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有何可冤？！有何可怨？！
紅雲竟然知道火雲洞將來會入住三皇？
白夜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即便是聖人謀劃，也有一個時間段！而量劫來臨時，殺機四起，因果糾纏，以聖人之能也無法算盡天機——紅雲又不是聖人，現在也還是巫妖之爭，他怎麽可能算到巫妖量劫之後，人族當興之事？
這不可能！
“我不知道這火雲洞將來會是什麽樣子，但我知道它將來必有一緣法！很大的緣法！”紅雲說道：“我在發現這洞府的第一天就感知到了！以我修為，這不可能出錯！”
果然，紅雲不知道人族三皇的事情。鬆了一口氣之後，白夜又疑惑起來：“就算火雲洞有天大的緣法，和前輩你又有什麽關係呢？你能用它謀劃什麽呢？”
紅雲聞言，極為得意的笑了：“如果它隻是我的洞府，我自然那不能用它謀劃什麽。但是如果它不止是我的洞府，我就能用它做些謀劃了！”
在紅雲想來，這火雲洞既然有天地賦予的緣法，它就絕對會成功的生存到那個時候！起碼在它發揮它的使命之前，火雲洞是不會和其它道友的洞府一樣，在劫難中徹底粉碎，自此消散的。
那麽就有意思了：火雲洞的壽命將會很長，而紅雲壽命可能會很短……
“於是我將火雲洞煉製成一件法寶，和我的一絲氣數連接起來！”紅雲極為自豪的笑道：“從此火雲洞不毀，我紅雲不滅！”
白夜目瞪口呆！
氣數是什麽東西？是一個人生死命運的直觀表現！
教派族群有氣運可堪其興衰，個人則有氣數以探其未來！封神之戰時，那些個突然冒出來鑽進大劫，身化灰灰的仙人們，就是氣數盡了。氣數一盡，任你神通通天，大法無敵，也是要劫難臨身，徹底湮滅！
反之，氣數不盡，就是聖人之尊，也不能輕易動手害你分毫！女媧聖人在封神之初惱及紂王侮辱，曾想要直接降下天罰，將他化作灰灰。不想大商氣運未絕，兩位皇子紅光阻路，無奈之下，她也隻得回轉媧皇宮重新謀劃！
氣數的重要，無需多言！
而紅雲竟然以大法將火雲洞煉製成寶，再和自身氣數相連，從此生死與共！
“真是好算計！”白夜驚歎：“竟然能這樣做！”
“嘿嘿！厲害吧！”紅雲眉飛色舞，神情自傲：“這樣一來，火雲洞不毀，我就不可能身隕。然後就能全心全意追尋那至尊至貴的機緣了！”
白夜驚歎：修行億萬年的大能們，果然沒有一個易於之輩！
“怪不得我所知道的消息中，紅雲前輩你明明已經身隕，現在卻又出現在我眼前！前輩果然是有大智慧！”
此語乃是白夜真實所想，能夠將天地賦予自己的使命給優化到最優秀的路線上，避免那個神魂俱滅的結局，達到最好效果，這毫無疑問是大智慧。
哪知紅雲卻突然得意之色盡去，轉而一臉苦笑的歎氣：“哪裏是什麽大智慧？徒惹人發笑罷了！”
白夜聞言，正在疑惑，就聽紅雲說到：“我快要死了！”
“什麽？前輩你不是在火雲洞毀之前，是不會身隕的嗎？”
“不過是一個螻蟻不自量力的妄想罷了！”紅雲仰首看向頭頂的“火雲洞”三字，眼神複雜之極，“天命之物，豈是那麽好謀劃的？”
“其實，我並不是完整的紅雲！不過是紅雲分出的，承載他自身一絲氣數的一片神魂而已。就是靠著我，紅雲的氣數才能和火雲洞連接在一起，才能苟延殘喘。”
“道祖紫霄宮講道之後，我都會第一時間返回火雲洞，然後回顧道祖大法，印於火雲洞之上，希望增強火雲洞能力，連帶著增強我的氣數。可三次講道之後，我便知道，有事發生了！”
“三次講道之後，我本尊並沒有返回火雲洞，我不僅沒能得到第三次講道的大法真傳，甚至連紫霄宮中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直到千年之後，我突然遭受重創，那時我便知道，我本尊已經遭難身隕了！”
白夜知道，這應該就是鯤鵬出手，以至紅雲身隕之時。
“我當時百感交集，隻覺自己一片謀劃到底還是成空，一時間心灰不已。過了好長時間，才重新振奮精神，開始謀劃接下來的事情——不管怎麽說，我這縷分魂還在，紅雲也不能說身隕。若是有什麽機緣，我說不定還能再現洪荒！“
“可是，我失敗了！”
紅雲一聲長歎，言語苦澀，空中的紅色鏡麵一聲脆響，破碎成萬千碎片：“天命之物，豈是那麽好貪圖的？”
“我本體身隕之後，火雲洞突然自發動了起來，帶著我這絲神魂前往他處！那種力量，是冥冥中的天地感應，根本無法阻攔。即便是我，也隻能將它停滯片刻，使它走走停停而已！若非如此，單單外麵那個太乙金仙設下的陣法，企能攔住火雲洞？”
“那這也沒什麽啊。”白夜看紅雲神情不好，小心翼翼問道：“火雲洞要走，便讓它走唄，說不定到了目的地，有什麽緣法能夠讓前輩恢複！”
