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人的脾氣其實並不好,而且也難得有今天這麽好的大局觀。這一番委曲求全,在他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誰知道克瑞埃蒙根本就不領情。終於來了血性,向老白使眼色,一邊張開鳥嘴罵起來:“靠!得寸進尺啊!你們的那個鳥神難道是西天的如來佛祖?”

這邊如果動起手來,那麽在孟斐斯的白露她們當然也得以防萬一,而老白是最好的送信使者。白風接到指示,晃身現出本相,振翅而起。不過,很快他就急衝而下,叫道:“主人,好像他們的幫手來了!那邊的兵士都在發呆,有的幹脆在睡覺。這片沙漠好像是被禁錮了!”

“哈哈哈!”克瑞埃蒙也覺察到了環境的異變,狂笑起來。右手揚起,那把黑色的彎刀上騰起一道道暗影,落向四麵的沙漠。

頭頂上熾烈的陽光突然就淡了。抬頭看,太陽仍在,隻是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黑紗,散著陰森森的寒意。

“主人,怎麽辦?”兩隻老鳥緊張起來,白風又化成了人身。這樣變來變去,他也不覺得煩!

“聽我的指揮!還不知道他們的幫手是什麽級別的。TMD,但願不要太變態!”彭磊低聲叮囑,跨前一步,也是仰天長笑,“老克,不要以為我們怕了你!老子錯也認了,你還想怎麽著?真的要老子的血?你TMD不要逼人太甚!哼,惹毛了老子,老子將你的祖墳也炸了,你信不信?”

靈訣點出,連山劍一陣輕顫,冰冷的劍氣突然向四周無聲地炸開。

克瑞埃蒙沒想道彭磊說動手就動手,刀光一擺,重重黑影在身前結成一道黑色的幕牆。如果說幕牆是用黑色的冰壘成的,連山劍的劍氣就是那熾烈的陽光,嫋嫋的黑氣在虛空升騰。透過升騰的煙氣,隱隱地能看見克瑞埃蒙黑臉上顫動的皮肉。

克瑞埃蒙身邊的那些黑骷髏更加倒黴。在連山劍形如實質的劍氣的衝擊下,一個個就如同被戳穿的肥皂泡,無聲無息地化成一縷縷輕煙。

克瑞埃蒙的黑臉上泛出晶晶亮的光,猛地一聲長嘯。四周的空氣劇烈地波動起來,腳下的黃沙一團團的暴起,和著嫋嫋升騰的煙塵,竟然都幻成了人形——巨大的沙魈!

不用彭磊吩咐,白風手上的炸彈已經接連扔出,不過,在重重的黑幕中,閃光彈的眩光就像是螢火蟲的微光;量子槍射出的一束束幽藍的光穿入沙魈的胸膛,可是,那些沒有血肉的沙人根本就沒有感覺,仍然在原地搖搖擺擺地調整著姿勢。

比較起來,白鶴的進攻就稍微有效一點。這老鳥起到半空,周身亮起七彩的毫光,頭頂上的朱冠長大了數倍,變成了一頂鮮豔的大紅帽。這紅頂亮著耀眼的紅光,光波如水中的漣漪,一層層地向外散射。那些沙魈之所以還在原地搖擺,大概也是因為小白頭頂上的這個紅光。

沙魈湧起的時候,克瑞埃蒙就遁身到了遠處,隱身在層層疊疊的黃沙後麵。不過,他的進攻並沒有停下來,一道道黑色的光刃不時地從沙塵裏飛出,衝入連山劍的劍氣裏,撞出“嗞嗞”的聲響。

老白的光槍沒有什麽殺傷力,隻能悻悻地收起。於是,手執著他的輕羽劍,站到小白的身邊吆喝:“鶴兄,有沒有更厲害的法術?TMD,這些鬼魅太變態了,竟然能附身到沙子上。呀!看地上,還真的有死人!”

沙子裏,一隻隻枯瘦的手正在探出,然後是幹癟的身子。每一個都裹著一團淡淡的黑氣,深凹的眼窩裏閃動著幽幽的藍光。“嗬嗬”地叫著,向著他們站著的屋頂湧來。虛空中迅速被濃烈的惡臭填滿。

彭磊迅速地從儲物環中掏出兩個口罩,一邊給如玉戴上,一邊關心地問:“玉兒要不要到乾坤界裏去躲一躲?也不知道這些東西修的是什麽法術,太惡心了!”

如玉輕輕地搖頭:“有郎君在身邊,如玉不怕!”

掙開男人的懷抱,如玉捂著口罩輕咳了兩聲,秀眉微皺,人竟然盤膝坐了下來。碧光一閃,空桑琴現在她的上;玉臂輕揚,叮咚的琴聲悠然響起。

彭磊這時才想起,自己的這個嬌豔的老婆也是仙女,還擁有一件極神奇的仙寶。上次在羽村對陣長生殿的雲青時,空桑琴就發過一次威。那琴聲喚出的充滿生命力的泡泡,或許也能和關小倩的那件仙寶——七寶錦絲的防禦力相媲美。

如玉指尖流出的音符彭磊並不陌生,據說還是那些日子,她們一群女人在羽村度假消夏時,如玉和白露兩個自編自創的,曲名《南山春早》。音樂歡快明亮,每一個音符中都蘊涵著蓬勃的生機。

隨著琴音的流動,綠色的氣泡迅速在虛空幻現,隨風舞動著,一層層地向四周漫開。誰也想不到,那些張牙舞爪的幹屍和沙魈,一旦碰上那些輕柔的小泡泡,立即就會被一層綠光包裹起來,然後轟轟烈烈地炸開。

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中間還雜著克瑞埃蒙的怒罵,老白和小白的驚歎。

“主母真是太偉大了!”

