墜入萬丈深淵了。

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一個老兄弟,也是他憑著精湛的技藝,從死人堆裏搶救回來的一個韓軍少校走過來,“老王,你怎麽還不休息,待會兒開打起來,恐怕你連尿尿的功夫都沒有了。嗬嗬,可別怪我沒提醒啊。”這話說得很粗魯。

但此時軍醫見到了他,猶如見到了救星。他一把拉住了少校的手,緊張滴環顧四周,輕聲問道:“兄弟,當哥哥的對你怎麽樣?”

少校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傻笑著:“看老哥說的,當年若不是你妙手回春,老弟的這把骨頭就該扔到荒山野嶺去喂那些狼蟲虎豹了,骨頭渣渣都不剩下了,你對我有天大的恩情,老弟真不知如何回報呢。”

說到這裏,他捅捅激動的軍醫:“老哥,你是不是沒銀子花了,沒錢你張口啊,老哥多的沒有,一千兩千還不在話下。”其實他平時借軍醫的錢多了,軍醫從來也沒想著讓他還,弄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那可是救命恩人哪。

軍醫了解這些人的秉性,雖然粗魯,但還是很仗義的。因此平時一些小恩小惠,就指望著在危急時刻,能派上用場。戰亂時刻,這些亡命之徒的兄弟,將來會用得上,或許能搭救自己的性命。

少校說著就要掏自己的腰包,被軍醫按住了。“兄弟,老哥不缺錢,老哥快沒命了,你一定要救救老哥啊。”聲音很悲愴,聽得少校毛骨悚然,也勃然大怒:“誰他媽的敢欺負我老哥,我要先剝他的皮。老哥,你說出來,兄弟給你出氣。”他刷地掏出了手槍。

“不要,兄弟,這些人你惹不起,我隻求你能在老哥生死關頭,伸手拉老哥一把。”軍醫說著,雙手緊緊的握住少校的手,手指甲因為緊張,都扣進少校的手背上了,痛的他齜牙咧嘴的,不住地倒吸冷氣。“哇,老哥,你這是和我有仇啊,看把我往死裏整的。撒手,痛啊。”

軍醫卻置若罔聞,這時也顧不得其他的了,貼近少校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聽得少校頓時呆若木雞,接著是渾身發抖,不過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的。

“好小子,老子早知道二團長不是什麽好鳥,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暗下毒手。不瞞老哥,我也不喜歡團座,但是二團這孫子想要拿咱們兄弟的性命當炮灰,那是癡心妄想。老哥,我這就去帶著兄弟,保護著你,殺出一條血路,咱再也不受這些王八蛋的氣了。”

“別介,那是送死,不值得也不理智。小胳膊擰不過大腿,好漢不吃眼前虧。兄弟你聽我的,咱們該這樣,這樣。這是釜底抽薪,讓那幫混蛋先做著美夢,到時候讓他們哭著去吧。”軍醫強壓怒火,對著少校耳語著。

這種親昵的舉動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擁抱,像是在搞基,但這時的他們全然顧不上了。周圍一些士兵見著他們這樣,也覺得驚訝,隻是大敗之際,誰還有心思來管別人,誰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他們隻是暗自好笑,這對混蛋難道一刻也離不開女人嗎?沒有女人的安慰,自己就解決起來了。

軍醫在少校走後,又接著若無其事地為士兵檢查著,他爬上了一輛卡車的車廂,打著手電,為受傷的士兵檢查傷口處理的情況。忽然從車廂後麵一陣勁風而來,向著他的後背飛過來。軍醫哪裏是在檢查傷勢啊,他是在時刻提防著呢,眼睛不住地向著後麵偷瞄著。

他瞥見了一隻胳膊隨著一張醜陋的臉從車廂板後麵慢慢滴伸出來,那支胳膊上赫然握著一柄雪亮的匕首。就在匕首向他紮過來的時候,他猛地撲在傷員的身上,壓得那傷員都快背過氣去了。軍醫這一撲倒,匕首走空了,但是下落的勁風依然不減。

隻是軍醫是有防備的,剛剛臥倒,就翻滾到一邊去了。匕首紮進了傷員的胸脯,那傷員本就受了重傷,這時更是一聲慘叫,連掙紮都做不出,就腦袋一歪,死在車廂裏。這一刀用力太猛了,紮進去被肋骨卡住了,想要拔出來,卻不容易了。

軍醫用手電朝著那張醜惡的臉砸過來,那家夥的動作倒挺麻利,腦袋一偏,避過了要害,但還是砸在後腦勺上,砸的眼冒金星。殺手是從車廂後麵撲過來的,這時的半截身子就耷拉在車廂板上,身體還趴在死屍上麵,他正在雙手撐著,想要爬起來,一雙凶惡的眼睛透過黑暗,像餓狼一樣狠狠地瞪著軍醫。