紅雲苦笑：“哪裏有這般好事？我問你，火雲洞是不是被我煉製成法寶了？”
“是。”
“法寶的動力從哪來？”
“主人那裏。”
“那火雲洞的動力從哪來？”
“……前輩你那裏。”
“不錯，是我這裏！”紅雲伸出雙手，但見絲絲雲霧之氣從手掌上散逸而出，在火雲洞中飄**不已。“我若是本體，甚至修為再低些，這些法力消耗都不算什麽。但我不過是承載氣數的一絲神魂，哪裏能夠承擔的起這等消耗？”
“沒過多長時間，我就開始身體崩潰！再過上些時日，我就會靈智消散，重新返本還原……到那時候，洪荒雖大，卻再也沒有紅雲這號人了！”
“我百般謀劃，千般算計，都不過是一場空罷了！”
白夜沉默了。過了半晌，他問道：“前輩，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
“沒有。現在我與火雲洞緊緊相連，不得外出，隻能在火雲洞之內顯形……也就是說，我隻能在這裏等死！”
白夜再度沉默。
原來在他心中，紅雲就可以說是洪荒第一冤屈人物。在從他分魂這裏了解到整個故事之後，他就更加堅定這個判斷。
紅雲良善，功德滿身，就連出身也是一等一的先天生靈，怎麽就得到今天這個結局呢？
不該啊！
“我問你，”紅雲問道：“我本體未曾回歸，我也沒得到那些消息，第三次講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我究竟是為什麽死了？”
白夜遲疑起來，他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個問題：他不過是一個誕生才二十年的人族，階位也不過時17級真仙，按道理，是不應該知道這種洪荒大能間的秘聞的。若是突然透漏，該怎麽解釋？
重生穿越，是每一個穿越客心底最深的秘密。不止是因為心底的那毫無緣由的自我保護，還因為環境的特殊——若洪荒大能們得知他是穿越，且知道接下來天道發展，他會受到怎樣的待遇？
他不該說。
可是看著紅雲那悲苦的眼神，感覺到身周飄**的紅色雲霧……
“您在三次講道之後得道祖賜下的一尊聖位，由此引起了眾多大能的覬覦。後來有眾多大能出手，將您……”
白夜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紅雲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他怔上片刻，喃喃自語：“聖位、聖位……至高至貴，天地之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虧！不虧！”
“前輩？您……”白夜看他臉上一副恍然大悟，而後頹廢之色盡去，竟然換上一副豪氣萬千的模樣，不由大為好奇：“您不覺的冤屈？”
紅雲長笑說道：“這有什麽冤屈的？我得聖位，這還可冤屈嗎？”
“可您身死了啊？”白夜隻覺這邏輯不可思議：“您現在就要徹底身隕了！”
“那又如何？”紅雲豁然從蒲團上站起，一身紅衣道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似是立於萬丈高空，俯視萬物：“我修道萬萬載，不就是求的這個機緣？便是身死，亦是我道德不足，修為不夠，機緣不滿！有何可冤？！有何可怨？！”
“我雖不知具體情形，但我亦知：必然是我自己的所作所為出了問題，讓我未能證得聖位！若我自身道心堅定，萬物不留於心，萬事不留與行，豈會失敗？”
“既是如此，何必怨於他人？我得天地之間至高至貴的聖位，是我的本事；他們從我手中搶走，致我身隕，使他們的本事！本事不足，怨得誰來？”
白夜無言。過得半晌，他下了蒲團，長身而立，而後深深一躬。
“多謝前輩教誨！”
後世之中，他經常埋怨：自己為什麽不是富二代？為什麽不是官二代？否則早就功成名就，早就妹子在手，早就……
錯了！全都錯了！
你做了什麽？
自己的作為不夠，就不要怨別人！自己不夠努力，就不要怨別人能得到他人的讚賞！自己付出不夠，就不要怨別人得到的比你多！
自己的所作所為，便要自己擔下責任！他人不會為你讓路，天地不會為你讓路！能讓你開辟出一條路的，隻有你自己！
“白夜多謝前輩教誨！”
紅雲笑吟吟的看著白夜，袖袍一展，將白夜扶起，說道：“此番多謝小友為我解惑。就算我此刻神魂俱滅，煙消雲散，也毫無怨言了。”
白夜趕忙擺手道：“晚輩愧不敢當。“
紅雲搖了搖頭，掃視四周一圈，突然說道：“小友，我將這火雲洞送與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