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神投手和神射手

楊根思動手之後,頓時懊悔不已,誌願軍軍官不能打罵戰士,但關心則亂,現在傷了這個很有前途的狙擊高手的心了,還不能讓他明白自己打他的真正原因。老楊犯難了。

楊根思正是發現這小戰士進步神速,才讓他當了自己的通訊員,借以鍛煉他的戰場敏銳性。林飛向他說過狙擊手培訓的要領,作為狙擊手首先就要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力,要比別人更多一份心眼,才能在複雜的戰場環境下生存。

通訊員每每要冒著生命危險執行任務,能夠生存下來的,都是反應神速,擅長隱蔽的高手。各支部隊裏的通訊員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如果僅憑張桃芳第一次打靶剃光頭,怎麽也選不上的,但是老楊看人不是看他的表現,而是看他的眼神是否靈動。

周圍的戰士也想不到親切隨和的團長竟然發了雷霆之怒,都嚇得噤若寒蟬,沒人敢上前解勸,打了敵人,還要挨巴掌,這算怎麽回事?大家都驚愣當場,呆若木雞。

還是老楊自己扇出了一巴掌後,腦子清醒過來,懊悔不及。這是何必呢?這小戰士殺敵心切,刻苦鍛煉槍法,還差點立下大功,如果不是目標不是林飛,老楊會拍著他的肩頭說著:“小夥子,幹得不錯,有前途!”怎麽能動手打他呢?真是太糊塗。

他俯下身,把啜泣的張桃芳拉起來,替他拍拍身上的塵土,整理好軍帽,柔聲說道:“你幹的不錯,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隻是你現在是在執行任務,不該去幹不相幹的事情,萬一你犧牲了,誰來替你完成任務?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將來有你上戰場殺敵的機會,到時你可別給我丟臉哪。”

張桃芳頓時破泣為笑,團長向他道歉,這臉可露大了,他承受不起,他趕忙向楊根思敬禮說道:“團長,你放心,我今後一定遵守戰場紀律,絕不會再讓你生氣了,你說過的話,可要兌現啊。”楊根思微微點頭,小戰士一蹦一跳地去了。

楊根思在心中苦笑:“想不到我還要為你傷害到自己的同誌道歉,真是沒有天理,到何處去說理啊?不過這小子竟然能在五百米開外擊中目標,造詣非淺啊。好好培養,將來定能大放異彩。”

其實張桃芳最好的狙擊距離是八百米,這已是超出了步槍的有效射程了,子彈打出去都是拋物線。如同神話一般,卻被他變成了現實,而那個目標竟然還是曲線跑動的,真是當之無愧的狙擊之王。

楊根思的心中深深地擔憂那個被打傷的女兵,竟然可以為了林飛,舍生忘死,那真是好樣的。林飛能有這樣的紅顏知己,也該滿足了。他在心底說著。對於林飛的關切,讓他化作了對偽軍的無比仇恨,他命令隊伍紮緊口袋,決不讓一個偽軍再撤回山去,配合主力部隊,消滅這支自不量力的偽軍。

偽軍團長在前進無路的情況下,下令撤回山去。他們這時才發現剛才寂靜無人的戰壕裏麵已經遍布著誌願軍戰士,向著他們噴射著憤怒的火焰,手榴彈漫天地飛過來,落在他們當中爆炸。看天上就像飛來了大片的黑老鴰,真讓人毛骨悚然。

為了配合偽軍的反撲,林飛也不得不派出了一支小部隊,他的理由是必須留下大部隊堅守山頭,不然無法長期固守,指望別人的援助,那是做夢娶媳婦,盡想好事,現在誰不怕中國人。援軍能突破中國軍隊的防線嗎?

