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一縱再縱

這不是開玩笑,朝鮮人也講階級鬥爭的。階級鬥爭理論不是中國人的發明,而是馬克思提出來的,是按經濟水平和社會地位來劃分的。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繼承者金日成,自然會在自己的國家大肆宣揚階級鬥爭。

階級鬥爭是殘酷無情的,貧富差距也是不可以平等的,隻有你死我活,沒有共榮共存的道理。

中國抗日戰爭結束後,迅速轉入內戰。國共雙方不能攜手建立新中國,而是展開了一場讓人痛心的戰爭,就是他們代表著不同的階級,而且是尖銳對立的階級。要想合作,就隻能是犧牲一個階級,滿足另一個階級的欲望,而這隻有通過血與火才能解決。

李怡寧是共產黨員,也清楚這一點,但是她無法狠下心來對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女人下手,那是正邪不分。無奈這種人又不能放,否則大家都會有性命之憂,這可怎麽辦?

那些姐妹跟著李怡寧已經不少時間了,從未見過殺伐果決的頭兒會猶豫,都是女人,她們也能猜到李怡寧的心思。有的姐妹安慰她:“頭兒,我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這是上級下達的格殺令,我們也沒有辦法,隻有遵從。我們也同情她的遭遇,可是我們放過了她,就是對領袖的不忠。”

李怡寧暗想:那是你們的領袖,不是我的,我的領袖是毛澤東。她沉默著沒有說話,那些姐妹並不知道李怡寧是中國人,隻知道她是上麵派下來領導她們的,作為殺手,她們隻懂得服從。

一個姐妹說道:“頭兒,如果你不願意自己動手,就讓我們來處理吧。事不宜遲,遲則生變。隻能怨她和我們不是一條心,不是一個階級的。”說著抽出了匕首,滿臉殺氣地盯著那美女。

李怡寧製止說:“算了,她不過是替家人報仇,何必趕盡殺絕,為那個畜生報仇呢,那我們不是和他一丘之貉嗎?都是女人,女人活在這亂世上不容易,就放她走吧。”這已是法外開恩了,隻是手下都不敢執行這命令。這是違反原則的,當初她們受訓時,接受的就是無條件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

一個姐妹上前說道:“頭兒,我們知道你於心不忍,這樣吧,我們給她來個痛快的,就省去了折磨她羞辱她吧,這也是對她的一點憐憫,除此之外,我們是萬難從命。”

那個女殺手忽然暴跳如雷,俏臉漲得通紅,大聲叫道:“你們這些臭娘們,今天姑奶奶落到了你們的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姑奶奶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好樣的,折磨人算他媽的什麽東西?”

見到那些綁架她來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盯著她,她絲毫不懼,反而冷笑著:“你們沒有落在我的手上,不然讓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沒想到那些女人不但沒有發怒,反而嗬嗬冷笑起來,笑得她全身發毛:“你們笑什麽?”

一個姐妹說道:“你想激怒我們,讓我們趕快殺了你,你想死個痛快對嗎?別來這一套,我們見得太多了,落在我們手上的哪一個不想早死,沒有折磨你,都因為你是女人,還有血海深仇。你真當我們是活菩薩啊,告訴你,落在我們手上的最後都是不成人形的,你想例外也難啊。”

這女子倒吸一口冷氣,懊悔自己的衝動,反而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她閉上了嘴巴,用一種求助的眼神望著李怡寧,輕輕滴說道:“這位小姐,如果你對我的身世還有一絲理解,就給我一個痛快吧。不要劃傷我的臉,我想光彩照人的去死。”

沒有人笑,那些姐妹都沉默了,她們執行的是艱險的敵後暗殺的任務,損失率極高,每個人都想著能夠清清白白地去死,不想被那些男人弄髒了身體,淩辱致死。

“好的,我答應你,就槍斃你吧。我來執行,保證不會打到你的臉上。”李怡寧長歎一聲說道,那些姐妹這才鬆了一口氣。頭兒來執行,哪還有什麽話說,李怡寧的身手她們都很熟悉,手下向來沒有活口。女子感激地向她鞠了一躬。

“我有一個條件,”李怡寧望了她一眼說道:“你還有什麽同謀?老實交代吧,不然我的槍子可能會打偏的。”

女人驚詫地瞪大了眼睛喊道:“就是我一個,對付這樣一個豬狗,哪裏還用的著別的人?你們真是低估了我的能力,還想從我的嘴裏套出我的同伴嗎?”

李怡寧無所謂地笑笑,什麽也沒說。她命令姐妹們將這女子捆上雙手,親自將她押上了一輛小轎車。那女人掙紮著,扭頭對李怡寧說道:“我不會答應你們的任何要求,你如果為了逼迫我告密,就打爛我的臉吧,我死而無憾。”

李怡寧點點頭,“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了。你的話證明了你還有同伴,我們會調查你周圍的姐妹,一一排查的。對於參與這事的,我們都不會放過。”

女人恨恨地怒視了一眼李怡寧,“你們共產黨人就是趕盡殺絕,你們不會成功的。”她倔強地扭過頭去,昂然走上了吉普車。李怡寧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轎車在一處寂靜無人的懸崖上停了下來,李怡寧下車,拉開車門,將這女子拉出來,將她推到了懸崖邊上。那女子忽地轉過身來,麵對著李怡寧,“我要看著你開槍,看著你的子彈是怎麽打死我的。”她的話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牙切齒。

