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賈赦一臉諂媚的在忠順麵前笑著,心裏卻在誹謗,這王爺沒事瞎轉悠是個什麽回事,難道不知道他這種危險人物,走到哪裏都是‘挺’嚇人的嗎。

忠順不大喜歡賈赦這樣的‘性’子,所以很不想理會,但是想到他是賈璉親爹,所以又覺得應該給點麵子,便勉強施舍了個眼神,清冷的聲音道:“本王是來找賈璉的。”

一聽是來找自己兒子的,賈赦心裏有些不大妥當。

他是聽說一些關於自己兒子和王爺的風言風語的,他覺得現在這些人思想特齷齪,自己兒子怎麽看也不像是男寵啊,就算是忠順王對自己兒子有好感,那也完全是因為自己兒子文武雙全,卓爾不凡,而不是那啥的。

但是看著人家王爺都找上‘門’來了,他心裏又不免有些擔心,按著兩人的身份來說,自己兒子明顯是被欺負的。

見賈赦一直默不作聲,忠順有些不耐煩,伸手一推,就將人給推開了,直接從裏麵走去。

“王爺……”

賈赦站在身後,‘欲’哭無淚。

他是想保護自己的兒子,但是人家這帶著‘侍’衛呢。看著用一把長劍攔著自己的‘侍’衛,賈赦心裏把人家祖宗八代罵了個千百遍,順便詛咒這‘侍’衛的兒子以後被人壓。

“你這可真不好找。”

忠順隨便找了個下人帶路,就直接到了賈璉的院子裏。

賈璉的園子確實不好找,他喜靜,又不想奪了賈赦夫妻家住的威嚴,所以住的是西苑。此刻他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看著閑書,一點兒也沒有忠順心裏想的那種急功近利的著急模樣。

他徑直走了過去,也不要人招待,就坐到賈璉旁邊的圓凳上。

旁邊的小丫鬟趕緊給他沏茶。

忠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袖子,又對自己身後跟著的人道:“都出去守著,沒我的吩咐,一個人都不許進來。”

這些‘侍’衛都知道忠順怪癖的習‘性’,自然不敢絲毫猶豫,趕緊迅速的退出了院子外麵,把守著院‘門’。

賈璉放下手裏的書,笑道:“怎麽,心情不好?”

忠順抿著嘴看著他,心裏確實有些窩火,自己這千方百計的討好他,一心一意的想護著他,為他籌謀,他都是好,自己在這悠悠哉哉的,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的模樣,顯得自己這做的事情一點兒也沒有用處了。

他用腳尖兒踢了踢賈璉的小‘腿’肚子,“讓開,我坐坐。”

賈璉見他這樣也不惱,倒是笑著往旁邊挪了挪,讓開了位置。

椅子很大,便是加入了一個忠順,也是剛剛好。

忠順仰躺在椅子上,眯著眼睛試了試賈璉剛剛躺著的滋味,聞著賈璉身上的清香,十分的舒適。

“我和已經和皇兄說好了,我代替他前去邊疆犒賞三軍鼓舞士氣。”他偏頭,清亮的眼睛看著賈璉,“你領兵。”

“你要前往?”賈璉臉帶不悅的看著忠順,“你的身體,可不能去。”他太清楚忠順的身體了,兩人上次鬧騰的那一陣子,忠順便把自己的身體給糟蹋了一次,現在好不容易養著正常一些了,他又要去那種地方,自己要是答應了才真是瘋了。

“你去哪裏,我便去哪裏。”忠順很執著。他眼睛定定的和賈璉對望,

賈璉抿著‘唇’,也是不容退縮的看著他。

兩人這麽對望了一會兒,誰都不認輸,最後忠順沒法子,隻能捂著肺部咳嗽起來,賈璉的麵容這才妥協了。

他一邊給忠順‘揉’著,一邊道:“不是我不讓你去,隻是你這身子,容不得半點‘操’勞了。”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與你分開。”忠順說起這個,臉上帶著幾分無望的神情,“我這身子,拖一日是一日,和你相處的時間又短,我不想再耽擱了。你這一去,少則一年,多則幾年……”