山下的誌願軍戰士就頂著兩麵的進攻,頑強地堅守陣地。因為林飛的不賣力,堅守陣地的戰士很輕鬆地就打退了山上衝下來的偽軍,那麽明顯的目標,還不等衝到近前,就幹掉了一半了。偽軍像海潮一樣,衝上來退下去,留下了一地的屍體,還有好些傷兵拖著打斷的胳膊和大腿,頭下腳上地趴在山坡上哭爹叫娘。

山下的偽軍頭頂上亂飛著手榴彈,被炸得東倒西歪,遍體鱗傷,爆炸的煙霧遮蔽了他們的視線,煙霧裏彈片橫飛,偽軍卻不能躲避這無盡的手榴彈雨。中國人扔手榴彈像不要錢似的,隨手亂扔,幾乎沒有死角,炸的偽軍哇哇亂叫。偽軍在拚命地搶占陣地,這是他們的唯一退路,如果退路被切斷了,等待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讓他們悲哀的是,因為戰況緊急,傷員太多,他們來不及將屍體上的彈藥清理幹淨,就成了誌願軍現成的戰利品。誌願軍竟然舍不得動用自己習慣的手榴彈,而是搜刮屍體上的手雷扔過來。新中國兵器工業還很落後,一些兵工廠隻能修理損壞的槍炮,造出的手榴彈也是不盡如人意,美式手雷的威力自然大多了,高爆彈藥,碎片也多,傷害很大。

偽軍還看到一個小個子的誌願軍戰士身上掛著兩個布口袋,可能是幹糧袋,裏麵裝的全是手雷,沿著戰壕邊跑邊扔手雷。像一條蛇在戰壕裏竄來竄去,神出鬼沒。

小個子的戰士胳膊雖然短,但一出手就是五十米開外,而且扔得很準,每每扔到偽軍人群中,才會爆炸,或是扔到偽軍機槍手的彈藥箱旁,魂飛魄散的偽軍機槍手還來不及逃走,就被炸得支離破碎,奄奄一息。他扔過來的手雷偽軍根本來不及撿起來扔回去,觸地就爆炸,他是在手裏等上幾秒鍾再出手,簡直是可惡極了,偽軍被他炸得東躲西藏。

偽軍機槍手被他炸得不敢靠前,隻得躲在遠處向他射擊,可是他卻跟機槍手躲迷藏,東遊西逛,來去自如。子彈也不能穿透戰壕,他卻隨手就是一顆致命的手雷飛過來,爆炸的煙霧遮蔽了機槍手的眼睛,卻將他們的身形暴露給誌願軍的神槍手。

小戰士吸引敵人機槍手的同時,就給戰友提供了射擊的機會。幾個偽軍機槍手操縱著一挺機槍,繞著他射擊,專門追著他打,可是他忽起忽落,動如脫兔,神速快捷,機靈無比,子彈隻在他的腳後跟濺起塵土。

“呯呯呯——”一連幾槍過來,就看到那些眼睛充血的偽軍麵色一白,扔掉了機槍,身子向後一揚,橫七豎八地躺倒在機槍旁,個個胸前或是腦袋開花。隻有一個被打中了左胸的家夥躺在屍體堆裏哭號。

上來幾個偽軍,將傷號移開,那傷號卻在他們的懷裏哀鳴一聲,一蹬腿咽氣了。新來的偽軍頂上那些機槍手,誰知子彈還沒有打出一梭子,這些家夥又是接二連三地躺倒在地。這一回連收斂屍體的人都沒有了。那挺機槍就像是瘟神,誰也不敢靠近。偽軍甚至避開機槍陣地,害怕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害怕中國神射手在消滅機槍手的同時,也會摟草打兔子,連他們一起收拾了。

那年代國際上不許使用達姆彈這種開花子彈,但是林飛的隊伍裏,戰士們普遍地將子彈銼過,或是在堅硬的鞋底上磨過。子彈的加工時很細致的,彈頭稍微變形,打進人體就是不規則運動,撕裂肌肉,會造成巨大的創口,因此隻要被打中,就很難醫治。

