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為了拯救戰友的軍醫

軍醫索性跳到公路上大吼著:“兔崽子,滾出來,你們來殺我啊,我不是共匪探子——”端槍朝著躲在黑暗裏的偽軍猛烈掃射。就像是一尊金剛一樣威風凜凜。

可惜,他不是步兵,槍法真不咋的,除了那兩個冤死鬼外,其他的偽軍一個都沒打著。打完了彈夾,還是一個人都沒有打中。

這種情形下,他本來是很危險的,他預想的謀殺也不是這麽多人圍獵他。可是那些偽軍似乎受過軍醫的恩惠,即使躲在暗處,也沒有向他開槍。真正想殺他的人,除了二團長派出的死士,倒沒有幾個一心想著置他於死地的。

這些家夥聽著槍聲,若無其事,有的竟然還在互相遞著香煙,嘴裏嘀咕著:“我說這書生還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哪,這麽勇敢,若不是老子懶得濫殺無辜,他就是貓,也得交代了。”

“就是,他媽的,打起衝鋒槍來,也不知道節省子彈,打光子彈,我看你還能支撐多久。唉,這世上冤死鬼太多,希望這小子不是死在我手上,希望他下輩子不要沾上不該惹的事。”

這才是他們網開一麵的想法。他們借著槍口的火光,早已看清了軍醫的相貌,雖然驚訝,但這是上峰的命令,他們也隻能執行。然而在他們的心裏,殺害一個救死扶傷的醫護人員,那是斷子絕孫的事,聯合國都不允許。上麵怎麽想,關老子啥事。

軍醫打完了一梭子子彈,將衝鋒槍朝著那些躲在車廂下的偽軍大喝一聲:“照炸彈吧——”呼地一下扔了過來,那些偽軍這下慌了,大罵著:“狗娘養的,真想和咱們玩命哪。”齊刷刷地臥倒在地,動作倒是挺整齊的。

等了好半天也沒有動靜,這些家夥偷眼一看,不由得笑罵起來:“好小子,竟然把我們這些老兵油子騙到了。嗬嗬,這是鬥智不鬥勇啊,算啦,狗急跳牆,秀才逼急了,也比狐狸還狡猾。”這些家夥談笑著,爬起身來,彈彈身上的灰塵,不急不慌。

二團長那個貼身的衛士接到發現軍醫的線索的時候,才急匆匆趕來的,如果早到了一刻,從未經曆戰陣的軍醫就會血濺疆場了。他一到現場,卻看見那些偽軍竟然背靠著輪胎,若無其事地聊天嬉笑,吞雲吐霧,氣得七竅生煙。

可是二團長這次命令暗殺軍醫是秘密的,也沒有獎賞之說,他定睛一瞧,軍醫早沒影了,他想要發作,卻擔心遭到同仁的一致反對。在這黑暗中,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抓住或是殺掉一個隱藏的對象,十分困難。

衛士咽著吐沫說道:“各位,誰要抓住那共匪探子,或是將他當場擊斃,上峰獎賞一千美金。”話一出口,那些偽軍嗷嗷叫起來了,個個像打了雞血,一窩蜂地向前猛追,都恨不得親手擊斃軍醫。隻要給錢,就是讓他們把自己的爹媽賣了也行啊。

他們咋呼著,慢慢滴朝著軍醫逃竄的方向追去,正因為他們耽擱了這一段時間,他們想要追擊軍醫,卻不見蹤影了。忽然有人大喊著:“他在那兒——”話說了一半,他打住不說了,他想著獨吞這筆賞金。

衛士衝過來問道:“他在哪兒——快指給我看!”

那家夥理也不理:“你管付錢就是了,在哪裏我不能說給你聽。”繼續向前猛跑,衛士就隻能在後麵拚命地追趕,拚命地搜索著,很快地他就發現了懸崖邊上站著一個黑影,正在向著崖下眺望著。

“嗬嗬,這家夥想要跳崖自盡哪,那好,也免得我們於心不忍,心中有愧。”衛士本來端著衝鋒槍,見到這場景,不由得收回了槍,放慢了腳步,緩緩地向著懸崖逼過去。別人想死,總得給他一些留戀塵世的最後訣別吧,上吊也得讓人喘口氣不是?

衛士也不想親手殺了軍醫,軍醫有什麽罪,不過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他是冤死鬼。

軍醫也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猛地回過頭來,瞪著向他逼近的偽軍。衛士暗暗吃驚,擔心這家夥說出來不該說的話,那可是會引起軍心大亂的,二團長知道了,也不會饒過自己的。他心情複雜地再次端起了衝鋒槍。隻要軍醫亂說一句話,他就立刻開槍。

“兄弟們,我死得冤哪,我不是共匪探子,我無數次救過你們。我不想死在你們的手上,讓你們徒增罪孽,讓我自己把自己送上黃泉路吧。”原來是這些廢話,那也不用親手殺了他了。二團長的命令也算完成了。

衛士放心了,放下了槍,眼看著軍醫從崖上跳了下去。周圍是一片歎息聲,那些偽軍直到軍醫跳下去,才想起如果殺了他,會得到一千美金的賞賜,現在他跳崖了,賞賜也飛上天了。人人懊悔不已。衛士也鬆了一口氣,不然那一千美金還得他自己掏腰包,團座是不會堂而皇之地賞賜的。

“噠噠噠——”“噠噠噠——”接二連三的槍聲響起來了,像是在為軍醫送行。不過他們的喊話聲卻是“是我把這小子打死的,賞金該歸我。”“是我的”都圍著衛士吵嚷著,恨不得他立刻就掏錢。

衛士置若罔聞,打起手電走向懸崖,仔細地向著懸崖下觀望著。本來他是有機會找到那道流水線的,有可能再精細一些,查看下麵是否有人可以躲避。但是那些偽軍卻抓住他,大吵大嚷:“混蛋,你把我們折騰了半宿,就想賴賬是嗎?快付錢!”