說到最後,他竟是說不下去了。

他長這麽大,是第一次這般喜歡一個人,喜歡到生生死死,都不想分開半步。若不是賈璉這樣要強的‘性’子,他恨不得利用自己手裏的權勢,將人關在府上,整日裏陪著,哪裏也去不了,也不用自己現在每日裏為他擔心受怕了。但是這樣一來,賈璉便不是賈璉了。

賈璉看他良久,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他伸手握著忠順的手掌,感覺到他手掌光滑冰涼,忍不住握緊了一些。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治好你。”

“誰知道能不能治好,我這身子,可拖了許久了。”自從上次之後,兩人如今連同‘床’都是不行。他自然是遺憾的,誰不想和自己心愛的人親近一些,且上次親近也是在他下‘藥’的情況下,不是情投意合。

賈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卻也知道他心裏不快活,躺在他的身旁,伸手擁著他越發瘦弱的身子。

忠順也往他懷裏送了送,笑道:“若是日後能每日裏這般親近就好了。”他抬頭看著忠順,眼中帶著幾分期盼,“賈璉,若是日後能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蓋一座莊子,隻你我二人朝夕相伴,你可願意?”

自然是願意的。

賈璉薄‘唇’微啟,卻一時不敢回答。

世事無常,誰知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上輩子那些記憶時時刻刻的在提醒他,讓他無法忘懷。午夜夢回之際,是他親人的鮮血‘迷’糊了雙眼,是那鴆毒入體後,肝腸寸斷的痛楚。

他也想活的自在從容,但是沒有權柄,又怎麽配過這樣自由的日子。

剛來這世間,因為手中無權,被榮國府幾個‘婦’人壓著,如玩偶一般。去了邊關,卻也受馮唐軍權壓製。如今回了京都,處處被皇上猜忌和打壓。

生生死死被他人定奪,他過了一世,不想再過第二世了。

忠順見他不答,心裏涼意陡生。

他眯著眼睛,不再說話,隻是被賈璉握著的手掌,已經微微出汗了。

賈璉見他麵如死灰,心裏陡然一痛,情不自禁道:“若是有那一日,我答應你。”

忠順猛的睜開眼睛,“當真?”

賈璉輕輕點頭,“嗯。”

第二日早朝之上,皇帝就親自點將,令賈璉為大將軍,統帥十萬兵馬,前往東疆抗敵。同時任忠順親王為監軍隨大軍一同前往,代天犒賞三軍,以振士氣。

賈璉和忠順雙雙接旨。

這番消息一出,朝廷之上的勢力又開始風起雲湧起來。

與東疆戰火不同的是,京城的這場戰火沒有硝煙。

其中以王子騰為首的老臣開始籌謀,想要利用這次的戰事,奪得馮唐之前失去的軍權。不過如今皇上已經欽點了賈璉,他們自然也不敢反駁,隻能從副將隨從這些官職不顯的職位裏麵找空缺,把自己這邊的人塞進去。

不過,就在王子騰準備等大軍出城後,便更換京中守衛的時候,一道代天巡邊的聖旨,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愛卿,如今邊疆戰‘亂’,朕擔心到時候有‘亂’黨趁勢而起,愛卿代替朕前往邊疆各地巡查貪官汙吏,體察民情,安撫民心。如今朕能倚重的,也隻有愛卿了。”

皇帝這話說的語重心長,讓王子騰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在外人眼中,這倒是王家又進了一步的意思看。代天巡邊,可是一件頂榮耀的事情了。所以王家的‘門’檻都要被前來道賀的文武官員們給踩壞了。不過王夫人如今病重在‘床’上,無法接待‘女’客,又有人知道榮國府賈家的二夫人可是王大人親胞妹呢,所以又有許多的官太太們又去了賈府這邊。

一時間頗有一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情景。

“有什麽了不起的。”

邢夫人邊給賈璉收拾行裝,邊給一邊愁眉苦臉的賈赦抱怨道,“她那邊再風光,也是靠了娘家人,哪裏想咱們,隻要璉兒有出息了,日後少不了我們的好。”

靠哥哥算怎麽回事,靠兒子才是本事。

不過賈赦卻吹了吹胡子,“別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有本事你也來個像王家那樣的娘家?”

