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險被錯殺

他們撤出了村莊,帶著韓軍帶來的滿卡車的食物,這些食物供這些赤衛隊員和婦女們熬過這嚴寒的冬天是不成問題的。村子裏再次成為荒無人煙的鬼村。那些婦女望著村莊,一步三回頭,眼淚汪汪,那裏埋葬著她們的親人。

樸玉素慨然說道:“你們都別傷心,我們撤退隻是暫時的,金日成將軍一定會指揮部隊再打回來的。這裏是我們的土地,誰也別想強占去。”說的斬釘截鐵,就像是連隊裏的指導員似的。林飛也是一陣感慨,感慨著捍衛祖國領土的無名戰士。

當他們行進到茫茫的山野中時,林飛的腦海中忽然有股壓迫的氣息抑製得他透不過氣來,這是危險的信號。自從靈魂栽入了這具身體之後,他第一次有這種異樣的感覺。他立即刹住了汽車,同時發出了警報:“注意!這裏可能有埋伏!”

那些在車廂上昏昏欲睡的姑娘還不知怎麽回事,但是坐在林飛身邊的樸玉素卻忽地將身子縮在玻璃下,幾乎是同時拉開了湯姆遜衝鋒槍的保險,做好了向外射擊的準備。她的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看得林飛暗自驚訝。這女軍醫怎麽會像百戰老兵那樣厲害?

他猛地伸手按住了樸玉素的肩頭,兩人縮到了擋風玻璃下麵,這時,一顆子彈“呯——”地拖著嘯音飛來,將玻璃窗打出了一個小孔,看方位正是林飛的腦門的位置。如果不是林飛反應快,這會兒他就報銷了。

林飛從口袋裏掏出白手絹,伸出窗外不住地揮舞,樸玉素怒視著他:“你幹什麽,向美國人投降嗎?你這怕死鬼,我現在就槍斃了你!”說著槍口頂住了林飛的肋下,“你敢投降,我就要你的命。呸——懦夫!”

林飛哭笑不得,又不能掙紮,隻得解釋道:“玉素,你誤會了,我怎麽會怕死?這是我們自己人啊。被他們打死,我們不是太冤了嗎?”情急之下,他再次喊出了“玉素”,像是鬼掐了喉嚨一樣奸細,不是害怕,而是氣得。

樸玉素一愣,臉上一陣疑惑,“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們的人?”

“很簡單,現在的朝鮮,還沒有美韓軍人會向自己的軍車開槍,別忘了我們開著的可是他們的軍車,隻有我們的人才會誤會!”樸玉素臉上一陣慚愧,直起身子時,果然見到一群白色的身影向著他們圍攏過來,看他們的武器裝備,那就是抗日戰爭時的中正式步槍啊,甚至還有人端著捷克式機槍。美韓軍人可不是這種裝備。

林飛猜得沒錯,就在他們僵持的時候,已經有兩個披著白色披風的武裝人員跳上了汽車的腳踏板,一個手裏握著的就是德國毛瑟駁殼槍,十發彈夾的那種盒子炮,而另一個對準樸玉素腦袋的則是湯姆遜衝鋒槍。

隔著車窗用槍指著他們的腦袋,“嗬嗬,沒想到你小子還有狗屎運呢,一槍竟然沒有打爆你的狗頭,現在看你還有啥本事?”樸玉素的眼睛眨巴著,似乎聽懂了這些話。可是林飛卻是倍感親切,盡管被別人罵成狗頭是不爽的,但林飛卻感覺不到。這很清楚地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中國人。

另一個用槍指著樸玉素的腦袋的則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還向遠處高喊著:“快來看哪,這裏還有一個女偽軍,李承晚的慰安婦呢,哈哈,才來到這裏,就抓住了女俘虜。”說著話,就有一幫人影竄到了車前,像是看外星人一樣圍著看著推開車門,正在下車的樸玉素。

看著那些追捧明星般仰視著自己的中國人,樸玉素笑笑,索性摘下了李偽軍的軍帽,亮出了一頭亮麗的長發。樸玉素像是明星一般清清喉嚨,大聲說道:“各位中國東木,歡迎你們來到北朝鮮,我們可以從此聯手打擊美國佬及其走狗啦。”

林飛呆住了,沒想到樸玉素的中國話說得這麽好,而且婉轉動聽。那些中國人呆愣了一陣,終於爆發出歡呼聲,“這是我們的朝鮮同誌啊,真了不起,還是女的。”說得樸玉素眉飛色舞,喜不自勝的。

樸玉素笑著向林飛側轉頭來,調皮地笑了,一笑就是兩個酒窩,林飛看得有點癡了。朝鮮人會說中國話也不稀奇,畢竟是一衣帶水的鄰國,許多朝鮮人不僅會說漢話,還會寫很工整的漢字。中國的文化對朝鮮的影響是巨大的,清朝時,朝鮮都是中國的附屬國。中國的朝鮮族就是從朝鮮流落到中國的朝鮮人組成的民族。

樸玉素對那些身披白色披風的人問道:“東木,我們是朝鮮人民軍,請問你們是哪部分的?”對於她的問話,無人應答,隻是將手中的槍口低下來,戒備之心還是昭然若是的。

這時,一個臉上有道傷疤的戰士走上前來,向著樸玉素敬禮之後,說道:“對不起,同誌,我們在未證實你的身份之前,不能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請讓你的人跟我們來。”他說的口氣不容置疑,但是卻很禮貌。