轉了幾圈下來,小戰士依然是生龍活虎,偽軍的機槍手卻是傷亡過半了,餘下的大驚失色,扔掉機槍,奪路而逃。誌願軍陣地上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助威叫好聲,聽得偽軍無比的喪氣。

小戰士越發地神勇,他幹脆躲在戰壕裏啃起偽軍丟下的鹹魚和麵包,喝著戰士們送上來的可口可樂,隻有當偽軍進攻到距離陣地三十米的時候,他才躍起身來,大顯神威。到後來,幾乎所有的偽軍都在看他的表演,看得癡癡呆呆,忘記了進攻,這三十米就成了他們難以突破的禁區。

“迫擊炮!給我把他轟死!”偽軍軍官氣不打一處來,這麽多人竟然被這小子擋住了去路,真是豈有此理!但他們也不得不佩服中國人竟然將手榴彈玩得百發百中,他們哪知道這小戰士以前是放羊的,扔石頭趕羊,那就是一個絕,而且臂力超人。

十幾個偽軍的迫擊炮手在四百米外架起了迫擊炮,匆忙做著發射前的準備工作。為了消滅這猖獗的中國人,偽軍竟然同時安排了三個迫擊炮組,就是他看到了,手雷也扔不了這麽遠,他的戰友也救不了他,這回他死定了。軍隊裏像張桃芳這樣的特等射手並不多,不然也不能成稱為神槍手。

偽軍將迫擊炮陣地設置在四百米外全是衝著這小戰士來的。再遠距離,炮彈飛過去時,人早跑得沒影了,而且視線也會受到很大的阻礙。四百米正好是迫擊炮的最佳射程,而且相對挺安全的。但誰也沒想到會有意外情況發生。

“呯呯呯——”一連幾槍過來,就看到一組偽軍炮手東倒西歪,仰麵朝天地躺下,倒下的人竟然都是胸部中彈。隻是旁邊的偽軍炮手在混亂的戰場上還沒有注意到這些,中國射手幾乎是在同時擊中敵人,連呼叫的人都沒留下。

“呯呯呯——”又是幾槍過來,又一組偽軍炮手到在血泊裏,隻有一個家夥忽然彎下腰去係鞋帶,避開了子彈,當子彈帶著嘯音從頭頂飛過時,他在愕然發現周圍的人全死了,全是胸腹洞開,胸口茶碗大的傷口冒出了汩汩的黑血。

孤零零的家夥驚愕半晌,忽然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張開雙臂。兩腿像風火輪一樣邁動著逃向了人群。但他也沒逃過通往地獄的這趟直達車。就在他快要接近人群的時候,一顆子彈追上來,打中了他的後腦勺。這家夥就在眾人驚駭的眼中縱身飛撲在地上,一動不動了。隻見他的腦袋後麵腦蓋骨都沒有了,紅白的腦漿泛著血沫往外奔湧出來。

其他的偽軍炮手才發現周圍的同伴已成了死屍,相顧愕然,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我的娘啊,這還是人嗎?中國人的狙擊手太多了,這仗沒法打了!”他們也不管長官的命令,丟下迫擊炮,一哄而散。

“娘的,撤,撤——”無可奈何的偽軍團長發現,就是麵前的誌願軍,他們也對付不了,還損失慘重,不得不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他不能抱怨師座沒有幫忙,山上的偽軍也是死傷慘重,不過損失的都是那些老弱殘兵,精銳的部隊都被林飛留在山頭固守陣地。

山下的那些殘兵敗將相互扶持著,艱難地向著山中的穀地衝去,那裏是他們唯一的可以藏身的地方。誌願軍沒有大炮,遠射火力不足,對他們構不成嚴重的威脅。在這裏他們隻要能堅守住,就可以等到援軍的到來。

“娘的,該死的美國佬,我們損兵折將,吸引了中國人的注意,為何你們還不來啊?難道你們真想借著中國人的手消滅我們嗎?”偽軍團長仰天長歎,他知道林飛也是被迫無奈的,他能理解林飛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