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麻煩的女兵

“咳咳,沒事沒事,”林飛忽然坐了起來,“我又不是紙紮的,哪有一碰就散的道理。柳同誌包紮還是很到位的,很舒服,我很滿意。”說著伸伸胳膊。

嘩——戰士們全都笑了。隻有李怡寧沒笑,她知道自己用了幾分勁,想讓林飛齜牙咧嘴出醜,但沒想到林飛會昏過去,嚇得她幾乎也要跟著昏過去。現在看來是假裝的,這家夥好可惡!她氣的掉頭就走。林飛被鬧得大紅臉。

“啊——我說護士小姐,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把個人恩怨帶到工作中來啊?我們的戰士在戰場上舍生忘死,遍體鱗傷,難道你連護士應有的愛心都不該有嗎?下次注意了!”林飛在後麵悻悻地說道。

沒想到那小妞又回過頭來,像是重新為林飛檢查傷勢,俯身貼在林飛的耳邊悄聲說道:“無——賴。”說完就咯咯地笑了起來,跳起身來眉飛色舞,像是和林飛鬥嘴獲得了勝利,笑起來好可愛,嘴邊露出了淺淺的酒窩,眼睛閃閃發亮。

那些抬擔架的戰士和林飛都看呆了,不過這丫頭隻朝林飛白了一眼。她也是在記仇呢。這女孩高傲著呢,旁的人她還不放在眼裏,隻是和林飛鬥氣。教導員緊緊閉住嘴,想要笑出來,卻不好意思,隻得背轉了身子,肩頭聳動。

林飛心裏苦笑著:自己的女友那是刁蠻任性的,沒想到她的奶奶也是這麽頑皮,看來還真是遺傳啊。他忽然覺得慚愧,這是女友的奶奶啊,雖然在異時空相遇,自己這麽對待老人,可是大不敬啊。雖然這時的奶奶隻有十六七歲,還是黃毛丫頭。

戰士們抬著林飛猛跑,可是林飛休息了一陣,卻不願意了,不好意思啊。隻是在肩上穿了一個小孔,怎麽能讓戰士們受累呢?樸玉素當時還是手下留情了,不然這一槍就會讓林飛再也爬不起來了。誌願軍缺胳膊缺腿那是屢見不鮮,怎麽好像個重傷員要人服侍呢?林飛翻身跳下了擔架。

“營長,你身上有傷,這麽劇烈運動會使得傷口撕裂的,沒準會落下殘疾,那時找媳婦可就麻煩了。您還是躺著吧。”那些土匪士兵這時都想拉住林飛,卻被林飛微笑地製止了。

“營長——”教導員看見了,遠遠地跑過來,想要勸阻。

林飛一擺手,“得啦,我受的傷自己清楚,還有更需要的同誌,擔架留給他們吧。”停了一會兒,他指著前麵的公路,對教導員說:“教導員,我們不能再沿著公路行進了,路上會遇上敵機轟炸或是敵炮火的攔截,我們損失就大了。我們得另選他途。”

教導員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們沿著公路趕去,也許會貽誤戰機,是得加快步伐了。可是這裏都是山連山,嶺連嶺,大雪封山,我們也很難攀援啊。”他看著林飛攤開的地圖,倒吸一口冷氣,“這裏還橫亙著一條河,我們要蹚水過河嗎?”

“隻有如此了,我們的那些老戰士已經經曆了幾場惡戰,單兵素質增強了很多。那些新補進來的士兵都是湘西子弟,過去他們可是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啊,即使是大雪封山也難不倒他們,就從這裏行進。”林飛說著,在地圖上用手指畫出了一條線路。