衛士忍無可忍,轉過身,用槍口朝著他們比劃著:“你們才是混蛋,我讓你們殺了他,你們卻是為他送行。當我是瞎子嗎?你們是在他跳下去之後,才開槍的。那算什麽,你們有膽子向團座說清楚嗎?”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誰都看得清楚,他們放的是空槍。想要欺騙團座的賞金,那可是活的不耐煩了。人人都垂頭喪氣的。

衛士卻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了賞金:“各位都辛苦了嗎,這一千賞金就當是各位的辛苦費,等到了炮團,到我們的基地,大家吃夜宵吧。”頓時是歡聲雷動。

衛士這麽說是沒辦法的,人人都知道他身藏賞金,大敗之後的軍人是沒有理智的,沒準誰會在他的背後開槍,然後搶走他的全部財產。與其如此,不如讓他們嚐點甜頭。衛士將賞金灑向了人群,還對著他們翻出空空如也的口袋,示意自己再也沒有存貨了。那些偽軍卻早已在你搶我奪中,滿地翻滾地摸索著鈔票。

車隊在消滅了暗藏的所謂的共匪探子之後,繼續向著目的地進發了。雖然是戰敗的軍隊,但是兩個團殘部加上輜重團還是人馬眾多的,長長的車隊沿著山路緩緩地行進著。

一輛卡車停到了那處懸崖邊上,從車上跳下幾個人,從路邊的岩石後麵,拖出長長的繩索,幾個人合力往上拖拽著。拉了不久,就看到一個黑魆魆的人影像段木樁一樣,從懸崖地下拖了上來。這人影一到了懸崖上,就翻過身來,大口大口地喘氣,胸部急劇地起伏著。還強撐著身體,側轉身來咳嗽著。

“嗬嗬,你真是命大,這樣竟然也沒有摔死你。老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韓軍少校從人群後麵走出來,蹲在人影的麵前笑著。那人影不就是軍醫嗎。他的腰上拴上了一根汽車上牽引的繩索,臉上和手臂上都擦傷了,臉上鼻青臉腫不說,還磨掉了一塊皮,鮮血糊了滿臉。

“喲,這副摸樣恐怕就是你爹媽見著你,也會不認識的。”幸好這時下著雨,雨水衝洗了軍醫臉上的傷口,但也痛的他不住地呻吟,不住地顫抖著。他說不出話,卻緊緊的拉著少校的手,眼中含淚,喉結上下抖動,激動不已。

“沒事啦,沒事啦,老哥這軍隊也沒有呆頭了,我們損兵折將,死了這麽多人,大家都想著回家侍奉老娘去。你也跟著我們一起回去吧,天大地大,何處不能容身?”少校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著。

“不——我不能這麽回去,我們還有好多三團的兄弟不明真相,被他們劫持著。兄弟,你要是個男人,就該和我一起挽救更多戰友的生命,他們和我們同生共死,患難相扶,我不能扔下他們不管。我不怕死,你怕不怕?”他抓得少校的手很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少校。

少校苦笑了一下:“老哥,你隻要出現在他們的眼中,依然還有性命之憂。這年頭,人如蟻命,何必管那麽多閑事?聽我的,回家吧,咱們過自己的小日子去。管他媽的什麽李承晚、杜魯門的,戰爭販子的事情和我們無關。”他避開了軍醫的眼睛。

“沒種的男人,我們回家有何困難,抬腳就可以走人,但是那些兄弟卻會做炮灰,我不想看著無辜的他們白白死去。跟著我一起去吧,挽救更多的生命。當然如果你們堅決不肯,那我就是一個人,也要那麽去做,誰也別想阻止我。”軍醫坐起身來,平靜了一下情緒。

“你們也聽到了賞金的數額,為何你們不想著殺了我去領賞啊?”

少校仰起頭從牙縫裏嗤笑了一聲:“就憑一千美金就想讓我出賣了救命恩人,也太把我看得一錢不值了,就是十萬美軍都不可能讓我動心。我拿到了那筆賞金,接下來就該是我被別人殺了,重賞誰不眼紅?亂世中,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空話假話。”他算是看透了人情的凶狠和涼薄。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豁出去了,也跟著你幹。不過我想你是不是想要去投降七師啊?那可是我們的生死冤家,你憑什麽相信他們會接納我們?”

“你說的沒錯,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七師正在圍剿我們,重兵在後,奇襲我們基地的必然是少數人馬,很難抵擋得住我們,即便我們是瘦死的駱駝,那也比馬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話不能說的太明,但彼此都心領神會了。

二團長帶著長長的車隊趕到了炮團的附近,整個基地卻是一片漆黑,這時的天空早已是濃雲密布,能見度很低,想要偵察基地的兵力部署著實不易。從外麵看基地裏麵像是人去樓空,從裏麵看外麵卻是一目了然,那麽龐大的車隊想要隱遁起來是不可能的。

“進攻——輜重團派出幾輛卡車,每輛卡車上部署四五個人魚貫而入,務必要讓他們的火力暴露出來。”這真是戰場奇聞,竟然用卡車來衝鋒。他派出的是輜重團的人馬,恨得一旁的運輸團長咬牙切齒,這不是老太太吃柿子——專揀軟的捏嗎?但他不敢吭氣。

二團長毫不介意地一笑:“你別生氣,到了這裏,你的部下也完成了任務,就讓他們再發揮餘熱吧。你知道我們三師從來不養廢物。如果我們有翻盤的機會,你損失多少,我會給你彌補多少的。”他想著自己將來坐上了師長的寶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