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是火麒麟的名字,感受到了葛成的心情,這怪獸一聲狂吼,身上紅光一亮,一道赤熱的氣流從它的大嘴中噴出,遇風而化,變成一垛巨大的火牆,向立足未穩的彭磊罩來。

“滾開!”彭磊一聲斷喝,身邊的氣旋猛地向前一衝,在槍尖前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麒麟吐出的火焰被這旋渦一撞,在虛空中轉成一個火焰太極,然後“呼”地一聲反卷,向一邊的黑虎罩去。

黑虎重新跳了起來,剛才芹在虎頭上敲的那一下,把這怪獸的脾氣也敲了出來。狂吼一聲,周身紫電亂躥,將虎背上的葛成也包裹在了一個紫色的光罩裏。

旁邊傳來熊媛MM輕輕的抽泣聲,彭磊的心一陣陣絞痛,卻不敢回頭。火麒麟已經撲到了近前,鋒利的爪子帶著一團熱焰,向彭磊拍來。那黑虎也不甘落後,一聲虎嘯,紫色的電光在尾巴上聚成一串雷球,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向彭磊拋來。

“阿南,我來為你報仇!”葛成大叫著,從虎背上跳起,手中刀劃出一道銀亮的光,奔向剛剛緩過氣來的孜芹。

又是“喀”地一聲輕響,湛盧神劍在熊媛手中綻出一道碧藍的虹光,然後葛成的身子彈上半空,手中又隻剩下半截斷劍。不過葛成的衝力不小,熊媛也被震得倒退好幾步。

“姐姐,桑妹她怎麽樣了?”芹也看出了有些不妙,桑兒橫躺在地上,嘴裏不停地在吐著血沫。

“桑兒她……”熊媛幹脆扔掉麵罩,抹一把眼淚,湛盧劍“嗡”地一聲輕響,化作一道藍色的電光,向立足未穩的葛成劈去。

“桑兒!”芹一聲悲呼,“惡賊,我要你死!”一片槍影向葛成飛來。

“哼,你們都得死,陪我的阿南去死!”葛成衝天而起,斷劍帶起一縷銀光,撞入芹的一重重槍影裏。

“桑兒!”

彭磊心裏發酸,眼睛裏差一點冒出火來。身外氣流急旋,紫色的雷球在氣旋裏炸開,在彭磊身外化成一道道紫色的光環。閃身躲過麒麟的一爪,人到了黑虎屁股後麵。這老虎還在不停地甩著雷球,翹著屁屁,搖著尾巴,摸樣還是蠻可愛的。機會難得,彭磊手中的紅纓槍帶著一聲剌破空氣的尖嘯,從老虎的**紮入--刀槍不入?這裏也不能入嗎?

身形旋起,躲過火麒麟的又一撲,淩空一轉,人竟然到了麒麟的頭上。彭磊沒想到自己能跳得這麽高,隻覺得隨著自己的跳起,丹田一股熱流沿著任督二脈的腹內通路急速上躥,過承漿、齒垠、人中,直上紫府,在紫府中急旋,上貫百會,然後沿前胸後背急速衝入**。這兩股氣流在**處猛撞,又急湧入丹田。丹田的氣旋猛烈地炸開,體內的氣旋在一瞬間和身外的氣旋融為一體。這一刻竟然感覺不到重力!不過彭磊沒有時間感受這身輕如羽的感覺,身子在瞬間已經旋到麒麟的頭上。

“畜牲,吃我一掌。”一聲暴喝,右掌輕輕地按在麒麟的兩角之間,渾身的勁氣急湧入掌心的勞宮穴,化成一片淡淡的紅霧,無聲地鑽入麒麟的腦袋--這是彭磊自學出來的本事,以前能輕易擊碎卵石,還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化骨綿掌!

