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帝姬俊的年紀其實並不大,若是放在21世紀,或許才是中年的開始。五十還不到,對於男人來說,正是如狼似虎的當口。不過在缺醫少藥的這個年代,即便是沒有汙染,所食者又都是綠色環保的東西,也不可能餓著,人的健康狀況還是不能和未來的同齡人相比。五十歲還不到的姬俊,垂胸的長髯已經花白,兩鬢一片冰雪,身上不見一兩贅肉。

有錢難買老來瘦!健康確實是有了,但是在他的地位上,他的那個瘦骨嶙峋的身材就未免顯得單薄了點。若不是眼中還有神光,彭磊甚至不敢相信他還不到五十歲。

真是替薑原妹妹可惜了!好漂亮的一個美女,居然伴的是這麽一個半老頭!

彭磊宴請姬元的時候,當然也有山治和老魘在場。老魘的際遇咱暫時不說,不過老魘居然成為高辛帝的使者,就這點上,老白就不爽了。上菜添杯的時候,老魘的那份是加了特別的調料的。唾沫、鼻涕、泥巴都有,若不是因為取之不便,老白甚至還想調點屎尿進去。反正老魘的味覺異於常人,那點異味說不定正和他的口味呢。

姬元為表對彭磊的誠心,甚至提醒彭磊在高辛帝身邊可能會遇到的危險。當時最害怕的是山治和阿嬌,但是彭磊是什麽人?先不說天下的水患確實要治理。這是由他彭磊而起的,好像也隻有他鳥人才有最科學的方法。不過,夏侯族留下的財力畢竟有限,現在他的地盤也隻是水患的一隅。如果想將水徹底治好,必須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大河的上下遊同時疏浚河道,引水入海。這麽大的工程,沒有高辛帝的支持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這是不是叫戴罪立功?

寬慰了替他擔心的人以後,彭磊是立即動身,隨姬元趕去見高辛帝姬俊,身邊隻帶老白和老魘兩個。其實老白也是自己不好,從太一山到陽邑,他是走的空中。展翅高飛,振翅千裏,須臾間就到了。老魘就沒有他那麽難耐!修為大進了之後,老魘禦風的速度確實也是快了許多,但是最多也勉強夠日行百裏而已。除非他不惜損耗靈力,用那個土遁之術,那倒是能將速度提高數倍的。

老魘和老白的心情不一樣,他根本就不急。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沒人管的機會,怎麽肯這麽就Lang費了。現在修為上進了,放眼望天下,即便是遇見洞虛期的修真者,憑著手中廣成子特製的法寶,老魘也有七分取勝的把握。天下何處不能去得?花花世界啊!隻要行為檢點一點,想來彭磊也不會太計較。

這就是有老婆的好處!莎拉是什麽人啊?跟了老魘這個男人之後,當然是要為男人的未來出謀劃策的。人的性情雖然很難捉摸,但是本性是不太會變的。老魘出門的時候,莎拉沒少給他的男人分析彭磊的脾性,怎樣討彭磊的歡心等等的技巧。在莎拉看來,老魘和老白兩個是彭磊的臂膀,隻要不是犯大錯,彭磊是不可能重責的。所以,以前彭磊老是掛在嘴上的威脅,也隻不過是威脅而已。隻要應付得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仗著本事,老魘一路上是腳踩實地地一步步走過來的。這大災之年,沿途餓殍遍地,危險重重,老魘當然也免不了要稍微做一點好事。去年的大水中,就是他和老白在洪水中救活人,埋死人,地點也是在高辛族的核心地帶。今年老魘一出手,馬上就有人認出了這個叫益的人物,於是他馬上就上了高辛帝的忠臣賢才榜。

作為高辛帝的大巫師,姬元當然能辨出老魘的元神並不是人類。不過,老魘的一身修為確實高了許多,他拿出來顯擺的法寶讓姬元也是非常忌憚。另外一個原因,據老魘所說,他隻是奉命出門做好事的,背後有很大的靠山。能收留老魘這樣修為的妖精做手下,老魘背後的勢力絕對不是姬元能應付的。一個妖精的內丹最多隻是能提供一點點的元力,讓修為上升一節而已。先不說姬元一己之力也不一定能擺得平老魘,即使能穩妥地得到老魘的內丹,將來老魘後麵的那勢力尋上門來,說不定會禍及他的嵩山清風仙境。

