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女王陛下還在休息嗎?我要見她,有重要的國事商議。”恩圖蒙特擺手吩咐道。

“大將軍,陛下正在準備祭禮,明月初上的時候,陛下會召見大將軍。”一個侍女輕聲稟告道。

“是嗎?告訴我,女王陛下多久沒見人了?”

恩圖蒙特微皺起雙眉,望這通向內室的門廊。若是在平時,他說不定就往裏闖了。可是,自從那日沒能讀到尼克托裏斯的思想,恩圖蒙特的心裏就開始有一點點的顧忌。那道門廊裏隱隱有特別的能量波動——若是女王不顧一切,借助外來人的力量對他不利呢?

恩圖蒙特不敢冒險!那裏畢竟是女王的寢室,他不能帶著侍衛往裏闖。

自從那日在女王麵前露了一手之後,恩圖蒙特再也沒有見過尼克托裏斯。女王把自己關在寢室,恩圖蒙特幾次求見都被回絕。今天,尼克托裏斯竟然回複要召見他,讓恩圖蒙特的心中生出莫名其妙的渴望和衝動——尼克,隻要聖主擺脫束縛,這整個埃及就都是聖主的領域,那些異鄉人,他們遲早會是聖台上的祭品。尼克,你的命是出生後就被按排好的,你還想改變嗎?

女王並不知道這些天裏恩圖蒙特大將軍的心情,她正在為自己的命運作最後的抗爭。

整個埃及都是國王的,但是,在孟斐斯城裏,女王卻沒有一塊屬於她的私密空間。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地方,那她的寢宮中心處的這間寢室也勉強能算。這裏一直是曆代國王睡覺的地方,除了國王最信任的人,一般是沒有人能進入的。不過,自從尼克托裏斯做了王之後,這間臥室也是恩圖蒙特和莎倫常到的地方。現在,這裏終於又成了國王的私密空間。五天裏,隱藏在暗處的法老衛士已經斬殺了十多個未經召喚,試圖靠近寢室的人。

國王衛隊,在第一位統一了埃及的國王美尼斯時就存在的國王的影子護衛,他們代代相傳,人數雖然不多,卻都是身懷異術,隻忠於擁有埃及王冠的君王,隻在被召喚的時候才出現。

尼克托裏斯現在並不在她的臥室,在她的那張金玉鑲成的大床下,有一條秘道通向地底深處的一個大空間。

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工事,又像是一座宏偉的地下神廟。半圓形的穹頂,最高處有近50米,一圈十幾根巨大的石柱,在下麵撐著穹頂的邊緣,穹頂的旁邊,還有平頂的裙邊,高也在10米開外;地坪是精心琢磨過的大塊方石,平整光亮,幾可鑒人;穹頂是深深的黑色,鑲著無數七彩的寶石。抬頭望,宛如滿天的繁星;在穹頂的正下方,豎著幾圈1米多高的青石柱,每一根都是精雕細刻著精美的雲紋;青石柱的中間,橫著一根滿是裂紋,有點支離破碎的大石柱。這石柱的表麵是粗糙的灰石,從裂紋往裏看,卻是幽亮的純黑。

沒有火把油燈的照明,這巨大的空間卻是不黑,是如黃昏一般的灰暗。尼克托裏斯跪在那滿是裂紋的大石柱前,雙手撫胸,正閉目默念著什麽;她的那個侍女伊奈比爾,則是平躺在她的膝前,雙手撫胸,雙目緊閉。若不是胸在微微起伏,鼻翕在微微開合,真是像極了那捆紮完成的木乃伊。

在伊奈比爾額上三寸的空中,一顆拳頭大的紫色五角星閃爍著弱弱的光,而女王的王冠此刻也戴在了伊奈比爾的頭上。

尼克托裏斯虔誠地祈禱著,空中回響著她的細語;石柱之間,空氣在微微震**,仔細看,隱隱能看見在青石柱旁,纏繞著一股股氣流。

“嗯”地一聲輕歎,躺著的伊奈比爾突然睜開了雙眼,兩道清光在她的眼窩閃過,額前的紫星光華大盛,那些在青石柱間流動的氣流急速起來,匯成一個巨大的氣旋,鑽入那顆光華燦爛的紫星裏。

尼克托裏斯終於停止了祈禱,睜開雙目,臉上漾起驚喜的笑。那顆紫星在閃過幾道強光之後,漸漸收縮成指甲大小,輕輕地貼上伊奈比爾的額頭。

“啊!”伊奈比爾又是一聲輕歎。

“伊奈比爾,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王,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會這樣?”伊奈比爾爬起身來,跪在尼克托裏斯的身前,雙手捧著王冠,戰戰兢兢。

“伊奈比爾,快點起來。你現在是國王衛隊的首領,神的召喚果然神奇。”尼克托裏斯戴上王冠,扶住伊奈比爾的雙手,輕歎道。

“王,伊奈比爾不懂。”

“伊奈比爾,你看看身邊是什麽?這是什麽地方?”