情急之下,軍醫縮回了雙腿,猛地照著那張臉狠狠地蹬了過去。那家夥的動作到不慢,腦袋向後一仰,避過了這兩條腿的猛踹,但肩膀卻沒有避過,被踢的正著。這一下用力太猛,軍醫真是恨不得將他一腳踢死,隻聽一聲哀嚎,那家夥被踢的從車廂上仰麵朝天地倒下來。

這一腳踢得很重,摔下來殺手都覺得腦子都快短路了,暈乎乎的,胸腔裏五髒俱焚。殺手畢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這時候他知道性命攸關,還能強撐著忍住痛苦,想要爬起來。換做一般人得在地上喘口氣回回神才行。

“咕咚——”一聲,他又被重重地砸回了地麵,腦袋再次重重地磕在地上。隻聽“喀拉喀拉——”一陣脆響,那是肋骨被壓斷了。一個人從車廂上跳下來,正落在他的胸脯上,把他當作了肉墊子。這一下真正讓他受了內傷。

生死關頭,他悶哼一聲,揮起拳頭照著來人的太陽穴揮去。隻是因此被人騎在身下,動作不靈便,這一拳還沒打上,就感到脖子上涼颼颼的,一股熱辣辣的灼燒之痛傳來,拳頭軟綿綿地掉下去了。他腦袋一歪,嘴角裏沁出了鮮血。

對他來說是生死關頭,對於軍醫何嚐不是?軍醫在臥倒和翻滾的時候,手術刀時刻緊握在手裏,就是把手指劃得鑽心的痛,也恍然無覺。這把手術刀伴隨著他多年,搶救了多少傷員和病人,卻沒想到會用在健康人的身上。一刀下去,鮮血噴濺,濺得他臉上和身上都是的,他卻毫無察覺。

他劃了一刀,還不解恨,擔心這家夥沒死,又連續在屍體的脖子上亂劃,把那脖子都劃得肌肉翻卷,像包菜花了。這是他平生做的最差的一次手術,但也是最救命的一次,救的是他自己,一刀斃命。下麵的簡直就是歇斯底裏的發泄,其實在他的精湛技藝下,還沒有人能逃過他的致命一刀。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平時見慣了屍體,也沒有感覺,這次卻像躲避瘟神一樣,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不等他喘勻氣息,身後一聲低聲的怒喝:“不許動!舉起手來!”

他高舉雙手,慢慢滴轉過身來,可是轉到一半,他不等看清身後的人的長相,猛地揮起還握在手裏的手術刀,紮進了來人的脖子裏。這一刀真狠,險些連刀柄都紮進去了。軍醫的力氣用的太大了,竟然劃破了皮肉,劃開了脖子,拖出了長長的血口子。

紮進去的同時,他也看清了來人的長相,竟然是公路上警戒的哨兵。那哨兵大瞪著眼睛,萬分驚懼和痛苦地看著他,手裏端著的衝鋒槍也想要抬起槍口,照著他的胸膛來上一梭子,就是死也拉著他墊背。

軍醫雖然同樣的驚恐,知道自己殺錯了,但槍口朝向他,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他平時常和死人打交道,對於殺戮,比平常人更加的容易清醒過來。他的驚恐是因為明白這是冤死鬼,自己殺了一個不該殺的人。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撥開了那槍口,槍口斜斜地伸向天空,“噠噠噠——”一梭子子彈劃破了夜空,也引起了周圍士兵的驚恐的喊聲:“不好了——共匪殺來了——”雞飛狗跳。在喊聲中,也有“抓住共匪探子——”的聲音。

姥姥的,我成了共匪的探子,這幫家夥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這是對我的誣陷。想要借機殺了我。雨天的山路很滑,他簡直是跌跌撞撞地向前飛跑,跑的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他能聽到身後傳來掠過頭頂的子彈呼嘯的聲音“嗖嗖——”,頭皮都要發炸了。

這時兩條身影已經撲到了他的身後,嘴裏大喊著:“站住,不然就殺了你!”噴濺的吐沫星子都快迸濺到他的脖子上了。這些人就是在雨天奔跑也是如履平地,軍醫跑不過他們。

軍醫猛然站住了,那兩條身影猝不及防,險些撲進了他的懷裏,隻聽“噠噠噠——”一梭子子彈從這兩條黑影的後背穿透出來,拖著火焰,飛到了黑暗裏。

這兩個家夥瞪著軍醫手中的衝鋒槍,猛地撲倒在他的腳下。後麵的偽軍嚇得大驚失色,連忙連滾帶爬地鑽到車廂後麵去了。誰知道軍醫手中竟然還有衝鋒槍,那兩個家夥是死不瞑目啊,如果他們早些發現了,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殺了軍醫的。

這是軍醫在殺那哨兵的時候,爭搶衝鋒槍,揮刀劃破哨兵脖子的時候,也劃斷了衝鋒槍的背帶,衝鋒槍就到了他的手裏。這時候,他手裏隻有手術刀如何行?何況他不是小李飛刀,沒有將手術刀練成飛刀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