老魘為了那還是虛無縹緲的仙丹,居然馬上改認彭磊為主,讓姬元著實為妖精的沒有人性感慨了好久。不過將來即使有什麽麻煩,那也是這個泗文命的師門和老魘的後台之間的糾葛,和他姬元沒有絲毫的幹係。

彭磊的坦率也確實讓姬元心服!姬元是修煉成精的人物,進入這紅塵就是為了尋找對清風仙境有利的關係,所以他連妖精都能交往。他的塗山之行也達到了目的,一路上和彭磊推心置腹。反而彭磊是有點陽奉陰違,鳥人的秘密是不可能告訴外人的。

高辛帝姬俊對彭磊也是一見鍾情,事實上彭大胖子的麵相確實很給人親近感。若是收斂起眼中的賊光,乍一看,他彭磊甚至還有點傻。這樣的一個人,好像也不是很難管束的,所以姬俊第一眼看見彭磊時,心中就放鬆了一大半。

“泗文命,你是天下難得的賢人,是天帝送你來幫我的嗎?哈哈哈。大巫師都對你非常的佩服,可見得百姓間的傳聞並非虛言。我就是很奇怪,你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本事?另外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傳言你並不是塗山人,傳言是不是真的?”這古代的人就是爽直,才剛剛見麵,姬俊也不和彭磊寒暄,開頭就直抒心頭的疑惑。

“這個……”從來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彭磊也沒有準備好答案。不過,當然難不倒彭磊,最多是再編一個故事,反正姬元也不會拆穿他的謊言。

“大王,這哪裏是什麽本事?這是從一次次失敗中積累得到的經驗。失敗是成功之母!我的許多親人都是因為這大水而死的,所以我發過誓言,一定要治好洪魔,讓萬流歸海,讓百姓樂業。在南方有十萬大山,大山中有魚鳧國,我就是從那裏出來的。我順流而下,曾經進入大海。海洋真是廣闊無邊,完全能容下天下所有的水。海裏的魚又大又多,根本超出我們的想象。我見過一條大魚,它浮在水麵上時,就像是一座小山。大海這樣寬闊,我們這裏下的水,沒有理由經年不退啊!於是我又逆流而上,尋找積水成災的原因,於是我就到了塗山。”

“失敗乃成功之母!好一句真言。傳言在大地的東邊是無邊的海洋,海洋裏的大神主宰著天下的雨水。傳言東夷的共工氏就是海神的信徒,共工氏與我族有世仇,這是不是海神對我們的報複?”

彭磊的自述讓高辛帝聽得目眩神迷。雖貴為帝王,但是他的領地距離海邊還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大海隻是傳說中的一個名字。海中有仙山,海中有神靈,海中有大魚……這個泗文命竟然親眼見過海中的大魚,讓高辛帝羨慕不已。

“大王,大海何其廣也?東夷族居於南隅,應該是在大江的入海處。在南方有條大江,江水清澈,是從我的故鄉流出的。那條大江的水比這條黃河的水量大多了!而且江河並沒有交匯的地方。東夷族即便是海神的信徒,也不太可能到大河來作祟。這是我的看法!大河之所以泛濫成災,可能和這流經地方的土質有關係。”

“南方的大江我知道,但是,你能說他們沒有垂涎我族的沃土?文命,你足跡遍及大江大河,對治水又有心得,我想請你擔負起責任,讓天下那泛濫的洪水都回到大海。如果你能成功,那就是天下蒼生的大恩人,也是我姬俊的大恩人。”高辛對彭磊的判斷不予評論。

“這……我族之財力……人力也是個問題。”彭磊歎道。

“我已經昭告天下,隻要文命所需,不管是人還是物,各族必須傾力而為。”

“如此……,我一定極盡全力!”