“呦”地一聲怪叫,火麒麟高高躍起,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口鼻裏紅的、白的亂噴,四肢猛烈地抽搐,眼見是不活了。彭磊根本沒有多看它一眼,腳在地上一點,人再一次飛起,腰中的短劍脫鞘飛出,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紅線,直奔數丈外的葛成而去。

葛成正在後悔,為什麽要犯險上前線呢!從大湖回來後他試過身己的身手,用鷹考的話來說,這天下能勝過他的人很少了。可是鳥人真是魔鬼嗎?還有眼前的這兩個女人,她們難道也有自己一樣的際遇?不然的話,怎麽這麽強橫?

斷刀在芹的槍影裏尋找間隙,大量的精神卻是留給身邊的熊媛。那把長劍大恐怖了!而且,熊媛的功夫明顯的還要超過舞槍的芹。火麒麟臨死前的哀嚎如九天的驚雷,葛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心微微顫抖,人極盡全力地向自己的隊伍跑去。可是遲了,鳥人手中的那道紅線竟然能拐彎,向上微微跳起之後,變成一道紅色弧光,再一刻,葛成見到了彭磊咬牙切齒的臉,就在他身前三尺之外。

心口一陣灼熱,後腰上又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一截紅豔豔的槍尖從腹上透出;身子一輕,左臂離肩而去;緊接著,一道紅光劈空而下,把葛成剛剛衝出嗓子的慘叫分成兩半。

孜桑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血,美麗的小臉因為痛苦,五官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胸前的皮甲早就裂成了碎片,胸衣一片血紅。躺在彭磊的懷裏,人卻還是清醒的。

彭磊這是第二次麵對這樣的場景,心在滴血,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一串串地淋在孜桑的臉上。孜桑最後說的話更讓人揪心:“桑兒還沒有做磊的女人,桑兒不想死!”

“桑兒是彭磊的女人,我們抱過、親過,桑兒就是彭磊的女人。”抱著身體漸漸冰涼的孜桑,彭磊一遍遍地說著同一句話。

老天哪,幾千年後的誓言,難道真的要應驗在這個重生的世界嗎?彭磊,你TMD真是個鳥人,害得自己的女人一個個地離去。

深深地自責,淚眼看向還在拚殺的梁聃和象乙,突然—聲狂吼,人貼地疾飛幾十丈,手中的短劍幻出一片妖豔的血光,狠狠地剁在獨角獸的長角上。

藍光暴閃,空氣中響起讓人毛骨悚然的電離聲。獨角獸一聲狂吼,那尖角竟然被彭磊砍斷了三分之二,不過彭磊也沒有討到好處,藍色的電弧光從寶劍上傳來,一下子讓他變成一個巨大的燈泡。丹田裏的氣流瘋狂地旋轉,身體表麵激**的電流轉瞬間化成一縷縷涼涼的氣息,迅速地融入身體裏那旋動的氣流裏。

“畜牲,我要殺了你!”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到了這碩果僅存的獨角獸身上,短劍上亮起熾烈的紅芒,一下,獨角獸的角又短了一截;二下,獨角獸的一條後腿和身體分了家。

一聲痛苦的慘叫,象乙從半空中摔下,小腹上鮮血噴湧。論本事,象乙同誌和梁聃有很大的差距,可是獨角獸強悍的攻擊,還有變態的電流,刀槍難入的厚皮,讓梁聃大量的精力都給了怪獸,所以他們這一對,梁聃反而是微微落在下風。戰場上的情況象乙看得明明白白,從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時開始,心裏隱隱就有些不安,後來的一切變化都來得太快,象乙根本就來不及做什麽。有一個問題他到死也想不明白,鳥人真是神仙嗎?不然怎麽會飛呢!

彭磊殺麒麟的時候,象乙就知道葛成也完了。再看彭磊,昔日謙卑有禮的一個人,這一刻就像是瘋了一樣,幾十丈的距離,腳不點地就過來了。象乙本能地從獨角獸身上跳起,梁聃的長槍卻像是暗夜裏劃過天際的流星,帶著一股灼熱衝入象乙的身體。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象乙看著噴湧的血,喃喃著。

“為什麽?因為我是魔鬼!”彭磊狠狠地說,梁聃手上滴血的長槍到了他的手上,一咬牙,長槍的一小半貫入獨角獸的身體,“這些怪物是哪裏來的?”