李怡寧沒有說話,轉身走出了幾步,刷地轉身就是一槍,“呯——”地一聲槍響。那女子隻是出於本能地閉了一下眼睛,感到了灼熱的氣浪從臉頰邊掠過,卻沒有感覺到腦漿迸裂的痛苦,沒有那種死亡前的黑暗,她發現自己還活的好好的。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槍法不好吧?都是女人,我可不想再來一次恐嚇,照著我的胸前來一槍吧,隻是不要打碎的心髒,我還想在地下見到我的家人呢,打碎了我的心髒,我會認不出他們的。”女人挺起身,大聲說道。

“真的是槍法不好嗎?”李怡寧笑著走上前來,指著她的左耳說道:“難道你沒有覺察出你的這個耳環被我打掉了嗎?我要真想殺你,易如反掌,你也不用刺激我,我可是心理素質相當穩定的,不會受到你的影響。”

女子的臉色刷地變白了,“你還是想要折磨我,讓我懷著屈辱去死嗎?你這狠心的女人。”

李怡寧抬手製止了她的話:“你說錯了,我不會助紂為虐的,對於你的坦誠,我很欽佩。我怎麽會傷害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同性呢?同為女人,活著不容易。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不想我們繼續為敵,而是想著化敵為友,不要看什麽階級,我們都是為了祖國。像你這樣的女中豪傑難道要看著美帝國主義侵略者踐踏我們的國土嗎?”

“我是南韓人,不是你們北韓人,我不會和你們共產黨合作的。我的家庭是你們眼中的鬥爭對象,我們豈能成為朋友?你還是殺了我吧。”女子搖著頭拒絕。

“你已經被槍斃了,或許是你說的我槍法不好吧。算你走運了。”李怡寧撂下一句話,隨手揮刀劃斷了她的繩索,轉身就走。

那女子驚呆了,呆立著望著李怡寧的背影,忽然眼中閃現了一種冷森森的殺氣。李怡寧放過了她,她卻想著殺了李怡寧,這是階級鬥爭你死我活嗎?她悄悄滴俯下身,忽地躍起身來,掄著石塊,居高臨下地朝著李怡寧砸過去。這要是砸中了,李怡寧就要腦漿迸裂了。李怡寧沒有打爛她的臉,她卻要把李怡寧腦袋砸成爛西瓜,麵目全非,沒有天理啊。這是農夫和蛇嗎?

李怡寧繼續走著,似乎沒有覺察出身後的異動。可是就在那女子快要撲到她的後背上時,她卻鬼魅般閃身避過。由於這女子人在空中,難以借力,正想強行變換身形,卻感到腳下被人絆了一下,身子頓時失去平衡,整個地砸向了地麵。

這一下沒有砸上李怡寧,卻作作實實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砸得她大聲慘叫,不僅是手中的那塊石頭砸在懸崖邊的岩石上,她的臉頰也撲向岩石上。

這女子悲哀地閉上了眼睛,原想著不要破相,這下肯定要徹底毀容了。那些岩石上尖利的碎石將會在她美好的麵容上留下深深的疤痕,也在她的心上留下傷痕。這不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嗎?這是我的報應啊。

手中的石頭被砸得鏗然脫手飛出,手腕都快折斷了,臉頰眼看著就要血肉模糊了,一隻腳麵卻伸到了她的臉頰前,讓她的臉蛋貼上了鞋麵。她的臉頰清晰地映出了一張鞋麵,但這好過了破相。她看著麵前麵不改色的李怡寧,慚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李怡寧隻是看著她不做聲。

好半晌,她才抬起頭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難道你不知道我想讓你死嗎?你放過我,我卻要殺你。我早猜到了你想跟著我順藤摸瓜。可是你想錯了,我絕不會帶著你找到我的同伴的,你還是殺了我吧,不要搞這種貓哭耗子得假慈悲了。”

李怡寧仔細地看著她說道:“如果你輕易地就交代了你的同夥,我早就要你的命了。你對同伴不忠,也不會對我們誠信的。可是你沒有,這說明你是講義氣的,這也說明了你說的都是真的,既然是真的,我又何必為難一個可憐的女子呢?我說過放過了你,就不會要你的命。如果你想殺我,那先估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吧。”說完轉身就走。

走出沒有幾步,就聽見身後“撲通——”一聲,李怡寧霍地轉過身去,隻見那女子跪倒在地,淚流滿麵,“我不會出賣自己的姐妹,但是你說過我們都是朝鮮人,都為了祖國。我可以將暗中訓練我們的美國特工指出來。從此之後,我們概不相欠。”

李怡寧笑笑:“我們還會繼續為敵嗎?”

那女子搖著頭:“不會了,隻要你還在漢城,我就不會和你們作對,我也不會讓我的姐妹和你們為敵,但我不相信你說的共產黨。那些人如果都像你這樣,朝鮮就有希望了。可惜良莠不齊,對於那些敗類,我們還是會除惡務盡的。”

李怡寧笑笑:“悉聽尊便,我們概不過問。”這兩個女人很奇怪,說起話來好像有一種默契,這或許是一種惺惺相惜吧。可是沒過多久,發生的事情卻讓李怡寧深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