根本不需要廢話,姬俊也沒有和彭磊多說廢話,連一口老酒也沒有。也不是高辛帝不通人情,實在是這水患太急人了!今年的這雨,雖然是斷斷續續,雖然是雨量比去年的小,但是積水成潭,點滴積起來,總量也不小了。去年圍水的堤壩早就崩塌,所以今年的水勢,看上去比去年還要大一點。

真的是要爭分奪秒!這大水多留一日,天下就可能多出幾百餓死的人。

從高辛帝的宮殿裏出來,彭磊的心裏也是很迷糊的:這段情節在傳說中也有,隻不過是大禹治水,和大禹交易做的大名鼎鼎的舜帝。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別人看來是千難萬險的大工程,到彭磊的手上卻是極其簡單,隻不過花費一點人力和時間而已。老白在天上飛上一圈,彭磊就將大河流域的地形大概地弄明白了,他所要做的就是分派人手開溝挖渠、築堤固壩。那泛濫的洪水該引的引,改堵的堵,他彭磊要做的就是親臨現場,告訴人家該如何做。當然,為了鼓舞士氣,樹立形象,偶爾他也會親自鏟幾下土。

就是這些個活,彭磊也是夠忙的!畢竟這個年代還沒有互聯網,沒有承包商,沒有工程圖紙。大河流域實在是太廣了,每一個施工點都要他親自指點,有的地方還必須他請“神仙”幫忙,所以彭磊還真是有點像那個傳說中的大禹,忙得連家門都沒時間進。

當然,彭磊不是大禹,他不進家門也隻是白天。不管離家有多遠,有老白在身邊,隻要不是事情緊急,彭磊是堅持回塗山族的那個幽穀睡覺的。臨睡前泡一個熱水澡,這已經成了習慣。他在外麵隨身攜帶有一個帳篷,每晚都有老魘在帳篷外守著,有誰能知道帳篷是空的?

說書人常說: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許多事情確實是在同時發生的,隻不過講述的人不能同時說。彭磊並沒有在高辛大城停留,甚至也沒有想辦法見他的情人一麵。對高辛帝他是有些愧疚的。常儀也是高辛的老婆,她不是也懷孕了嗎?可是薑原卻懷了他彭磊的孩子。此刻的薑原不知道是不是在後悔?

另外一個原因,高辛大城實在是非常的簡陋,根本就沒法和他彭磊的魚鳧城相比。據說原先的大城還是很豪華的,城裏的建築也是宏偉,城市還有夯土的城牆。不過原先的大城在大河邊,地勢低窪,在去年是重災區,至今還泡在大水裏。這新城是臨時的,一切都因陋就簡,隻求安身。即便是高辛帝的宮殿,也隻是許多茅屋連成的一所大房子,實在是寒酸。不要說是和魚鳧城相比,就近而言,比彭磊新建的陽邑也是差了許多。

貴為帝君,雖然條件艱苦,但是獨立的辦公室還是有的。接見彭磊的是議事廳,高辛帝在旁邊還有專門處理公務的所在。那日送走彭磊之後,高辛帝姬俊就把他自己關在辦公室裏,連大巫師姬元都沒有相陪。

天色已經微黑。高辛帝的辦公室是一棟土坯木頂房,雖然比普通的民房要寬敞,高度也高上不少,四周還開著許多的窗戶,但是每一扇窗戶都半掩著,房子的四周還有姬元大巫師布置下的結界,所以從外看,窗戶裏透出的火光也是微弱如星光,屋裏人的聲音更是不可能被外麵的人聽見。

高辛帝不要任何人陪他辦公,但是屋裏卻不是他一個人。

這間緊鄰議事大廳的辦公室大概也有二三十個平方,在那個年代也算是大房子了。向南方有單獨的開門,門兩旁是兩排推窗;屋裏正對大門的是一個土炕,炕上鋪著葦席;炕前是一個火塘,架著原木的支架,不過現在隻有火塘上燃著照明的鬆木。

高辛帝並沒有因為得到彭磊這樣的治水人才而高興,臉上的期待和笑意在送走了彭磊之後就全部褪掉了。盤腿坐在炕上,兩眼注視著火塘上的鬆明,高辛帝姬俊神情肅然。在火塘的兩邊,有兩排矮幾和**,每排各五個。屋裏除了炕上的姬俊,在那火塘邊,一邊一個還坐著兩個中年男人。姬俊雖然眼睛在看著火焰跳躍,但是雙耳卻是專注地在聽兩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