“王,是王帶伊奈比爾來這個密室的,這些是聖塔上的石欄,王也說過。”

“對!其實聖塔上最早是沒有這些石欄的。傳說,在聖殿裏有三根這樣的神柱,每一根神柱裏都封印著一個上古神祗的魂,他們被當作聖殿的守護者。這些青石的欄杆其實都是法器,它能把生生不息的靈息送到那三根神柱裏。後來,天地間發生了大劫難,那三個神靈的封印被破壞了,他們都得到了自由。再後來,他們起了爭執,互相爭鬥,都受了嚴重的傷,又開始各自修煉,尋找自己的保護者。

據說,美尼斯就是得到了神的啟示,他從遙遠的北方來到孟斐斯,修建了宮殿,也修建了這個密室。神給了美尼斯神秘的力量,他是埃及的第一位真正的國王,擁有神賜給的衛隊。這個王冠能改變佩戴者的血脈,也是召喚神秘的國王衛隊的唯一法器。”

“王,伊奈比爾還是不明白,王為什麽現在才召喚?為什麽要給伊奈比爾神奇的力量。”

“伊奈,國王衛隊雖然是神賜予的,但是,他們需要一個統領,擁有神祗烙印的統領,這樣他們的能力才能全部發揮出來。還有,國王衛隊的能力也不是無限的,他們生活在凡人中間,有的甚至世代是奴隸。神賜給的血脈在他們的家族中傳承,每超過一百年才能蘇醒一次,每次隻有短短的五年。”尼克托裏斯苦笑道。

“尼克是幸運的!本來也隻是想試試,想不到竟然成功了。”

“王,我知道了!我該怎麽做?”伊奈比爾扶起尼克托裏斯,站直身子,額上的紫星已完全融入她的血脈。

“伊奈在沉睡的時候,國王衛隊就已經到了我的身邊。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但我相信他們能保護我和你。明晚就是月亮最圓的夜,恩圖蒙特要將我的血獻祭給在聖地守護著亡靈的神,我不能!我的處女之血隻能獻給給了我神聖權力的神,長眠在這個神柱裏的神聖靈魂伊庫奈特。伊奈比爾,我要為我的命運賭一把,那些外鄉來的神祗應該也能幫我。”

“王,我們能殺了恩圖蒙特大將軍。”伊奈比爾說話雖然有點吞吞吐吐,但是眼中青光閃閃,明顯地已經不是原先的那個怯懦的女奴了。

“不,我不想孟斐斯混亂,我要讓恩圖蒙特所有的計劃都不成功。伊奈比爾,我要去參加拉沙爾的盟會,那裏應該會有我的幫手。”

“王,我們的神主沉睡了嗎?”

“神主的靈魂一直在沉睡,隻有這些神柱重歸聖廟,神主才可能會蘇醒。不過,即便是睡著,神主那神聖的靈魂也一直在護著埃及。”

尼克托裏斯又跪下身子,從那根破碎的大石柱上取下一塊尖銳的黑石片,解開衣襟,露出古銅色的胸膛。那兩團飽滿堅挺地聳立在胸前,幸虧現場沒有男人!

“王要做什麽?保重!”伊奈比爾大驚,顫顫地問。雙手微抖,卻不敢上前阻止。

“放心,這聖石喝過許多國王的心血,從來沒有要過命。”尼克托裏斯淡笑著,稍稍按下左側的ru,右手用力將石片插入胸口。感覺著劇烈的痛,尼克托裏斯輕輕地哼著,身子卻仍然跪得筆直。

“王……陛下……”伊奈比爾的臉上順下兩行熱淚。

半尺多長的石片,有大半插入了那美麗的胸膛,卻沒有一滴血滲出。女王頭上的王冠又在亮起妖豔的紅光,那石片卻是在漸漸變成紫色。時間在緩緩流動,尼克托裏斯的臉色也漸漸蒼白。那插在她胸口的石片已經紫得發光了,一詭麗的紫光在紅光中流動。