“空桑琴是生命之琴,正是這些鬼魂的剋星啊!”

“主母彈的琴曲真是太美妙了,簡直比仙樂都要動聽啊!”

“你聽過仙樂嗎?哈哈,我倒是聽過!仙樂哪有主母彈的琴曲美妙!”

小白是馬屁和用功兩不誤!回到這個世界之後,它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陪如玉,所以和如玉的感情特別深。現在如玉大顯神通,仿佛彈琴的就是它自己,連看向老白的眼神也是斜的了。

音符在虛空回**,原先黑沉沉的沙漠中,此刻添滿了絢麗的顏色。連彭磊也得意得有點忘形了!收起連山劍,取了個搖椅,就這麽欣賞起克瑞埃蒙的狼狽來。

遠處,克瑞埃蒙的怒斥變成了淒戾的長嘯,四周的那些幹屍和沙魈也一起暴哮,倒也有點驚天動地的氣勢。不過,在層層疊疊的綠色泡泡所組成的空間裏,那暴哮更像是臨死前的哀嚎。

彭磊得意啊,扔掉口罩,左手酒杯,右手烤肉——這一招是從周星星的電影裏學來的!揚聲笑道:“老克,我並不想這樣的!何必呢!是不是?老兄若是收起這些鬼魅,我就讓我老婆停下來。我聲明在先,這才是開始,更厲害的還在後麵呢!”

遠處的回答是憤怒的咒罵:“異鄉人,你們要付出代價的!”

“哈哈哈,老兄,你也看見了,你的這些鬼東西根本就沒法奈何得了我們!想要代價可不容易,老兄,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你的樣子也不傻,怎麽就像個二百五似的。不如我們大家收手,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

“住口!你們都是惡魔,今天你們休想離開這片沙漠!”克瑞埃蒙對彭磊的提議根本就不心動,金字塔邊上的沙魈和幹屍還在不斷的爆開,他也毫不心疼。不斷從沙子裏鑽出的比爆掉的還要多,連彭磊他們占著的神廟也被震得在微微搖動。

四周黑氣在越聚越多,越聚越濃,小白羽冠上射出的紅光也在漸漸被壓縮。剛才還能隱隱地看見遠處的金字塔,現在都溶在了濃濃的黑色裏。一聲聲異樣的尖嘯響起,漸漸地匯成一種很恐怖的聲響。白風的眼神好使,突然大聲驚叫起來:“主人,他們竟然會射箭!那是什麽蟲子?太恐怖了!那邊的沙山好像在動,他們要幹什麽?”

“蟲子?”如玉本來是全心全意地彈著琴,聽說有蟲子,立即玉顏失色,指法也散亂起來。彭磊也嚇得不輕——天上是密如雨點的黑色光點,無數的箭帶著刺耳的嘯聲,正高速向這邊飛來;地麵上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拳頭大的甲蟲將整個的沙漠都鋪滿了,蜂湧向這座塔前的神廟,空桑琴召喚出的光泡根本就不能將它們稍微阻擋。

彭磊飛起一腳,將老白踹出三尺,罵道:“鬼叫什麽?那是食屍蟲。你他媽的動手啊!槍有什麽用?吹風!對,吹風!把它們吹到尼羅河裏去,吹到地中海裏去!”

老白從得意轉為驚駭,那一刻確實是有點傻了。其實也不怪他,自從得了閃光彈、量子槍之後,這小妖精早就將自己原先所擁有的本事都藏到腦袋的角落裏了。此刻被彭磊踹醒,心中暗罵自己蠢。這裏是沙漠,他老白馭風的本事在這種地方,好像也是能露一手的。若是搞出個沙塵暴來,說不定能將尼羅河給填了。

晃身現出本相,一聲長嚎,振翅而起,急旋的風從他的翅尖**出,世界立即就回複成黎明前那昏曉難離的朦朧。

風急旋著,又是一個巨大的龍卷風。老白被彭磊一罵,心中惶恐,出手就是竭盡全力。一聲嘹亮的鷹啼,甚至蓋過了狂嘯的風聲,那爬滿沙漠的黑色甲蟲這一刻都變成了飛蟲,和著黃沙,在金字塔和神廟的周圍轉成一垛黑色的牆。

箭還在飛,不時有衝出那旋轉的黑色蟲牆的,卻都是串著好幾個蟲,如一串串燒焦了的糖葫蘆。

小白幹脆收起了法術,縮起身子,單腿獨立在如玉的琴旁。彭磊也收起了連山劍,心裏卻是在後悔。當初在羌城搶來的幾件寶貝——謝昌庭的玄黃旗和肖奇的凡天鏡,如果不還就好了。那日會見羌國的使者時,為了回應謝無雙的誠意,心裏一衝動,把到手的寶貝都作為大禮了。

那些個東西如果還在手上,玄黃旗或許用處不大,但是凡天鏡絕對能派上大用場。據說那仙鏡能約束一切靈力,此刻若是拿出來一照,或許能將那些幹屍和骷髏都照沒了。

老白的嘯聲過後,滿耳就都是“嘰嘰”的慘叫聲和呼嘯的風。小白搖頭晃腦地亂叫:“老白,沒聽主人說嗎?往外吹,吹到大河裏去!”

“這……說得倒是容易,你讓我怎麽吹?四麵八方都是蟲子!”

“就這麽吹,不錯!”彭磊及時鼓勁,“把沙漠給我吹成戈壁,看他們還哪裏去找沙魈和骷髏怪物!”

如果把沙子都吹沒了,那些食屍蟲也沒處藏身了,克瑞埃蒙同誌的法術也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