邢夫人被這話膈應了,偷偷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和他抱怨了。

賈璉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旁邊準備好的幾個包袱,笑道:“母親不用為我準備這些,軍中用不著。”

邢夫人聽到他的聲音,轉過身來,眼中還有幾分局促,她道:“也沒準備什麽,就是一些日常歡喜的衣物和一些補品,出‘門’在外的少不得吃穿,外麵的東西哪有家裏這樣‘精’細的。”

她這話也說的十分的真心。賈璉雖然不是她親兒子,但是也是她這後半輩子的依仗了,如今又是跟著他一起過日子的,自然也是存了十二分的真心實意了。

賈璉挑了幾個包袱,隻裝了平日看的基本書籍,並幾件裏衣,“其餘的就不用了,此去路途遙遠,行軍打仗的不能帶多了形狀,否則影響不好。”

賈赦見邢夫人還在猶猶豫豫的,有幾分不耐煩了,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璉兒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趕緊出去看看迎‘春’丫頭去,我和璉兒還有話說呢。”

邢夫人見狀,趕緊低著頭出去了。

“老爺不該對母親那樣。”他覺得賈赦身邊沒什麽真心的人,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夫人跟著,就不該失了人心。

賈赦撇了撇嘴,“你不懂,她就這個個‘性’,若是對她和顏悅‘色’了,她還不習慣呢。”他見賈璉不慌不忙的收拾東西,臉上有些擔憂道:“璉兒啊,我這就是想問問你,你這一去要多久?”

賈璉手裏動作未停,老實道:“不知道,少則一年,多則幾年吧。”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那王子騰如今風光的很,你要是在外麵待著,隻怕等你回來的時候,他就該一手遮天了。”雖然說現在已經是了。

他這幾天一直很擔心這些事情。畢竟之前說分家,一是不想總被老太太壓著,二來也是因為自己兒子說的,世家大族日後肯定沒什麽好下場,早點脫離是非之地也好。可是如今這勢頭,這世家大族不止沒什麽不好,反而風光無限。自己作為叛徒出來了,以後若是被算總賬,又沒有兒子在身邊,豈不是任人魚‘肉’。

賈璉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回頭見賈赦眼中的慌‘亂’,認真道:“老爺不必擔心,須知日滿則虧,他此番也見不得有多長的好處。等我出了京城之後,老爺隻管老老實實的在家中過日子,不理俗事,自然也沒人來府上找麻煩了。”

“你說的是真的?”賈赦有些不放心。

“若是老爺不放心,可隨我的外祖一起回老家去住上些時日,如今他們二老真是頤養天年的時候,身邊卻無人看顧,正好老爺去了還能替我母親盡盡孝心。”

“啊?”賈赦頓時驚的張大了嘴巴。雖然和老丈人關係緩和了一些,但是讓自己去和老爺子住在一起,可真是嚇人的事情。

賈璉見他臉上不願意,狀似不經意道:“我外祖乃是帝師,又是當朝大學士。便是日後不管事了,也有聖人護著。若是他要保一個人,自然是沒什麽問題的。且隴州老家也是繁華之地,老爺去了,可比京城要自在多了。”

果然,賈赦聽到自己老丈人能保住自己這條小命,當即就心動了。

老丈人最多對自己打打罵罵,他年紀大了,也沒什麽嚴重的,但是這王子騰這邊,可是能不動聲‘色’的咬了自己的命啊。而且自己這手裏握著這麽多的銀錢,萬一老二那邊想要來個謀財害命什麽的,趁著自己兒子不在,對自己這一家子老小下了狠手,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賈赦自己就是這種髒汙之地出來的,自然也知道這世家大族裏麵的手段有多肮髒。王子騰能有如今這個位置,自然是其中的翹楚了。

“你說的對,嶽父和嶽母如今年事已高,可憐你母去的早,我如今閑賦在家,正是還這養育之恩的大好時機啊。等你走了,我便收拾行裝,帶著你母親和妹妹去找他們去。”他說著,還有些動情的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老淚。

賈璉見他這變臉的速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