它在飲血!石頭竟然能飲血!伊奈比爾數次想將石片拔出,卻還是不敢。終於,石片飲飽了女王的心血,慢慢地在離開女王的身體。完全脫離的那一瞬,亮成一團明亮的紫光,落回那根破碎的石柱裏。

紫色的光並沒有全部離開,一道細長的光斑仍然貼在女王的胸口,很久才漸漸淡去。

“神啊!”尼克托裏斯在輕輕呢喃。她的胸口光潔平滑,根本就沒有留下傷痕。

王冠上的紅光也隨著紫光的淡去而淡去,空間回複成淡淡的昏暗,好像比剛才更暗了一點。在伊奈比爾的攙扶下,尼克托裏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輕輕說道:“伊奈比爾,哦,不!比爾是奴隸的稱呼,妹妹現在起就叫伊西斯吧,這是神賜的名字。”

“謝我主!謝陛下!”

“伊西斯妹妹,你去見下那位熊媛姐姐,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不知道那位姐姐的夫君有沒有歸來!”

“不!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陛下一步。”伊奈比爾輕輕地搖頭。

“扶我去休息。黃昏後我答應了要見恩圖蒙特的,這段時間我不會有事。而且,寢宮裏已經有國王衛隊在守護,沒人能闖到這裏來。”

“陛下……”

伊奈比爾還想說什麽,但是最後什麽也沒說。左手撫胸,一團淡淡的霧氣在她的身外旋氣,將尼克托裏斯也裹了起來。轉眼間,她倆就出現在女王的那張大床前。

“陛下,我現在就去!”輕輕地幫女王整理好衣角,伊奈比爾轉身走上室外的那條長廊……

尼羅河上又是數日前的繁忙!一隊隊的船往返不斷,船上持刀執矛的士兵挺胸凸肚,殺氣騰騰,絲毫沒有剛剛遭過大難的樣子。也是上蒼保佑孟斐斯,那三日三夜的沙暴中,數千的士兵和奴隸,竟然大部分都活了下來。

這是神的眷顧!當莎倫大祭司將得自神的訓示召告全城時,孟斐斯城裏,從奴隸到將軍,個個都是很亢奮。對於馬上就要開始的大祭,全城都在期待。

最忙碌的當然是莎倫大祭司,這樣的時刻,隨時都要保持和神祗的聯係的。所以,江邊的祭台上,莎倫幾乎整日整夜地在禱告。

這江邊的祭台距離碼頭並不遠,祭台的形狀就像是一個微型的階梯金字塔。按照白露的看法,這個式樣的神台,隻有如金字塔般巨大時,才能顯出恢宏的氣度。像江邊的這個,還不如將四邊拉直了,像魚鳧城的七星台,那樣更好看些。

日已西垂,祭台上爐火熊熊,青煙燎繞。一隻巨大的金盆架在火堆上,盆裏是大半盆沸騰的湯。這湯居然是彩色的,仿佛是天上彩虹的色彩——最中心碗口大小的一團是清澈透明,向外,一層層地,變換著顏色,沸騰的汽泡也不能擾亂顏色的分界。

莎倫站在湯盆邊,也不怕煙熏火燎;長發披散著,不時地頓著手中的藤杖,偶爾還要向盆裏加一些佐料。

恩圖蒙特從女王的寢宮出來之後,直接就到了這裏,一直站在祭台的邊緣。終於見莎倫放下了手中的藤杖,撩起覆麵的長發,迫不及待地問:“大祭司,怎麽樣了?”

“將軍請看,很順利!或許是因為聖主即將醒來,是他的無上**在幫助我。”莎倫輕笑著,從懷裏取出一隻白石瓶,嘴裏念念有詞。隻見湯盆中心的那團澄清的**凝成一個晶亮的球,裹在一團五彩的霧裏,飄向瓶口。

“長老,聖主究竟為什麽要這啟靈湯?”

若是沒有神靈的輔助,煉出的啟靈湯隻會有五色。現在湯盆裏竟然是七色彩液,不用莎倫解釋,恩圖蒙特也有點明白這老女人為什麽又要殺人奪命煉製這湯藥。

“我也不知道,聖主隻是傳諭,到時候會有人來向我求取。”莎倫收起石瓶,轉向恩圖蒙特,輕扭了幾下腰,歎道,“累死了!我的腰也快斷了!”

“我來給長老揉揉。”恩圖蒙特趕緊出手。

“不要啦!這地方……”

“下麵靜室裏我已經給長老準備好了休息的地方,我來扶長老。”

“你個小壞蛋……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