“是葛成從大湖裏的仙人那裏討來的。”象乙掙紮著從地上坐起,看著滿臉激憤的彭磊,“彭公,我們曾是朋友。”

“朋友?是啊!”除了葛成,對別人彭磊提不起半點仇恨。酒肉朋友也是朋友,據說都是要幾百年修行才能換來的緣分。

“不要太恨我的家人,求你了。”

“我不會恨別人的,我隻恨我自己。”彭磊真的是恨自己,這或許就是報應--冥冥之中,到底有沒有掌管人的命運的神靈呢?

葛成一死,豐族的部隊就沒有了鬥誌,等到象乙的獨角獸倒地,這一方的戰士幾乎在同一時間扔掉了手中的劍,爬到地上高呼饒命。門口的彩旗隊見勢不妙,扔掉旗幟,蒼惶地逃入城裏。可是這兩扇木門再怎麽厚實,怎麽抵擋得住炸藥的轟擊,傾刻間就門倒牆塌了。

彭磊沒有隨梁聃進城,他還沒有習慣那種冷酷的屠殺。梁聃從老婆的哭聲中知道小姨子死了,這家夥眼睛一紅,血衝腦門,一聲號令,刀箭齊飛,炸彈亂響,不到兩個小時,半坡城幾乎被殺得雞犬不留。

終於懂了那句話了!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代的戰爭,槍來刀去,短兵相接,真個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由於葛成和火麒麟的衝撞,彭磊帶過來的三千多人的軍隊也傷亡了三、四百人,雖然和戰果相比,這點損失微不足道,但是彭磊還是心痛啊,這裏有許多是他們鳥村走出來的精英。

孜桑的死把勝利的喜悅衝衝洗得不留一點點印痕,本來是應該乘勝追擊的,可是彭磊卻提不起一點點精神。

“媛姐陪磊出去走走吧?磊最喜歡看日出日落了。”家裏一片愁雲慘霧,熊媛少了搭擋,心裏的傷痛不會少於男人的,可是卻不敢流露出來,生怕引起別人更多的傷心。這樣忍著真是不好受,白露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看屋外夕陽將落,於是輕聲建議道。

…………

小路蜿延,如蛛網似的在冰凍的黑土地上輔開,綠掙紮著虛弱的身體,在一叢叢衰黃、一團團瑩白、一片片黝黑中探出頭來,仿佛在尋找生的氣息。光禿禿的樹三三兩兩地立在視野裏,輕風過時,帶出它們一聲聲歎息。太陽透過淡淡的雲,有氣無力地看著這個世界。薄薄的霧在樹腳、在草隙、在每一個陰影裏無聲地生長。似有似無的流水聲偶爾清晰地傳入耳鼓,卻似來自九天的仙籟,無從尋找它的來處,等著下一個音符時,它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片絳紫色正在西邊的天空慢慢堆積,紫色的邊緣是如霧的緋紅。

又是黃昏了,可是這冬日的夕陽有什麽好看的呢?

彭磊扭不過白露的堅持,再看熊媛MM那哀傷的小臉,待在屋裏確實會悶出毛病來的。於是攜了熊嬡的小手,信步走出了耒陽城的南門。可是天蒼蒼、野茫茫,這滿眼的肅殺蕭條更讓人心生悲涼。若是多愁善感的詩人,此刻一定能吟幾首詩吧?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遠處,一架馬車正緩緩向這邊行來,道旁的一棵大樹上,幾隻大鳥蜷縮著身子,在無精打彩地四下張望。彭磊當初為了泡妞曾經惡補過古詩詞,此情此景,一首小令《天淨沙》脫口而出。情景雖然不是完全吻合現在,卻基本上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說的真是不錯。

“斷腸人在天涯。”熊媛輕輕地重複著這幾個字,眼神定在男人的臉上,一時間竟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