“好是好,可是,可是……”教導員欲言又止,眼睛向前瞟著,林飛順著他的眼神一看,李怡寧正在駐足聆聽呢。哦,他是擔心這小女兵跟不上,真是麻煩。

“啊,教導員,我們隻能是輕裝前進,剩下的物品都得丟在原地,需要人看管。就由你帶著一個排的戰士看管,同時要保護好女兵。”林飛嚴肅地說道。

這是林飛無奈的決策,兵貴神速,隻能是輕裝前進。每個戰士隻能是隨身攜帶槍支彈藥和工兵鍬,還有少量的食品。那些棉被都得丟棄,但不能是真正地丟棄,晚上宿營還用得上,不然戰士們就得凍成冰棍了,這些暫時不用的物質都得有人看管。這其中還包括女兵。

“對不起,我不需要!”林飛剛說完,李怡寧就衝了上來,向林飛敬禮說道:“營長,我不需要照顧,我能保護好自己,你們能做到的,我都能,絕不給戰士們拖後腿,絕不給誌願軍臉上抹黑。”哇,有這麽嚴重嗎?

“誰讓你敬禮的?一點戰場知識都不懂,你想要營長白白丟掉性命嗎?”虎子衝上來,推了李怡寧一把,怒氣勃勃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們營長說過了,戰場上禁止向首長敬禮嗎?那會成為敵人狙擊手的目標!”

教導員見虎子這麽粗魯,連忙拉住李怡寧,正想發作,等虎子說完了,他的臉也白了。連忙陪笑道:“胡山虎同誌,請原諒我妹子初次上戰場,連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命令啊,這命令好啊,不知者不罪嘛。”

林飛這道命令不知挽救了多少誌願軍軍官的性命。朝鮮戰場上是狙擊手最為廣闊的舞台,遠超蘇德戰爭中的狙擊手對決。一個人好的狙擊手可以起到一個班一個排,甚至是一個連的作用,可以阻擋一支軍隊的前進。但將狙擊戰術上升到戰略方麵的還是中國人民誌願軍,上甘嶺上的“狙擊兵嶺”就以美軍傷亡五萬多人而聞名於世。

誌願軍和中越戰爭時的解放軍一樣,都是沒有軍銜的,美韓軍隊要想分別中國軍隊的指揮官,往往很難,他們的狙擊手專打使用手槍的和機槍手、炮手,使用手槍的自然是軍官,但林飛的部隊裏,軍官普遍裝備中正式和湯姆遜衝鋒槍,還真讓美國人撓頭。如果敬禮,那就不打自招了。

教導員不是糊塗人,雖然戰場經驗不足,但一聽就明白了,點頭稱讚不已。這讓林飛長出一口氣,那時代的軍政幹部有些腦殘,如果換成一般人聽到這種命令,免不了“你這是右傾怕死”“什麽作風啊,膽小怕死你還不如回家抱孩子去!”的言論,但這教導員立刻就明白了,看來以後相處要融洽很多。

誌願軍在戰場上是不怕死,但不代表著可以無謂地犧牲,戰鬥還沒正式開打,軍官卻接二連三地傷亡,群龍無首,軍心就會混亂,這仗就沒法打了。林飛還擔心教導員會疾言厲色地訓斥呢,那時的誌願軍最憎惡畏敵如虎的膽小鬼,他們可是頂著凝固汽油彈都堅守陣地的。

其實教導員當時也有這念頭,但一聽自己的妹妹無知可能會造成營長的犧牲,立刻就心亂如麻了。還好沒有發生這種事情,不然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他為了庇護妹妹,自然說話都軟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哼——還有下次?我告訴你,我們營一路連打勝仗,個個都是舍生忘死,可沒人來照顧你這丫頭片子!”虎子在地上跺跺腳,恨恨地說道。李怡寧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教導員的臉色也變得青了。

“不說這些了,同誌們,立即輕裝,隻帶水壺、工兵鏟、槍支彈藥和兩天的幹糧,其他的全部丟在原地。老排長(林飛還是習慣將一連長稱為‘老排長’)留下三排照看物品,我跟著你們一連其他人先行一步,後麵的二連三連隨後跟進,彼此保持一百米的距離。聽清了沒有?”林飛簡短地下令道。

