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穿越 苦難

吳眠醒了。她眼珠子轉了轉,頭不痛啊,身子也不痛,隻是有個地方很痛……。

“啊!”隻聽得殺豬似的一聲嚎叫,“誰那麽缺德,把我的腳給纏上了!”

“嗬!”吳眠馬上閉了嘴。因為她聽到的,是一個軟綿綿的童音。

“太不可思議了!”吳眠跳下床,撈起梳妝台上的鏡子。

果然不出她所料,鏡子裏出現的,是一張稚氣的圓胖臉蛋,鼻子上還掛著幹涸的鼻涕痕。

“依依!”一個年紀在二十來歲左右的少婦進來了。

她穿著的是古裝呢,暗青色的百褶裙,紫金色的褙子,梳著一個挽髻,斜插了各色珠花簪子。

吳眠不敢說話了。短暫的震驚讓她忘記了腳下的疼痛。

“唉!已滿六歲之人了,甚是頑皮。”女人把她摟進懷裏,假惺惺地,“依依,為娘如不如此,今後無人敢要你呀!”

難怪戲裏說纏足是最痛苦的一件事了,現在自己才真正體會了一回,好像走在刀尖上的感覺,也許小美人魚的尾巴變成腳以後就是這麽痛的吧?

“今日是你裹足第一日,歇著罷,不用上私塾了。”女人說完就走了,隻留下兩個丫頭守在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吳眠不時看看那兩個丫鬟,心裏暗想她們怎麽還不走呢,這布還要纏多久呢?

不知道芽兒是不是也穿越了?她會在哪兒呢?我們是不是穿到同一個時代了?吳眠靠在**想著,苦惱地看著自己那裹得像粽子的腳。

那個鑽心的疼啊!悄悄挪進被窩裏,三下五除二把布解了。那個舒服啊!吳眠得意地笑了。

自此,吳眠不敢再下床,躲在被窩裏,沒人發現她把裹腳布給解開了。一日三餐,都叫人端了來房間吃。

房間的擺設不錯,吃的東西也很精致,看來是個富貴之家。我何不等這個身體長大了再走呢?吳眠打著如意算盤。

可好景畢竟不長,很快女人便識破了,吳眠屁股挨了一頓好打。

每天早上,她都要過來看看吳眠的腳,親自給她纏好,命令她下床。

吳眠是苦不堪言。

“依依,為娘來教你繡工。”女人拿了個笸籮過來,各種顏色的絲線,碎布讓吳眠頭疼。

穿針引線,吳眠根本就沒見識過。在家裏,這都是媽媽的專職,但媽媽也是用縫紉機的呀!

“怎麽如此愚鈍!”“啪!”戒尺伴著話音而落,重重地打在吳眠的手背上,一陣**辣的感覺湧來,手迅速紅彤彤的一片。

好不容易穿成了一根線,吳眠鬆了口氣。對著那繃直的布麵,卻不知道怎麽下手。

應該是從麵上穿到底下去的吧?吳眠想當然地試探著刺了下去。

“啪!”又一次,戒尺重重打在了手背上。

這次不痛,因為麻木了。

“好生看著為娘!”女人的手指熟撚地上下翻飛,不大會兒,一朵牡丹的雛形已現。

吳眠擺弄了半天,線頭纏得亂七八糟,到處是死結。

“將手伸出!”吳眠伸出兩隻胖胖的小手,“啪啪!啪啪!”女人狠命地打下去,柔嫩的手掌哪經得起這麽樣的打法!瞬時便星星點點的血跡斑斕了。

“身為女兒家,拿不起針,拈不動線,實為不該!平日叫你好生看著,你卻全無心思!”

吳眠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紋絲不動,眉頭都不皺一下。

為什麽!為什麽我穿到了一個小女孩身體裏!這女人是小女孩的生母嗎?為什麽這麽狠?

一天終於過去。

吳眠看著被丫鬟包紮得厚厚的手掌,發誓要逃出這個鬼地方!這兒不是人呆的!

轉念一想,不行,自己沒有一分錢,這手被打成這樣,出去了就沒錢上藥,反而死得快。還是等手好了再說吧!吳眠隻好老老實實地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小姐!”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鬟端了熱水進來,“蓮香見過小姐!夫人特意讓奴婢過來伺候小姐的。”

“哦!”吳眠對她沒什麽好感。

“小姐,手疼麽?”蓮香一邊替吳眠小心地洗著傷口,一邊哽咽著問。

“還……還好啦!姐姐哭什麽?”看著她的眼淚,吳眠反倒覺得親近了。

“若小姐您的娘親還在世,定然不會讓您受如此委屈……。”

我說呢,原來那女人是後媽!難怪對我那麽凶殘。

“不要緊的,蓮香。你別哭。”吳眠最見不得女人哭。

“蓮香,怎麽不見我爸?”來這裏少說也有一個星期了,沒見到男主人呢。

“甚麽?您說甚麽?”蓮香聽不懂。

“哦!我爹爹呢?”吳眠忙改口。

“老爺正在軍中,一年回來不過數次。”

“軍中?”當兵的?

“嗯,老爺是鄭家軍中的,鎮守台灣。”

難道我現在在台灣?吳眠泄氣了,隔著海呢,別說逃了,怎麽逃啊?

但是,逃不了也要逃啊,難道要留在這裏被打死?

換了幾次藥,吳眠的手好了很多。她偷偷卷了幾件好點的衣服,準備跑路了。

“蓮香,你道怪不怪?咱小姐自從裹足被打之後,便未哭過呢,怕不是打傻了罷!”“胡說!小姐同我說過話的。”

吳眠等她們走遠了,才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後門邊。這幾天她早就看好地形了,就等著機會。

“何人在那!”猛然一聲大喝,有人把吳眠緊緊圍住了。

“抓著她!”借著眾人的火把,吳眠清楚地看見,女人得意的笑臉。

“家法伺候!”

吳眠被死死按住,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屁股開花。

命可真硬,嗬嗬,這麽打法都沒死!臥在**的吳眠自嘲地想。現在是不能坐,不能睡,隻能臉朝下臥著。

當然那些家丁手下留情了的,誰忍心對一個六歲的女孩兒下此毒手!

這才想起父母的千種好,萬般疼來。都怪自己任性,沒有一天不讓爸媽省心的。還有芽兒,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哎呦,乖女兒啊,為娘叫人燉了盅湯藥,給你補補身子!”女人一臉心疼,親自要喂給她喝。

吳眠隻管緊閉著嘴巴,不發一言。

“不喝?那便算了。你想用些甚麽?為娘叫人做去!”

她左一個“女兒”,又一個“為娘”的,吳眠更加厭煩痛恨。

“夫人!老爺的車馬已到。”下人輕聲稟告。

女人的笑容一凜,“依依,你爹歸家,你該如何做?”

吳眠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答。

“你爹走後,為娘會好好兒待你的。”女人的話裏含著不落痕跡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