樸玉素苦笑著聳聳肩,指著林飛問道:“中國東木,難道你們自己的同誌也要和我們一樣接受核實嗎?”她的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林飛一直是默默觀察著的,見樸玉素指明了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站出來說道:“同誌們,我也是你們中的一員,但很遺憾,我在戰鬥中腦部受傷,現在隻知道自己是中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都不記得了。”

那臉上有著傷疤的戰士盯著林飛足足有一分鍾,才一揮手,悶聲悶氣地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都跟我來。”說著當先跳上汽車,鑽進了駕駛室,在眾人的簇擁下,向著茫茫的雪山開去。

汽車到了一處避風的山窪處,林飛注意到樹林間有不少冒出的雪疙瘩,這在遠處根本看不出來,隻有走到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才能看見,而那已是頂著槍口的距離了,如果他們是偽軍特工,就沒有活著逃出去的可能了。

果然,汽車在那傷疤臉的一聲吆喝下,剛剛停下,就從雪地上齊刷刷站起來很多的人。個個荷槍實彈,麵目嚴峻的像雕塑一般。看得林飛暗自喝彩,這些都是百煉成鋼的老兵,經曆著滴水成冰的嚴寒,竟然還能在曠野中趴在雪地上這麽久,這隻有中國人才能做到。在朝鮮的冬天,凍掉手掌腳掌那是常有的事。

傷疤臉跳下車,向著其中一位個子高大的軍人敬禮,說著什麽,那高個子軍人轉過身來,冷峻地望著車上的人,直到車上下來了一大幫朝鮮婦女,他才收回了疑惑的眼神。那些婦女一看就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樸玉素再次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並指出林飛就是前來執行任務,被朝鮮老百姓用生命救助下來的中國軍人。那高個子軍人半信半疑地望著林飛。

“你怎麽才能證實你的身份?”這話問得林飛無可奈何,他們這次是屬於絕密的出國偵察,所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都不能帶出國。不僅是他們,就是那上百萬的誌願軍出國,也是喬裝成朝鮮人民軍,服裝全部換裝。就是為了隱藏出兵的事實,何況林飛這種先期出國偵查的軍人,現在讓林飛著實為難了。

“那麽說出你的上級,誰派你來的朝鮮,來幹什麽?”高個子軍人皺著眉頭問道。林飛卻無言以對,事實上,他根本不記得了。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樸玉素想為林飛解釋什麽,可是那高個子軍人根本不聽,還冷笑著說道:“我連你的身份都沒有證實,我怎麽相信你?”

這時,一個小戰士走上來向他耳語幾句,那高個子軍人點點頭,對林飛冷笑著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扮李偽軍特務,還敢騙到我的頭上來了,來人,把這家夥拖到遠點的地方解決了,別讓我瞧見了惡心。其他人全部押送到後方去。”

不容林飛分說,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戰士上來,一邊一個將林飛繩捆索綁起來,捆得結結實實像個大粽子。完了,這會兒要死在自己人手上了,這是那支部隊啊,怎麽會不分青紅皂白,如此胡來呢?誌願軍可不是這樣的。

林飛頭皮一乍,挺身抗議道:“同誌,你這是草菅人命,我確實是授命出國偵查的戰士,我受了傷,失去了部分記憶,但不意味著我叛變了。另外,這些我們從敵人槍口下解救出來的朝鮮百姓可以為我證明。”那些朝鮮人全都鼓噪起來,紛紛為林飛喊冤,可惜這些中國人全都聽不懂,隻有樸玉素一人在抗議。

高個子軍人冷笑道:“我們是在執行任務,不能因為你這小小的狗特務耽誤了大事,戰爭時期,一切從嚴對待。你要埋怨就怨你媽不該把你生出來吧。”娘的,這不是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嗎?

林飛緊皺眉頭,忽然坦然地說道:“同誌,你無權決定我的生死,你要是負責任,就應該把我交給你們的上級,我相信我們出國偵察的任務肯定有人知道,我相信上級是不會冤枉一個好同誌的。”

高個子軍人火了,站起身大吼道:“你這麽說,是說我濫殺無辜嗎?好啊,讓老子親自送你上路,老子在抗日戰場上和小鬼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還怕你這跳梁小醜?”

他說著抽出一把雪亮的刺刀頂住了林飛的後心,“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說吧,照實說吧,你要知道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交代你的罪行,或許我們會放過了你。”媽的,有這麽逼供的嗎,這不成了強奸?林飛苦笑著搖頭。

“好啊,既然你頑抗到底,我也隻好送你上路了,我欣賞你的勇氣,但是——”他說著,手中的刺刀向下一劃,捆綁林飛的草繩節節寸斷。林飛驚愕地望著他,茫然不解。

“哈哈,同誌,委屈你了,跟你開玩笑的。就想試試你的膽量,偽軍可做不到像你這樣視死如歸的。樸玉素同誌的身份已經得到了證實。本地的朝鮮勞動黨和我們取得了聯係,他證實了你們這兩天來殲滅了一股美韓先遣隊。不錯啊,小夥子,我們主力還沒出國,你就給我們中國軍人長臉啦。來吧,認識一下,我叫王海山,是這支部隊的營長。”

林飛轉過身來,就看到樸玉素帶著一大幫朝鮮老百姓,滿臉微笑地向著他們走來,領頭的是一個頭紮白毛巾的朝鮮中年漢子,腰裏還別著一把手槍。

“那是他們的鹹境道北部平安裏的區委書記韓誌成同誌,我也是剛剛接到他的消息,知道你們幹的事,好樣的!”說到這裏,他歎息一聲:“兄弟,難道你真的不記得自己的來曆了嗎?這可麻煩了,這怎麽辦呢?”林飛也黯然低下頭,他也不知道怎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