“我不要留在原地,我要跟著你一起前進,我會朝鮮話!”李怡寧大聲說道,豐滿的胸脯挺得筆直,看得人頭暈。這姑娘本來就身材高挑,曲線婀娜,都可以做模特了。即使是厚實的棉軍裝也擋不住她的風采。

“唔——”林飛轉臉看看她,沒有說話,會說朝鮮話確實不錯,隻有自己一個會說,難免難免會露出破綻啊。但讓一個初上戰場的嬌嫩女兵去打仗,林飛還沒這麽狠的心,一時躊躇不決。

“我看行,營長,你就別猶豫了,戰機稍縱即逝啊。別忘了我說的,我妹子還是神槍手呢。哈哈,她還要和你這位神槍手一決高下呢。”教導員點著頭說道,同時嘴邊露出一絲詭笑。林飛看不明白,卻不由心頭暗自惱恨,這家夥落井下石啊。

林飛沒有再廢話,一揮手,帶著一連的新老戰士,就向那白茫茫的雪山飛速奔去。一連的老兵都是四野的老兵,大都是東北人,新戰士就是四川人。

林飛認為一支新兵部隊,如果讓他們單獨成軍,可能一仗下來就損失慘重,發揮不了多少戰鬥力,甚至會因為個別人逃跑而士氣像雪崩一樣垮下來。但是和老兵作伴,結果卻大相徑庭。老兵可以“一帶二幫三看”哪。

這是誌願軍的帶兵絕招。一帶就是老兵打新兵看,給他們做模範;二幫就是老兵帶著新兵打,不時為他們做出指導,彌補他們的失誤;三看就是老兵看,新兵打。這樣的一支新兵部隊很快就會出戰果。戰場上幾個星期勝過新兵訓練一年。

這是有教訓的,長征時,紅軍也在彝族地區招收了好些新兵,組成了新兵團,誰知一仗下來,即使訓練幾星期的新兵都會因為犧牲太大,結果剩下的幾乎全跑了,一哄而散,攔都攔不住啊,先前的思想教育白做了,戰鬥力幾乎為零。現在的韓國軍隊也是如此。

林飛他們行進的速度果然大大加快,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他們說到的那條小河。河麵並不寬,隻有五十多米,可以踏著河裏的石子過河,這時的河流竟然沒有封凍,裹著冰塊還在流淌著,映襯著白皚皚的雪山,像是黑黑的河水。

林飛到了也沒有猶豫,而是一揮手,率先脫下了長褲、毛褲,那些東北的老兵也沒有猶豫,爭先恐後地脫著棉褲,有的擔心河水弄濕了**,幹脆連**都脫下來了。一時間,河岸上都是光屁股的男兵。

那些東北老兵幾乎鴉雀無聲地,赤著腳踩著河灘的沙石,向河裏衝去,水花四濺。就是那些四川兵看得目瞪口呆,這可是零下三十度啊,他們幾乎是牙齒像打機關槍一樣,哆哆嗦嗦地脫著褲子,寒風吹在腿上就像是刀割一樣。如果站著不動,腳上的皮膚就會粘在石頭上分不開了。

林飛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什麽,扭頭一看,果然,隻見河岸上湧動的人影中,有一個人卻在靜靜地,或是說呆呆地站立著,紋絲不動。不用說了,這不就是女友的奶奶李怡寧嗎?唉,我的奶奶,說了不要你來的,偏要跟著來,這時誰來幫你呢?也不能把你丟在原地啊。

林飛走過來,走到她麵前,悶聲說道:“你為何還不脫褲子呢?這麽是過不了河的,你會凍死的。既然是戰士都一樣,這裏沒有男女之分。”李怡寧驚愕地望著林飛,嘴唇哆嗦的不停,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林飛不會有別的意思,穿著棉褲過河,還沒上岸,褲子就成了冰塊了,還把腿腳裹在裏麵,分都分不開,上岸後再想脫下來,就難了。遲了就會嚴重凍傷,甚至要截肢了。難道為了臉麵,就得弄得半身殘廢?誌願軍沒有那麽多的講究,戰場上還分什麽男女?就是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